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歌知道自己这句话的爆炸力有多强。果不其然,她话音一落,就见眼前这一堆人骚动起来,盯着自己的眼神更加凶狠。
然而她却不怕,只是冷眼看着这些人不老实地动弹着,听着她们发出如蚊子叫一般的嗡嗡声。
千歌别的都不会,装深沉甩气势的功力绝壁是顶尖的。反正后有王绛保护,左右有薛家姐妹看护,她有什么可怕的?要是真的胆怯了,那才是丢了面儿了。
可能是初初训练,王绛和薛家姐妹对这群人的要求并不严苛,流言之事一出也对她们不曾十分严厉。是以纷乱愈发明显,甚至有人嚣张大胆到大声质问出来。
“……怡王爷要是不说清楚,我们便誓死不从!”
说清楚了她们就会从了自己?千歌表示十分怀疑。那如果她说自己就是为了造反的话嘞?
这些倒是其次,主要是她看了看面前这些称得上大义凛然义愤填膺的年轻脸庞时,再看看两边站着的明显有些还不大成熟的薛家姐妹,陡然产生一股浓浓的悲哀与同情。
薛樰大将军的赫赫名声就连千歌也是知道的。当年薛樰本就战功赫赫,后被先皇以莫须有的罪名压进牢中,再无声响,整个薛家几乎没落下去。
五年之后,她以镇北大将军的身份突然出现在西北,突然出现在侵夺西北百姓物资的犬戎人面前,将她们杀了个措手不及。犬戎低头臣服。薛樰将军凯旋,先皇大悦,立即将薛樰提为镇国将军。要知道。镇国将军可是一个朝堂中武将所能达到的最高职位,历来君王本着宁缺毋滥的原则,往往十来年都不会封上一个。可见薛樰当时立下了怎样的汗马功劳!
都说虎父无犬子。作为流淌着这样一个英雄血液的女儿,薛家姐妹现在的表现实在有些让千歌失望。且不说她们将这些士兵训练的如何,只看现在的状态就知道她们实战经验实在不足,起码至今还没让这些兵信服。
不过但是有王绛这个老将,她们也不至于做得这么差吧?除非……
千歌不由转头看了王绛一眼。见她眼神沉静,嘴角下垂。王绛的感觉何其敏锐,静静地回看千歌。眼神波澜不惊。
原来如此啊……
千歌了然地收回目光。
原来不是这些士兵的问题,也不是薛家姐妹的问题,而是王绛的问题。
王绛不服她,即使圣意悬于头顶。她还是不服。她和士兵抱着同样的疑惑。或者说,她一早就抱着这种疑惑,所以做事并不尽心尽力。
心思的百转千回其实也只在几秒之间。由于刚才那个人的责问,这群人反而安静下来,目光沉沉地注视着千歌。千歌的目光也早就放回在眼前的士兵身上,忽而懒懒一笑。
“说你们蠢你们还不信,那本王就随便列出来几条。你们仔细听着,用你们的榆木脑袋好好想想。看看本王说的对不对。
第一,想必你们母辈或是祖母辈都清清楚楚地告诉过你们。你们生是皇上的人,死也是皇上的死人。皇上需要你们的时候,自会拿信物召唤你们。所以能召唤你们的只有当今圣上,即本王的母皇,而非本王。也就是说,你们效忠的是当今圣上,仅此而已。”
诶?听起来好像召唤神龙或者阿拉丁神灯?
千歌忙收起自己即将飘远的联想,继续说道:“第二,想必你们也都知道薛樰大将军的盛名。当年她为了给犬戎致命一击,不惜压上自己家族的名誉,潜伏五年于西北,成功收服犬戎。她的忠君爱国之情尚且如此,她的两个女儿又岂能逊色?”…
千歌的话使得士兵们自然而然地将目光移到相对年轻的薛家姐妹身上。薛家姐妹在千歌的慷慨陈词中也是十分动容。
她们都是早慧之人,清楚地记得当年家族没落时的悲凉以及后来兴起时旁人的阿谀奉承。后来多数相交之人只是艳羡自己家族的赫赫战功和荣耀光环,鲜少有人能客观地为母亲当年举动的动机说得如此直白。就连她们闻言也不禁心下自豪,热血沸腾,目光坚定。
王绛更是眼角发酸。当年大将军自从被封得镇国将军后,没落的薛府一夕之间荣光熠熠。将军反而吃不下睡不香,生怕自己功高震主惹下祸事,在犬戎归顺大金当年终于下了狠心,向新帝请求告老还乡。
将军成功告老还乡,连自己两个已能成事的女儿也没留下,却也因此在众人眼中渐渐消失。时间长了,所有人对这位将军立下的汗马功劳也就淡忘了。徒留一些难忘的回忆。
多少年了!若不是王爷提起这些,眼前这些人,恐怕也想不到这些吧!王绛心里酸涩,对自己猜忌千歌的行为第一次开始反思。
“第三,”千歌再次将一干人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就连薛家姐妹和王绛也不例外,“你们可以想象,前些日子去你们家中招兵的代表是谁?”
