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许多年后,“特瑞希与龙蝇的故事”依旧是罗兰加尔酒吧的保留曲目。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特瑞希的系列故事又不断衍生出许多新的版本和桥段,而绿眸少女也成为了埃拉西亚王国乃至安塔格瑞琪大陆上最富盛名的酒吧招待。
不过,此时此刻,特瑞希本人却是一边止不住地哈哈大笑着,一边羞恼异常地对着摩里亚蒂不停吐舌头作鬼脸。而少女的可爱笑声也立即引起了众多酒客的注意。突然,酒吧内的其他众人惊讶地发现帕格丽斯夫人的脸上竟然也荡漾着如睡莲绽放般动人的笑容,而且那笑容不再是仅仅礼节性的,而真正充满着快乐和欢愉。
“欧,那小子说了什么笑话,竟然把夫人逗乐了!”
“天哪,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挑战‘余晖’成功呢。”
“是我喝得太多了,还是今天的雷特斯太凶猛,难道我的眼神花了吗?有谁能够告诉我。”
仿佛是见到了一个奇迹,整个酒吧在一瞬间突然之间安静了下来,接着又一下爆发出足以掀翻屋顶的吵闹声。
“帕格丽斯夫人,我可以坐下来了吗?”摩里亚蒂依然带着淡淡的微笑,向了红发女士微微一躬身,似乎在感谢对方的笑容。
“当然,爵士,你的笑话真的十分有趣,而且很适合罗兰酒吧呢。”帕格丽斯的嘴角仍微翘着,同时还特意看了眼另一边的特瑞希,绿眸少女立即涨红了脸,匆匆逃走了。
“谢谢。”摩里亚蒂点点头,跨出一步,坐到了那只“珍贵”的高脚圆凳上。
“你看,那个人真的坐上去了。”
“是啊,帕格丽斯夫人竟然允许了。
“噢,我要听那个笑话,我等不及了。”
“问问特瑞希吧,刚才她就在旁边。”
见到摩里亚蒂真的成功在帕格丽斯面前坐了下来,酒吧内的“暴风”进一步升级,所有的酒客都在热切议论着到底是什么样的笑话才能打动美丽、高贵的酒吧主人。不过,每一个试图要从特瑞希那里了解真相的人立即都遭到了绿眸少女的坚定拒绝和无情打击,这也使得罗兰酒吧内众人更加疑惑和八卦了。
帕格丽斯夫人看了眼坐下的摩里亚蒂,也没有再说话,便伸手从一旁的酒架上取下两只没有标签的酒瓶,同时将几只空酒杯和一支细巧的银棒放在了吧台上,开始调制“余晖”。
与歌唱时的红发歌者的状态完全不同,在作为一个调酒师时,帕格丽斯的身上完全不见了那种发自灵魂的感性和悲伤,反而是充盈着一种干练、自我、英姿飒爽的独特风采。
这一刻,帕格里斯的红色长发就如同海浪,伴随着其每一个调酒动作不断晃动、起伏,好像火焰,又仿佛旗帜。
没有普通调酒师那般的花俏或者所谓高难度动作,仅仅是将两种不知名称的酒液混合在一起,然后用银棒快速搅拌后,两杯带着落日般深沉金红色的“余晖”便调制完成了。
接着,帕格丽斯将其中的一杯推到了摩里亚蒂的面前,而自己则拿起了另一杯。
“祝未来的大奥术师,一路顺风。”红发女士与摩里亚蒂轻轻一个碰杯,当先饮下。
“愿您的歌声永远那么迷人,愿您的美酒始终如此芬芳。”摩里亚蒂微微一笑,也将酒液送入喉中。
不知是“余晖”的滋味原本就是如此,还是红发女士将某种特殊情感注入到了这金红色的酒浆中,当带着如剑切刀割般辛辣味道的酒液如骑士冲锋涌过喉道最终进入胃囊时,摩里亚蒂感到的并不是预期中的那种爆发开来的灼热和燃烧,反而却是一股淡淡的哀伤和仿佛诀别前那种无可言述的离愁。
摩里亚蒂闭着眼,任由“余晖”在自己的身体中不断蒸腾、盘旋、消散。不知过了多久,摩里亚蒂缓缓睁开双眼,站起身,看向帕格丽斯,同时将手中的酒杯重重砸向了地面。
“啪。”
在一阵清脆的破裂声中,酒杯化作万千碎片,散落一地,仿佛战死的骑士粉身碎骨、肢体四散零落。
“怎么回事?”
