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秋闻言,欢喜着,但又想着一件事儿。她低声对绣错道:“这几日林院的小梅常常来的,昨日站在门口说好一阵子的话。”
绣秋不是信口雌黄的性子,既然说出来,便一定不是捕风捉影,而是确有其事了。林院是狠角色,绣错跟在王辞华身边瞧着,知晓他们院中的丫鬟也并不简单。上回,捡着奶娃的那件事已令她十分后悔,现在更是心系辞院安慰。
这几日府里内院似乎也不平静,绣错想着在旁门闹事的冯婆子也是林院的人。小姐说过,一件事能成必然是一环接一环,绣错越发觉得小梅来访和冯婆子拦人都是事儿的环节之一呢?
“咱们去禀告小姐。”绣错想了想,拉着绣秋往王辞华厢房走。
王辞华倒是真准备休息了,换了家常的衣裳正在看杂谈。张五见识极广,所说的有不少是能和书里迎合起来的,但也有许多是书上并没有的。王辞华想起张五所说一位商人的故事,她也是女子,但却是比男子还强,研制了玻璃的新法,让玻璃能让普通富家的百姓也能用了,听说她还在继续想法子,让玻璃更便宜,让一般的农家也能用上呢。
王辞华不想能成为那位女子,却想着要振兴大房,总是要让母亲也能如在成府那般的日子才好。那缎带簪子倒是很受欢迎,连赵夫人那般显贵世家的夫人也欢喜,若是真开了店铺,买的夫人小姐总是会有的。
王辞华盘算着让钱妈妈令去寻间兴旺地段的铺子,只是不知要多少租金。现下手上所剩的余钱是真不多了,太贵的却是无法租上的。可要是清净如她那间铺子,也难有生意吧。
她手指不自觉敲打着桌面,改明儿还是自个儿去瞧瞧吧。她烦恼之际,院中似有吵嚷声,辞院丫鬟少,一贯是安静的。这回怎是吵起来了?不一会儿,房门就被打开了,绣错拉着绣秋进屋来。
“小姐,”两人请了安,绣错将小梅来访时的情景与王辞华仔细说了,又道,“小姐,我们那日在旁门瞧见的闹事婆子也是林院的。”
王辞华倒也是觉得近来府里的气氛诡异,看来是林姨娘想要反击了。她就不信,林姨娘猜不到谋害她的人是香姨娘,只是迟迟未见她有动静,这下却是要开始了吗?
林院与香院素来是在府中各占一方势力,十来年对峙之下,早是形成了各自的领地。虽是小争执不断,但极大的冲击却是不见的。王辞华也不能确定林姨娘这回是想让香姨娘不自在,还是要重洗府中的势力了?若是后者,他们大房也难免牵扯在其中。
在王辞华看来,香姨娘是太不自量力了,就是仗着王年昼和王老夫人的维护,她也不是林姨娘的对手。且不说林姨娘娘家势力雄厚,光是钱财就能再造出一个王家府邸来,而就是林姨娘的计谋心计便不是香姨娘比得上的。
只是林姨娘能让香姨娘在府里形成势力,怕也用来牵制他们大房,只不过现在香姨娘却是不满了,她想彻底在府里占了大势。反受其噬的感觉不好受吧,王辞华玩味地揣摩着林姨娘的心思。
王辞华想了想,对绣秋道:“小梅这两回来,除了打探还有什么异样?”
绣秋听着小姐问了,赶忙道:“小梅就是拉着绣檀说话,但这两回手中的篮子都是极大的。”绣秋回答得很仔细,生怕有什么没说道的。
这是绣秋进辞院后,头一次与小姐经历事情,她知晓若是表现得当,绣满说的话肯定会成真,她离大丫鬟就不远了。可是若没有达到小姐的期望,那她只能永远在二等丫鬟上了,小姐只会重新寻丫鬟,并不是非她不可。
绣秋想着,自是极紧张着,生怕说错一个字。绣错在旁看着,倒是好心开解道:“你不必怕的,就跟平常一般说话便好。”
绣秋感激地看了绣错一眼,又是道:“小梅手里的篮子每回都盖着一层布,让人瞧不出是放了什么东西。”她说的很慢,却是字字都斟酌过的。
王辞华听了,看来小梅的篮子是有蹊跷。要是真寻人谈天,也不必每回都带上篮子,还不让人瞧。那到底是放了什么呢?
