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山师徒二人租住的小屋就在王庄屋村的西南面,挨着一棵五丈多高的大树,算是独门独户的那种清静场所。
秦广正带着手下十几个衙差耀武扬威地往门口一站,大手一挥便让手下的衙差们将这间小屋团团包围了起来,十几把明晃晃的刀子就对准了小屋。
中等个子、留有八字胡的秦广正腼腆着肚子往前跨了一步,极不耐烦地吼道:“本官数到三,你们若再不出来乖乖的束手就擒,可就别怪本官动强了!”
“吱嘎……”
秦广正的威胁刚刚落下,原本紧闭着的木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睡眼惺忪的赵青山探出头来,打着哈且问道:“你们刚刚喊的匪徒,可是在叫贫道啊?”
敖拜也是挤眉弄眼地从后面钻出来了,望着秦广正和他手下的那些衙差,肩膀便是一阵剧烈的抖动,“师父,他们这是出来唱戏的吗?”
“放肆!”在这一带作威作福惯了的秦广正顿时脸色一黑,厉声道:“你们可知本官是谁?”
“不就是这一带巡检司衙门的司主么,官位很大吗?”敖拜不屑地撇了撇嘴巴说道:“竟敢说我们师徒是匪徒,你可知我师父是谁?说出来我怕吓死你!”
“哦?你师父是谁?”秦广正眉头一皱。
敖拜得意洋洋地指着赵青山说道:“你给我仔细听好了,我师父可是玄武城地榜排名第十九位的绝顶高手,岂是你们这些虾兵蟹将能够轻易冒犯的?”
“地榜排名第十九位?”听闻此言,虽然一年也不见得会进城一次的秦广正却是被吓得一哆嗦,整个人都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大步!
天地双榜的排名可不是坊间流传的那些所谓英雄榜、豪杰榜可以相提并论的,天地双榜的高手再不济,也是玄武城内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而且,城内天地双榜排名其上的高手,本身就享受有极大的特权,根本不是他这种巡检司衙门的小小司主能够轻易过问的!
一瞬间,秦广正脸上的表情就变得阴晴不定起来,直定定在那站了好一会后,他才咬牙问道:“你说是地榜高手就是地榜高手了?本官偏偏不信这个邪!地榜上何时有过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子?敢冒充地榜高手,看本官如何惩治你们!”
说完这句既是威胁,也是给自己壮胆的话后,秦广正便抽出了腰间的宝剑,纵身一跃,狠狠一剑便刺向了站在门口的赵青山。
敖拜躲在赵青山的身后冷哼道:“敢对我师父动手,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可赵青山却苦笑一声,在秦广正的宝剑劈下之前,一个移形换位便将准备躲在后面看热闹的敖拜给丢了出去,同时说道:“想跟贫道动手?先打赢我徒儿再说!”
秦广正只是引气境第三重的二流武者,平时在城外的一亩三分地上也是作威作福惯了的主,一言不合拔剑相向,那就是他平日里的作风。
这要放在前几天,赵青山还真不会把他放在眼里,甚至都不用动手,抬腿一脚就能踹掉他半条命去。
可问题是……前些日子诛杀双头猿魔把他搞得气血两亏,而且就算在气血充盈的情况下,他也照样发挥不出鼎盛时期一成的实力。
原因就是他散掉了自己的真元,转化回来的法力却因为道基未立而迟迟不入丹田,导致他现在既不算个纯粹的武者,也不能算是个合格的道门弟子……
在这种不上不下的尴尬情况下,他哪里敢接秦广正的宝剑?这万一要是伤到了自己,秦广正担起的这份责任吗?自己这也是为他好嘛!
措不及防下被赵青山丢出去的敖拜想都没想,抬手对着秦广正的鼻梁就是狠狠的一拳。
“砰……”“哎哟……”
实力差距实在太大的秦广正压根儿没有还手的余地,这边宝剑还在半路上狂奔呢,那边就已经惨叫着倒飞了出去。
两道血柱从秦广正的鼻孔当中喷了出来,敖拜则一脸嫌弃地从怀中掏出手帕来,三下两下地擦掉了手上的鼻血。
赵青山这时候才微微一笑,站在门后面称赞道:“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
占了大便宜的敖拜也是知道卖乖的一个人,虽然不晓得赵青山为什么会把他丢出去迎敌,可他还是一脸谦虚地回头说道:“哪里哪里,这都是师父教得好!”
眼看着赵青山师徒二人打伤自己后居然连半点紧张的表现都没有,挨了一拳头的秦广正反而疑神疑鬼起来了,他捂着流血不止的鼻子,哼哼着问道:“你们两个究竟是谁?为何本官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你们?!”
这就是心虚了……
赵青山笑眯眯地走下了门前的台阶,挥了挥手中的太极拂尘,满身仙风道骨地说道:“无上天尊!贫道赵青山,乃玄武城玉皇观的掌门是也!”