虽然特瑞希因为羞恼从刚才起就一直逃得远远的,可是目光却一直未曾远离中央吧台分毫。当突然见到摩里亚蒂将酒杯摔碎,绿眸少女一下大吃一惊。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一直以来都表现地温文尔雅,仿佛永远不会发怒的摩里亚蒂摔杯了呢?
而就当特瑞希和酒吧里的其他人都惊疑万分地望将过来时,红发女士突然露出了一个几乎从没在罗兰酒吧中绽放过的真挚笑容,接着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也将自己的酒杯摔在了地上。
“你的酒,很特别。‘余晖’,真的仅仅只是余晖吗?”摩里亚蒂看着几尺外帕格丽斯,眼睛对着眼睛,问道。
“不,当然不。”帕格丽斯同样回视着摩里亚蒂,笑着,仿佛是看着一个老朋友。
“我能尝试另一半吗?”摩里亚蒂提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似乎让人摸不着头脑。
“很遗憾,还不是时候。”红发女士缓缓收起了笑容,摇摇头,美丽的脸庞上当真露出了遗憾的神情。
“的确是遗憾,那么棒的酒。但愿有一天,我能有机会喝到。”摩里亚蒂叹了口气,重新坐回了圆凳。
“我也希望有这么一天。”帕格丽斯点点头,却也已经回复为了原先的那个完美的酒吧主人。
“好吧,喝到了余晖,已经是让人万分雀跃的事了,我不该如此贪婪。”摩里亚蒂又看了眼一旁地上的酒杯碎片,向帕格丽斯抱歉地笑了笑。
“我也有份的。”红发女士淡淡地摆了摆手:“余晖已经过去了。那么接下来,谈谈生意吧。”
“是的,该生意的时间了。”摩里亚蒂点点头。
就这样,当两只酒杯化作一地残骸,摩里亚蒂与帕格丽斯两人却如同一对老友,面对着面,隔着吧台,续上新酒,窃窃私语。
周围的酒客,包括特瑞希在内,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余晖”真的是可以让人疯狂的酒?
时光的流逝在酒吧烛光的一明一暗间仿佛静止了一样。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三个小时过去了…所谓的生意其实早该结束了,但摩里亚蒂与帕格丽斯依旧面对着面坐着,对饮着一杯又一杯叫不出名字的酒,偶尔开口说上几句,但更多的却是彼此间默契的沉默。
大约是八点半的时候,汤姆森来到了罗兰酒吧。与其他人一样,这位白云之乡的店员在第一眼看到坐在红发女士对面的摩里亚蒂时,也是惊得目瞪口呆。
“好了,我该走了,另一个约会的时间到了。”摩里亚蒂也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汤姆森,于是向着帕格丽斯笑了笑,饮下了杯中的残酒,接着站起身。
“那么,再见了,摩里亚蒂。”红发女士的脸颊有些微红,黑色的眼眸带着些许迷雾,仿佛蒙尘的黑曜石。
“谢谢你的余晖,我会想念它的。”摩里亚蒂将从怀中取出一个黑色的小丝绒口袋,递到了帕格丽斯面前:“一点临别的小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谢谢。我期待着,请你喝另一杯的那一天。”看了眼小口袋,帕格丽斯真诚地向摩里亚蒂一笑,接着将口袋拿在手中,然后便转身消失在背后的小门里。
“走吧,怀特。站了那么久,也该活动活动了。”摩里亚蒂目送那团如火的红发消失不见,离开座位,拍了拍怀特的肩膀,便向着门口处的汤姆森走去。
“总算可以干正事了。”怀特笑了笑,示意不用在意自己跟班侍立那么久的事,也跟在摩里亚蒂身后向转门走去。
“嘿,特瑞希,谢谢你的招待,再见了。”走到酒吧中间的时候,摩里亚蒂还没有忘了向着绿眸少女打个招呼告别。不过,得到的回应却是少女的鬼脸和赶鸭子似的有趣手势。
“哈哈。”摩里亚蒂和怀特同时哈哈大笑起来,只觉得这个绿眸少女当真是俏皮有意思得紧。
“汤姆森先生,很高兴再次见到你。现在,我们可以去‘逛逛街’了吗?”摩里亚蒂走到汤姆森的跟前,沉静道,丝毫不像一个已夜饮许久的人。
“我也很高兴,尊贵的先生。如果可以的话,我们马上就出发。”汤姆森益发恭敬地答道,显然是被之前摩里亚蒂与帕格丽斯对饮的阵势给震慑住了。
“那么,就不必再浪费时间了,我们走吧。”
说完,摩里亚蒂、怀特和汤姆森三人便鱼贯通过转门,走出了罗兰酒吧,消失在怀特要塞的浓重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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