士兵同时看向王绛,王绛自己也怔住了。
“没错,就是王先生。”
千歌深深看了王绛一眼,复又道:“本王很明白,你们当初信任的不是本王,而是王绛先生。为何?因为你们的母亲一定知道王先生是薛将军的心腹,文韬武略自不必说,老当益壮更是眼见为实。你们的母亲也能肯定王先生是为了大金的利益前去招你们,才放心让你们离家。本王说的没错吧?”
众人不由沉默。没错,这是主要原因。
千歌深深叹了口气:“自你们前来军营,本王从未面见过你们。为何?因为本王本就同你们没有关系。你们只是在本王名下挂着的一支军,本王若真要你们去做什么,还会像现在这样将你们全交由旁人训练?你们不信本王也罢,总不能不信薛将军的亲女儿和亲信吧?”
其实她很想再感慨一句“所以说你们蠢蛋其实一点也不过分”,但是高声说话太久,嗓子有点撑不住了。最后她只以轻飘飘的两句话作为结尾。
“本王就算想收买,也没法一下子将这三人同时收买了吧?你们自当考虑吧。”
艾玛,话说了太久,嗓子好渴!千歌觉得自己任务已经完成,直接转而离去。王绛亦步亦趋地跟在其后。
千歌径直走回主营中,转身才发现见王绛跟在后面,吓了一跳。缓缓自己的心跳,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懒懒地靠着椅背道:“王先生,不知哪里有茶?本王渴得很。”
王绛一愣,羞愧地发现主营中真的没有茶水,忙亲自出去叫人准备。
千歌终于拿到茶盏,使劲儿吹了一会儿,小口小口地喝下去。当她眯着眼,终于舍得将茶盏放在桌子上,却发现王绛竟然还在自己跟前。
她尴尬地咳嗽一声:“王先生,本王一人在此也无妨,您且下去训练吧。想必那些人会听话许多。”
王绛沉默地低着头,忽然扑通一下猛地跪在千歌面前。吓得千歌几乎从座位上弹起来,扶住王绛的手臂往上抬。…
“先生快快请起!”
“在下有眼无珠,不知王爷慧智。擅作主张,扰乱军心,还请王爷责罚!”
“哦!你先起来,起来咱再谈罚不罚的事情可好?”
被这么一个早过不惑之年的老人家跪着,千歌表示压力山大。
“本王知道你有你的顾忌,并没有责备的意思。本王要说的,刚才已经都说完了。其实在她们面前这般说只是讨巧而已,你们三个试问谁敢忤逆本王的意思?”
千歌勾唇一笑,接着严肃起来:“只是本王是个懒人,没兴趣管这么多。她们要是可造之材,在你们手里也算是她们的福分。总之以后你们就要多上心,犬戎现下并不安分,母皇一直将其视作隐患。”
“犬戎?!”
王绛惊奇。自她跟着薛将军一起返乡养老之后,她只知道犬戎已然成为大金国土的一份子,不想内里还有隐情?
千歌淡然一笑:“王先生要是不信,大可去三个大县的边界去敲敲。那些防守之人配备的一应物件,说不定还是犬戎手里最好的呢。”
王绛大惊,这才明白自己果然是想多了,不禁羞愧不已。
“先生不必自责,以后这里还要靠先生了。”
千歌的话很轻,里头带着的责任却重。
“王爷放心!”
千歌偷偷咧起嘴。这回她是真的放心了。
这件事掀起的涟漪不大不小。只是从那之后,除了薛家姐妹和王绛,千歌就勒令众人不得踏出军营半步,如有违抗者必当军法伺候。要是她对这些人说的话传到有心人耳朵里,她还怎么装那个蠢蠢欲动的谋逆之人?
千歌的话在军营中起到作用。大家终于老老实实地专心于训练,不再理会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
军营稳定了,果树之事定下了,千歌开始盘算着在德义县买下店面继续让闻渊开医馆。谁知这时县衙出事儿,闹到自己跟前来了。
“请王爷为犬子做主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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