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被齐栾如此不客气地质问着,被四围一圈人如此虎视眈眈地审视着,那道红影却也未露出半点怯色。 移动网
她只是,有些无奈地,说出了一句更惊人的话。
“这一题不需证明。蠹”
宛若一石落水,刹那沉没后,反激出千层浪,众人包括齐栾在内,听到这句后先是一呆,随即露出了更加诧愕的神色。
“不需证明髹”
齐栾拉下脸来,心中却是噗通噗通直跳,方才犹在为这女子的故弄玄虚而怒火冲天,这一刻却仿佛整个人都精神一震不是恼怒,也不是惊讶,而是无法遏制的激动与雀跃,甚至还有些胆怯,仿佛一直苦恼纠结的问题,这一刻终于将有了解开的契机
这一句,师尊说过。可一向以道理为根据的他理解不能。
如果是对的,怎么会无法证明
“这是公理。”
兮予有些无奈,顿了下又说,“噢,就是经由无数人实践检验过的事实,没有证明法子,也不需要证明。”
齐栾心中已是波澜跌宕,此刻却故意拉下脸来,沉声道,“笑话,这世上还有不能证明的事实吗”
“当然有。”
兮予挑了挑眉,心中有些好笑,她分明感觉出此人是存心刁难那好,那便无礼对无礼,好好还击一番吧
“千翎不才,敢问先生高姓大名”
听得这陡然岔入的一句,齐栾怔了怔,眸带狐疑道,“鄙人齐栾,不知公主有何赐教”
“好,齐栾先生。”
兮予笑笑,又道,“请恕千翎无礼,不过怎么证明您就是齐栾先生呢”
齐栾一呆,在场其余人也是一呆,却又见女子起身,落落与齐栾平视,目中流露的犀利却宛如熠熠尖刀。
“也就是要怎么证明您不是伪作一模一样的人来冒充的呢”
此言一出,众人均是大惊
毕竟此言可轻可重,王宫书院乃栽培国中栋梁之重地,冒充一事,往重了想,便是奸细,是叛国的大罪
齐栾脸色极差,青红相交,拳心紧握,显是觉得受了莫大的羞辱。
然而他却知晓此刻气势不能输,绝不可输给这位敌国公主,所以即便咬牙切齿火冒三丈,也只能强作镇定冷冷一笑,“公主这话怕有些过了,不过既要较真,齐某便奉陪到底。”
“齐某乃家中独子,身上有两处胎记,若是公主怀疑,齐某请来家中亲人亲自来验明正身便是。再担心些,滴血认亲也未尝不可。”
“噢这可巧了。”
兮予莞尔道,“千翎下一个问题便是如何证明先生请来的亲人,便真是齐栾先生的亲人,不是您刻意安排冒充的呢”
“你”
齐栾终于拂袖大怒,然而心中却是前所未有的矛盾,如茧丝一般缠住他的手脚,让他无法在怒吼之后再做出任何举止。
不错,于情,他认为这女子纯属胡搅蛮缠,可于理一向以理服人的他却又偏生清楚,这句话从逻辑上毫无破绽若要以别人来证明自己,首先得证明别人的身份才行。
“何况,退一万步说,哪怕您请来的亲人为真,先生又可知晓借尸还魂一说”
在他的沉默中,女子清朗的声音还在继续。然而这一次,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却隐藏了一些复杂的情绪。
“滴血认亲又如何,不过证明您这副身躯真是属于齐栾的,可您体内的魂魄呢,它也是么如果占据身体的同时,记忆也会随之依附,对质毫无意义,也许连你自己都被模糊了记忆,更又如何证明你是你呢”
到了最后,这声音却已低哑如同喃喃自语,像是说给齐栾,却又更像是说给自己。而角落竹帘后那双自始至终一直关注着她的眼睛,也同样露出了难以掩藏的哀伤。
“鬼神之说,不可尽信。”
齐栾沉默了好久,划世之战的传说他自然是晓得的,这天地间,除了凡人,许是真有超脱俗世的存在的。
继而再次开口时,原本的怒火已全然散去,而又似明悟了什么般,面上多了一丝释然与坦荡,“罢了,是齐某输了,这天底下,确有无法证明的事实。”
