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之上繁星遍布,而在其下,萤火虫和小精灵组成了大片的发亮的丝绸,在草地的上方,小河的上方浮动,小河里盛满了白色的月光,平静无波。
穿着白色睡袍的高挑红发女人站在河边,她仰着头看着身上带着些水渍的黑发男人,神色期待。
“你还会再来吗?”艾德莱得睁开了眼睛。
她正躺在自己的床上,纱帐放了下来,外面的天色蒙蒙亮,又像是黑的,一点点荧光从窗框外面,透过常青藤的轮廓投射进来。
方才的睡梦中所见的画面让她有些分不清时间,她伸手够到了桌子上的纸条,那是她留给克莱尔的,现在它的反面也写上了字。
对不起艾德莱得,我弄脏了睡袍,但是柏宜斯说他可以洗干净,所以我把睡袍交给了他。
Ps:人类王是个不错的朋友,要好好和他相处啊。
——克莱尔优美的精灵文字被随意排列,写字的人也毫不在意字体是否整齐干净,她只是胡乱地写完了,在自己的名字后面还画了一个笑脸,艾德莱得将字条翻过来,背面是她的字迹,漂亮工整,笔画干净,字体的尾端微微翘起。
根本就是两个人的字迹……不对……艾德莱得枕着自己的臂弯,眼神有些恍惚。
这就是两个人的字迹。
克莱尔是克莱尔,不是她,艾德莱得只是艾德莱得。
整理好了自己的思绪,艾德莱得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她先是换下了身上的睡袍,这件睡袍相比起之前那件有更多的蕾丝,再加上了一些精灵喜欢的花纹,但是艾德莱得并不喜欢睡袍过于复杂,她穿上了常备的暗银色轻纱长跑,袖口处有紫色的花纹,领口微敞的设计既突出了她的锁骨又不失雅致。
将身上整理妥当,她走向梳妆台,将头发梳顺后带上了天蓝色的额饰,冰凉的宝石贴着额间,眼神便又冷了几分。
门被敲响,是规矩的三声。
“进来.”
艾德莱得说。
柏宜斯推开门进来,他也是一身长袍,不过是材质更为结实的布料,象征着生命力的树叶花纹点缀其上,他披了一件外衫,笑容总是得体的,“您今天起得很早.”
“昨晚睡不好,”艾德莱得有些心不在焉地拨弄梳妆台上的花瓶,里面是白色的水仙花,“外面的卫兵有消息吗?”“没有,不过我想最迟今天下午.”
“看来你也逐渐可以独当一面了,”艾德莱得越过柏宜斯往外走,柏宜斯跟在她的身侧,他们穿过光线暗淡的走廊,“这样一来,族里的精灵多少也安心许多.”
“有陛下在,他们总是安心的.”
柏宜斯的口吻很坚定,但艾德莱得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目视前方,目光平淡,“不要过于依赖他人,柏宜斯.”
“您会弃我们而去吗?”“怎么可能,”良久的沉默后,艾德莱得开口,“我……永远不会弃你们而去……”永远到底是多远?艾德莱得不清楚,只是觉得就该这样做,好像这就是她活着的全部意义。
是的,为族人而活,是艾德莱得的全部意义。
过了一会,艾德莱得忽然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一件关乎到她日后睡眠问题的大事。
艾德莱得:“柏宜斯.”
柏宜斯:“?”艾德莱得:“我的睡袍洗好了吗?”柏宜斯:“……我已经连夜洗好晾在宫殿旁边的庭院里了,放心,今天下午就可以收好.”