王辞华想起前世,在京城的成府也发生过一件事。舅舅的一位贵妾,为了打压另外一个通房,倒是偷偷让人将自己的贵重的朱钗塞到通房枕头底下。事后又嚷嚷着朱钗不见了,舅母自不能让家中有贼人,便是彻查了成府。
最终是贵妾的丫鬟在通房的枕头底下发现了这枚朱钗,如此通房自是不能留了,当夜就被送回了舅舅的好友家,可怜那通房再过几日就能正式收了成为妾室的。舅舅好友自是惭愧,想着令送一位容貌姣好的丫鬟来,但舅舅为着家宅安宁也就婉拒了。
这件事发生时,她正在是亲历的。当时想着那偷东西的女子固然可恶,但贵妾似是特意为之,别是演出的一场戏码吧。彼时,她还在为自己的想法洋洋得意,可现在想来,却是另一番滋味。贵妾是在演戏,舅母和舅舅何尝不是?而那位好友,真是单纯送一个女人?也就是为着一个眼线罢了。这一环接一环,舅舅引导得巧妙,贵妾沾沾自喜,却还不知背后还有另一位。
王辞华闻言,不禁是笑了笑,林姨娘的病是还没有好吗?那般简单的把戏就用在大房,真以为她是个笨丫头吗?
绣秋惴惴不安地看着王辞华。王辞华倒是笑了,这丫头素来是伶俐,能不动声色瞧出很多事情,而且倒也能约束下人,只是现在显得太小心。一等丫鬟便是主子的左右手,小心谨慎是必要的,但太过专注怕做错,反而会延误时机。她身边谨慎的一等丫鬟已经有绣错了,不必再一模一样增加一位。而她原瞧着,绣秋却是很有急智的。
王辞华对绣秋道:“方才你的身边有绣檀也有绣艾,若是令两人起乱,你趁机掀开小梅的篮子并不是难事。况且绣艾还是有功夫底子的,府里的丫鬟婆子中没人是她的对手。”
绣秋听着王辞华如此说,本就是极紧张了,一时额头上的汗不断渗出来,双脚一颤就是要跪下来了。王辞华瞧着,更觉她胆小了,从前那个稳重的丫鬟到哪里去了。
王辞华皱眉道:“绣错,把绣秋扶起来。”
绣错从小与王辞华一块儿长大,一贯能猜出王辞华的情绪,见状就知她不悦了。绣错暗暗后悔不该告诉绣秋升等丫鬟的事儿,反让她更加放不开手脚,竟是胆小怕事起来。
绣秋被绣错扶住了,但还身子软了。绣檀是个忘性大的,见着小姐好说话了,就忘记小姐的果决和恨绝了。绣秋却是能记着的,小姐说了这句话,就是在警告她了。
绣秋刚刚有了巨大的惊喜和希望,当上一等丫鬟,他们一家人就不缺吃喝了。可转眼,一切都在王辞华的一句话间消失了。
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绣错不让绣秋有升等的盼头,她也是愿意安稳地熬资历,可是如今再也没办法放开心了,本是搓手可得的机会,就在眼前白白消失了。
王辞华看着绣秋竟是一副心已死的绝望摸样,不禁是在心中叹了气,这丫头怎是这般就怕了。王辞华并不是想要将绣秋赶出府去,她只是敲打一二。
在几个丫鬟中绣秋行事是不错的,却还缺少历练。王辞华也不是无情之人,给了丫鬟希望再让她绝望,想了想,也还是明说了:“想必绣错也对你说了,我打算升你为一等丫鬟。我既是说出这句话就是看中了你的能力。你经历了这小事,就怕了,将来我怎么还倚重你。”
绣秋也是镇定下来了,闻言呆呆看着王辞华。王辞华却最不爱看她这般了,又是道:“你可知晓,你家里的人都依仗着你。一等丫鬟便是主子的左右手,将来就是我出嫁了,你也是要跟着我到别府去当管家娘子的。”要是绣秋还不知奋发,王辞华便也是真看错了人。
绣错也是担忧地看着她,小声道:“小姐这是在给你承诺呢。”
在绣秋发呆之际,绣艾却是进屋来了,手中还拿着一个精致的荷包。
绣艾将荷包交给王辞华,道:“小梅篮子里有九个荷包,进香院出来后就剩下一个了。现在她正往二小姐院中去了。不过,她去了也无用。”这一个荷包就是最后一个,可是已在王辞华手中了。
绣秋瞧了绣艾的举止又是一惊,方才她还看着小梅和绣檀说话,现在却是已将小梅篮中的荷包取了来。
王辞华打开一瞧,是几颗珠子。在江南富饶之地,珠子并不是最贵重的,但难得的是,珠子隐隐有七彩之光,竟是从未瞧见过的。林姨娘还真是下了大本钱了。
“你做得很好。你的师弟师妹也全数去我在郊外的庄子干活,今后只要我王辞华在,便保他们吃饱穿暖。”这是王辞华给绣艾的奖励,她已经通过了最后的考验,真正是辞院的丫鬟了,自然也不会受亏待。
绣艾郑重谢了小姐,才静静站到旁边去了。她原本是在京城天桥底下卖艺的,但师父与别班的领头起了冲突,无法在京城立足,无奈之下只能投奔师父在杭州的师弟。可师父年事已高,刚到杭州就生疾病去了,那师弟又是不想管事,作为大师姐的绣艾只能卖身王家了。
绣秋本是以为在三个绣中,她是最伶俐能办事的丫鬟,但却不是这般。想着,绣秋已将升等之事抛开,只要能办好事,无论升等还是不升等,小姐都不会亏待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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