相比于六名情妇的三千万花费,一百万啥也不是,更何况刘定邦何止六名情妇。
如果只有六名情妇,根本不足以诠释“性无能,心全能”的定论。这一点,作为政治对手的刘瑜,比谁都清楚,只是苦于抓不到证据而矣。
如果子龙能够捕捉所有信息,将全部人数披露出来,肯定惊动裆中央、锅务院、忠鸡委。
此时,刘定邦并不知道,对面的魏铭已经洞察自己的部分底细。
“一百万还不多?要不是阿姨从国外汇来一些钱,我哪有资格站在这里说话?”听其口气,两袖清风。
张英雄低声向魏铭解释:“狗官家族庞大,的确有阿姨在海外经商,至于汇多少钱,只有天知道。”
这话听在魏铭耳中,直接理解成“此地无银三百两”。
“爱买不买,绝不二价!”魏铭重申自己的定价。
刘定邦眉头一皱,心生厌恶,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插嘴捣乱?”
魏铭以淡漠的口吻,自我介绍:“我叫魏铭。吴蜀魏的魏,座右铭的铭。”
“哦,原来是《短歌行》的作者!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们侠游县居然还有这等人物!刚才是我言语失敬,还望魏大师不要见怪!”刘定邦肃然起敬,似乎在自己的治下,出一位书法大家,自己也是与有荣焉。
“这是我的第一幅作品,就想一炮打响!一百万,不二价,买不买?”
刘定邦不能不买,原因有二。
一,年终岁迫,送礼成风。
刘定邦好不容易搭上沪海市的“天线”,就想在春节临近时,趁着对方寿辰的机会,送上一份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礼品。
说起来,这里面还有郑辉煌的功劳,否则,刘定邦再怎么钻营,也摸不到沪海市的高官。
这是刚性需求,事关仕途前景,哪怕超出预算,也得买。
二,刘定邦不缺钱。
一百万在他眼里,就是一个数字,和一张白纸没区别。
之所以讨价还价,不干不脆,是因为公众人物的缘故,不能在民间轻易留下贪腐无度的印象。
这时候,听到魏铭再次叫嚣“不二价”,刘定邦装出不堪承受的样子,叹道:“唉……阿姨刚刚汇来90万,一下子就花光光,她要是知道我大手大脚,肯定骂我败家子。”
——装!你就可劲地装吧!这年头,当个贪`官也不容易!哈哈哈……
魏铭接过刘定邦的银行卡,连同自己的银行卡,一起交给张随,让他现场办理转帐手续。
趁此间隙,刘定邦摆出亲民形象,脸上堆出平易近人的笑容,说道:“魏大师如果有生活上的困难,不妨提出来,我一定竭尽所能,排忧解难!”
“我一幅字就卖一百万,还能有生活困难?只要多写几幅,就算摘星拿月,也不是不可能!”魏铭直接拒绝,脸上的表情,十分欠揍。
“说得也是。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刘定邦抛出新问题,“不知道魏大师在哪里高就?”
“无业游民,自由自在。”
“哦?这怎么行?不如来县委上班,我身边缺少一个秘书,魏大师是否愿意屈就?”刘定邦伸出橄榄枝。
——让我给你当秘书?你还真敢想!狗官刘定邦,你的下半生,注定蹲监狱,还是省省心吧……
魏铭暗地里给刘定邦判刑,明面上却是一团和气。
“刘书记厚爱,我不敢受。你也知道,搞艺术的人,都是怪脾气。官场这个大染缸,我不想进,也不能进!”
“哦?那请魏大师在文协,或是作协挂个名,怎么样?”刘定邦似乎有企图,一直在施恩市义。
“就算是清水衙门的文协和作协,也有太多逢迎,太多倾扎,太多算计,到处都是尔虞我诈,这样的日子,活得太累,不是我的菜!总之,我只想活得简单点,刘书记就不用费心啦!”
这不是魏铭装逼,而是实际想法。
一直以来,都是同样的心态。
如果没有域外世界的道器,或许还要苦逼打工,为一日三餐贡献力量,为将来的物质生活作准备。
现如今,情况大为不同。
魏铭宁愿宅在家里,也不愿干些违心的事情。
在他眼里,人生苦短,去日无多,与其浪费时间,营营苟苟,还不如和亲人朋友把酒言欢。
这一点,与他奉行的“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并不冲突。
魏铭并不知道,正是这样的心态,得以避开刘定邦的险恶用心。
原来,刘定邦心思活络,掌控欲非常强,一看到魏铭年纪轻轻,就取得楷书的大成就,立刻就想控制起来。
因此,一再抛出招揽的建议,一再蛊惑魏铭进入体制。
一旦魏铭应承下来,就说明魏铭对官场“有追求”,就会落入刘定邦的圈套,就会被糖衣炮弹炸成齑粉。
到那时,魏铭必然成为陈庆国一样的奴才,为刘定邦量产作品,进而铺平仕途升职的道路。
由此可见,魏铭的楷书,人见人爱,但凡稍有文化,稍有地位,必然爱不释手。
而刘定邦的圈子,正好都是有文化,有地位,有追求,有闲钱的成功人士和精英阶层。
“刘书记,请签字!”张随办好转账手续,只差最后一步签字确认。
刘定邦接过表单,留下签名。
魏铭眉毛一挑,问道:“张随,刚才转账多少钱?”