于是艾德莱得终于放心了,柏宜斯想起昨晚那条沾满了泥的睡袍还有他牺牲了的睡眠时间,默默低头。
他是王的内臣不是王的家政妇啊!柏宜斯泪流满面,可惜这内心的呼唤艾德莱得是听不到了。
早晨的雾气还未散去,远处的丛林深处一片白茫茫,有些起早了的精灵正在路边慢悠悠地走着,道路狭窄但不拥挤,艾德莱得偶尔会和一些精灵擦肩而过,对方总是会虔诚地低下头。
说实话,艾德莱得并不喜欢这样,她不希望自己的族人对自己抱有过大的依赖,这对他们将来的独立很不利,会影响到族内未来的发展,但是她永远不会表现出来,不仅因为这是这些族人的信仰之一,而是这也是她的责任之一。
她和柏宜斯来到降生泉,这是从宫殿后方的河延伸出来的一眼泉水,不大,但是泉水清澈,罗妲之树的一根枝桠延伸到了这里,经络粗壮,叶片之间的纹路闪烁着一点黄绿色的光,充满难以言喻的生机,上面缀着几个沉甸甸的果实,宽约四十,高三十,底下已经候着三名精灵,他们要在果实成熟破裂之后,将掉入降生泉内的小精灵们擦干净然后送往婴儿房。
艾德莱得还有柏宜斯正在视察每天降生的小精灵还有那些为了小精灵而奋斗的精灵们,而人类王阿尔文还在睡觉。
他昨天晚上陪着克莱尔疯了很久,两个人还比赛爬树,阿尔文赢了,不服输的克莱尔就要一直比,他们一直胡闹到凌晨还要陪着克莱尔把那七本砖头厚的字典搬回书房,路上还险些遇到希尔达,对方正因为阿尔文不在房间里而在走廊里四处徘徊。
等把字典搬完了,阿尔文还陪着克莱尔去骚扰柏宜斯,让柏宜斯帮忙洗那条已经非常可怜的裙子,然后阿尔文才跑回来睡觉,而柏宜斯的苦难才刚开始。
阿尔文并不是特别会睡的那一类型,加上昨晚玩的太久,他只睡了三四个小时就醒过来了,醒来的时候恰好是早饭时间,门外的希尔达不知道已经敲了多久的门,还是一直在叫,“王,早上了该吃早饭了!王,该起床了!”缺乏睡眠的头痛感让阿尔文深深地皱眉,“不要叫了!希尔达!”门外立刻安静了,他起身迅速穿好衣服,当然不是昨晚那套了,那套不仅湿了还沾了泥,这次他换了一身草绿色的,上半身扣了一条棕色的腰带,踩着昨晚的长靴,他对着镜子把睡乱的头发弄好。
我的神啊,阿尔文对于镜子的设计感到无语,尤其是那些华丽的花边,就像是一个人类女人的梳妆台。
还好他的衣柜里还是男式的衣服,而且纱帐、床单也不是粉红色的,阿尔文这么想着去拉开门。
门外的希尔达推着早餐进来,阿尔文等她进来后就关上门。
“王你昨天晚上跑哪里去了?”希尔达站在旁边看着阿尔文享用早餐,忍不住开口,“我听到你的房间有声音,就过来看,没想到打开门就到了宫殿外面,等我走回来的时候你就已经不在了,后来我就一直在走廊里绕圈.”
阿尔文想起了昨晚大半夜在走廊上游荡的希尔达,“你后来怎么没去睡觉?”他没有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但还好希尔达没发现。
“没有找到王我怎么能安心睡着!”希尔达握拳,一脸坚定,“所以我在走廊上一直寻找出去的办法!这里的宫殿果然很奇怪,我走了好久都在绕圈!王,这里太危险了!”不,我想那只是罗妲之树的恶作剧而已,阿尔文默默地咬着菜叶,他可没有忘记昨晚艾德莱得那张纸条,罗妲之树可是非常偏袒精灵的。
不过罗妲之树为什么要让希尔达在走廊上绕圈呢?阿尔文对此感到好奇。
新生的婴儿全部都被送到了婴儿房,而婴儿房里那些在昨天还不能抬头的小精灵到了今天就可以爬了,他们爬出用柔软的花茎还有花瓣编织的摇篮,在地上淘气地滚做一团。
安吉利亚老奶奶还是在婴儿房孜孜不倦地进行恐吓小精灵的行动,婴儿房里的女精灵们都很喜欢这个和善有趣的人类老太太,每天都很欢迎她的到来。
艾德莱得一进婴儿房就看到了在做鬼脸的安吉利亚,她的鬼脸没有逗笑小精灵,反而是把他吓得一愣一愣的,旁边的女精灵们则都笑开了花,她们很快注意到了艾德莱得,都向女王献上敬意。
艾德莱得照例抱起一个刚送进来的新生小精灵,开始吟唱古老的精灵语,小精灵在她的怀抱里安然入睡,其他的小精灵们也都安静了一些。
“陛下,这些事情您交给我们做就行了,”女精灵丽萨一直非常仰慕艾德莱得,她看到艾德莱得每天这么辛苦感到感动的同时也非常担忧,“您应该多休息.”
“不用,”艾德莱得伸手包住小精灵的拳头,眼神柔和了一些,“我喜欢这样.”
哦,天哪……看着浑身上下闪耀着母性光辉的精灵女王,丽萨捂住口鼻,如果这个大陆有照相机,她一定已经在旁边猛按快门了。
为新生的小精灵吟唱好了古精灵语,太阳的温度稍微高了一些,艾德莱得陪着几个会爬的小精灵玩了一会,很快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
等到艾德莱得享用完午餐,批改好一批文件,在为小精灵们授课的途中,柏宜斯终于带来了卫兵的消息。
“他们来了.”
“很好,”艾德莱得把教案交给其他的精灵,和柏宜斯一起走出教室,“已经快到这里了吗?”“陛下抱歉我不能和您一起去迎接.”
柏宜斯忽然停了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我还没收您的睡袍呢,陛下,”柏宜斯笑得如沐春风,“我想等下客人来了就没空去收了.”
“……去吧.”
艾德莱得深刻的觉得,自己这个部下实在是太贤惠了。
可怜的柏宜斯要是知道一定会想把自己直接挂在晾衣绳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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