兮予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然而齐栾的话却不止于此,在众人的惊愕中,他平静看向眼前这名敌国女子,竟是拱手一拜,目光中原本的不屑早已淡去,此刻,皆换作另一番深意。
“公主冰雪聪明,世间少见,只盼您在殿下身边,能谨守本分,好好引导我大羲储君,齐某在此先行谢过。”
兮予蹙了蹙眉,再度一笑,“先生言重。”
她岂会听不出这话里的深意,在别人看来,她这名敌国公主越有能耐,便越需戒备提防着,谨防异心。是以她从前皆是韬光养晦,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只是,又有谁知晓她何其无辜而偏偏,知晓她无辜的人,此刻,说不定又在陪伴着别的女子吧。
想到这层,方才的锐气顿时烟消云散,红衫耀眼,却也难掩疲色。
是以接下来的课,她几乎都是一声不吭,安安静静地坐在瞬的身边。而那些本也存有小心思的先生们,听得齐栾这事后,也都谨慎地收起了刁难的心,改为暗地观察。
然而她的无精打采,身边的大羲储君却是都看在眼里,好不容易忍耐到晌午休息,终是一咬牙,将她的衣袖一扯,“走,我们回去。”
“回去”
兮予还有些茫然,“一会儿用过午膳不是还有课么”
“不上了。”
瞬拧着眉道,见她泛白的脸心中更是暴躁,却又偏生不肯说是心疼她,便只摆出一副刁蛮状,“本殿头疼得很,呆不下去了。”
说罢,也不管兮予如何反应,扯着她便往外走。
旁人早已习惯了他的早退,是以连劝阻的话也没有,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二人离去,而后,堂上的气氛仿佛被突然解开了封印,起先是嗡嗡的议论声,随即愈演愈烈,几乎所有人都开始三五成群地讨论起今日的事来。
唯一没有掺合的只有珈禾,只是此时一张小脸的气色不比兮予好到哪去她亲眼看到瞬是拉着女子的手离开的,她缠着瞬那么久,瞬可从来没有主动牵过她。
一双粉拳攥得生紧,她很想尾随过去,可她知道,这样只会更惹人讨厌罢了。
可她平时任性惯了,此刻一肚子气无处可泄,又见旁人竟还窃窃私语地说起了二人的闲话,几句入耳,更是火冒三丈,干脆开始搅局,谁讨论就闹腾谁。
然而众人均知晓她是当今羲王宠爱之人,也不敢如何顶撞,现场这般闲话便渐渐被压下去了。
只是,现场在口头上是暂时压下去了,方才那些事,却均已深深地刻在众人的心里,收敛得一时,又如何压制得一世
“你好些了么”
此刻,当事的二人却浑然不晓得离开后的事态,一高一矮两道身影穿梭在花木之中,身后一干随从都被勒令保持在十丈之外,二人说了什么,都听不真切。
而这个时候,瞬仿佛才表现得似个十岁小孩一般,扬手朝兮予大笑,“还是外面清新,那书院闷得就跟笼子一样,本殿在那简直是如坐针毡,度日如年。”
兮予笑笑,却不回答。她也觉得坐那心闷得很,可原因跟书院没关系。
可见她不说话,小储君却有些紧张了。
像是纠结了很久般,拳心握了又握,最后才猛地一攥,朝她定定看去,“喂,你要是也不喜欢那个地方,以后就别陪本殿了。”
“本来本来陪读这事儿也没问过你意见,就向父王要了你来。”
本来还有踌躇的语气,越往后却反而越坚定了起来,瞬咬唇看着她道,“今天让你为难了吧,以后这种事估计少不了,你要不喜扛不住,本殿便让父王取消了就是了。”cc2907201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4618s 3.8226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