“一百万整!”
“太多啦!”魏铭笑眯眯表态,又从裤兜里摸出一片钢镚儿,递给刘定邦,“明码标价,童叟无欺!这是一块钱找零,请收好,路上买个‘肉包’吃!”
见面的时候,张口就骂狗官;临别的时候,又给一块钱买肉包……
这是什么节奏?
雅间里的四个人,都是文化人,不约而同,心头浮起同样的八个字——肉包打狗,有去无回。
刘定邦猛然色变,原本白净无须、皮肤细腻的脸庞,变得青一块,白一块,像一块粗制滥造的坯布。
“你……”
张英雄急忙制止:“在我这里,可以讽喻,可以对号入座,但不可以骂街,更不可以动粗!”
魏铭不依不饶,痛打落水狗:“刘书记,制怒!要不然,我只是一枚又普通又可怜的草根,只要你伸出一根手指,对我而言就是‘灭顶之灾’!”
——“灭顶之灾”是郑辉煌威胁刘定邦的原话。
前有张英雄的臭脾气,后有郑辉煌的威胁,刘定邦想发作,也不敢发作。
“告辞!”
刘定邦卷起《短歌行》,离开翰墨飘香,再也没心情沟通装裱的事情。
雅间里,张英雄捧腹大笑。
“哈哈哈……痛快!痛快!痛快!好久都没这么舒坦了!”
“爸,悠着点,小心笑岔气!”张随扶着张英雄坐下来,轻轻拍打背部,替父亲顺气。
“张随,说说看,今天小铭的表现怎么样?你可服气?”
“嗯!”张随重重点头,表示服气,“我刚才自作主张,未曾请示,未经同意,直接给狗官报价,还请铭小叔原谅!”
“没事。虽然我一开始说的卖谁也不卖狗官,并非戏言,但后来改变主意,决定出售。否则,你想卖,也卖不掉!”
“哦?老朽原本以为只是脱口而出的一句闲话,没想到另有玄机?”张英雄盯视魏铭,想知道答案。
魏铭举起银行卡,说道:“通过一笔交易,我现在知道狗官的银行账号,这里面,或许有一些文章……”
说到这里,嘎然而止。
这是“逢人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的节奏。
如果不是灵机一动,想要获取刘定邦的账户号码,进而查询存取记录和账户余额,魏铭断然不会把《短歌行》卖给狗官。
哪怕一把火烧掉,也不肯卖给刘定邦。
这不是魏铭故作清高,而是另有原因。
主要原因是仇恨,父亲魏青的仇恨。
次要原因是情妇,在已知的六名情妇中,有一位是书法爱好者,魏铭担心作品沦为刘定邦讨好情妇的道具。
这些内情,张英雄当然不知道,但他还有一个疑问。
“小铭,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你好像对刘定邦有很深的偏见?”
“呵呵……与其说是偏见,不如说是仇恨,只差一点就是不共戴天!张老,你应该记得侠游糖厂的事情吧?”
“嗯,记忆深刻,想忘记都不可能,这是侠游县的巨大损失!”
侠游糖厂,曾经是规模最大的糖厂,是第一个“五年计划”的产物,是周总理亲自过问的项目。
工厂投产后,每年缴纳的税收,占普甜市财政收入的七成。
简而言之,这是一家吊炸天的国营企业。
在这里,收入高,待遇好,很多人削尖脑袋想要成为糖厂职工而不可得。
魏青大学毕业时,选择的分配单位,就是侠游糖厂,与父亲魏海一起,成为厂里的双职工。
然而,时代的车轮,滚滚前进,一路碾碎与潮流相背的东西。
比如说,计划经济,终究被市场经济碾成粉末。
侠游糖厂经过阵痛、技改、重组,始终没有恢复以前的荣光,最终破产倒闭。
于是,当年的刘定邦,以常务副县长的职务,率领工作组,介入破产事宜。
价值十几亿的资产,被工作组贱价出售。
有多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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