“掌门?”秦广正心头一颤,问道:“可有凭证?”
总所周知,能够开宗立派的人物,至少也是先天境的宗师级人物,偶尔也会有几个后天的高手开宗立派,可这种情况毕竟少见,因为有权力批准后天高手开宗立派的,至少在玄武城境内,也唯有城主慕容珏明一人而已!
而对于秦广正来说,无论是先天宗师开宗立派,还是后天高手走了城主大人的后门拿到了凭证……这都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巡检司司主能找惹得起的!
“凭证么?”赵青山皱了皱眉头,在自己身上摸索了一阵后,才总算摸到了那天慕容珏明派人给他送去的那块紫色的小牌牌。
他随手抛出了这面紫色的小牌牌,云淡风轻地问道:“可是这个?”
紫色小牌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形抛物线,不偏不倚地落在了秦广正的身旁。
鼻子当中鼻血喷涌的秦广正,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捡起了紫色的小牌,翻过来一看,便看见了紫色小牌上刻着的一个大大的‘宗’字!
当他看见这个宗字的时候,身子便抖得如同筛子一般,二话没说便翻身跪在了地上,不住地哆嗦道:“小的有眼无珠,冒犯了掌门大人,还请掌门大人看在小的上有老、下有小的情面上,把小的当成一个屁,给放了吧……”
大唐国以官府律法治国,但任何一个被这个国家所承认的宗门,其宗主掌门都必然兼任着某个区域内的官府职位,享受着许多先斩后奏的权力。
大唐国的皇室将官府和宗门当成了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来区分对待,一方面让官府约束着宗门的势力,另一方面又不让官府独大,赋予宗门许多的特权,反过来让宗门也时刻影响着官府的运行。
这是一种平衡的策略,已经在大唐国内施行了数千年了,一直没出过太大的差错,所以已经形成了一种约定俗成的规矩。
比如赵青山当时随口向慕容珏明讨来的设立玉皇观的权力,慕容珏明为了能让玉皇观的设立变得名正言顺,所以就给赵青山安了一个‘中城仁勇将军’的虚衔。
天底下所有宗派掌门都兼着军队的虚衔,比如那圣灵宗的宗主,同时就是大唐国的‘圣威大将军’,虽然这个大将军自授予之日起,就从来不曾上过朝……
但对于秦广正这样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来说,哪怕赵青山的虚职再小,人家那也是入了品级的虚职。
别的暂且不提,光是他带人包围上官的府邸,这就叫以下犯上!赵青山哪怕当场把这十几个人全部宰了,也不会有人跳出来说上半个不字!
那天,城主府过来送牌牌的小吏就花了两个多时辰的时间来给赵青山仔细说过其中的规矩和细节,所以赵青山对此并不陌生。
秦广正吓得趴在地上直打哆嗦,半晌都没敢把头再抬起来看赵青山一眼。
而赵青山也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背负着双手走到他面前后问道:“是谁给了你那么大的胆子,这颠倒是非黑白的本事,又是谁教你的?”
“我……”秦广正努力在脸上挤出了一张比哭还要难看几分的笑脸,带着几丝哭腔说道:“掌门大人明鉴……小的这么做,那也是被人逼的呀……”
“谁逼你的?”赵青山有些纳闷,自己师徒二人才来紫金山没几天工夫,能得罪谁呢?
秦广正哭丧着脸应道:“是名园商会的副会长……”
“名园商会?”赵青山不由扭头望向了敖拜。
而敖拜也是满头雾水地摇了摇头,同样纳闷地说道:“我不认识这个什么名园商会啊……”
“那个商会的副会长叫什么名字?来头很大么?”赵青山只好再把目光转向秦广正。
而秦广正也不敢瞒着,老老实实地说道:“名园商会的副会长叫阮无双……”
“是个女人?”赵青山眉梢一扬。
可旁边站着的敖拜却是浑身一哆嗦,下意识抓住了赵青山的胳膊说道:“是那个疯女人……师父,咱们快走吧!快离开这里,走的远远的!!”
“你认识她?”赵青山总算有些眉目了。
敖拜则活脱脱一副见鬼的表情,眼泪都快下来了,“何止是认识,简直熟的不能再熟了,一旦我落到她手里,恐怕连皮都要被她给扒掉了!师父……您快跟我走吧,我惹不起她,难道我还躲不起吗?!”
但就在敖拜急吼吼要带着赵青山逃跑的时候,从这间小屋的屋顶上却飘下了几片白里透红的花瓣,一名女子的娇笑声随即从屋顶上传了下来……
“哟,敖拜弟弟,都多少年没见过姐姐我了?怎么,跟你随便开个小玩笑,你就想抛下姐姐不要了?你这个小冤家,可真是狠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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