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灯火,流光溢彩。/www.yibigЕ.com/昔日迷情,芳魂永逝。
七月十五,到底是折煞了这世间多少人呐?只因从没有谁能真正勘破这‘情’字。
悼念了许久,欧阳陌才回过了头,眼角又露出了往日的死灰。突然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木纳地转过头:“谁……”
“我。”一个手执红伞的男子与他并肩而立,这个男子身着一套白色的西装,剑眉入鬓,英俊笔挺,更为难能可贵的是,他的衣服几乎一尘不染。
欧阳陌用呆涩的眼神望着这个男子:“师……师兄,你怎么会在这儿?”
“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以彼岸之花遍及虚空,乃至湮灭。”白衣男子收伞,若有所思的念了一句经文。
“还在想她吗?”他拄着伞柄,眼角偏转,看向了欧阳陌。“其实越是回忆越是思念,你这又是何苦呢?”
欧阳陌没有回答,只是带着一股怒意说:“你跟踪我?”
“没有啊?”白衣男子脸庞上是一种不以为然。
“可事实证明你的却是在跟踪我。”
“有什么事实证明?”
“你一直在我身后。”
白衣男子转过了背,大声说:“现在你在我背后,这事实是不是证明你也一直在跟踪我?”
“你很无聊吗?真是没事干!”遇上这种不讲理的人,欧阳陌自是无话可说,只得勉强的笑出了点声。
“就是嘛,你看你笑起来多帅气阳光啊!雅以前不也喜欢你笑来着……”见欧阳陌面色一黯,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打住:“对不起啊,我……”
欧阳陌摇摇头,无力地一挥手:“没事。”可惜他的表情却出卖了自己,苍白的脸,苍白的唇,同样苍白的还有眉间的痛色。
“唉!”白衣男子无奈的闭上了眼睛。“看来这段感情对你打击太大了。”
“或许吧。”欧阳陌依旧那样的表情,心不在焉的应了句。显然还没能从刚才的悲情中疏离。
白衣男子看在眼里,心里却万分纠结,他此番跟来一是为了怕这个师弟做出什么傻事,二就是试图帮助他彻底了断这出往事,可惜现在看来,没这么容易啊……“都三年了,欧阳师弟你还不能那件事中彻底释怀吗?”
“换做你,可以吗?”欧阳陌没多解释,双手抱肩,冷冷的目光看着别处。
白衣男子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重又整理了一下措辞:“既然过去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就应该执着的去接受。看开点,回到现实的生活吧!就算你每天站在她回家的路口等待,她也不会再回来了……人有时侯很复杂,心里也很矛盾。越是回忆越是思念,所以,忘掉吧!”
这时,青莲灯已随波飘到了湖的中心。
“我的事—你永远都不懂。”欧阳陌眼神空洞的盯着那抹一起一伏的绿色烛光,语气冷得像终年封冻的冰川。
“这……”白衣男子犹豫了一下,终于苦涩的笑了。直觉告诉他,此刻再多的说辞,也是无济于事。
“那你先安静的待会吧。”白衣男子点着了一根烟,吸了一口便随即按灭。他扔掉烟蒂,低头瞥了眼手机的屏保自言自语道:“看时间估计他们也快到了。”
“谁?”欧阳陌疑惑的别过了脸。
“不用等,我们已经到了!”广场外的树林里,慢悠悠的镀出了两个人的脚步,这两位先生都是中年岁数,一胖一瘦,俱穿着杏黄色的道袍。胖的那位满脸横肉,颌下略生些胡渣,他左手提着一把跟白衣男子一模一样的红伞,右手端着个罗盘。笑起来和和气气,颇有意思。只是身高却有点差强人意,只到了那瘦子的肩膀。而瘦的那位则长的像一根立起的竹竿似地,留八字须,面相阴沉,恍若阎罗鬼差。但见他左手提着跟丧葬用的纸幡,右手无物,那把红伞却是背在了身后。
两人的步伐很是轻捷,脚过之处,踩到的树叶竟没发出丁点儿声响。
“这两位分别是本市道教协会八仙观的司空主持和赵道长。”白衣男子伸手分别指向胖子和瘦子,解释。接着看向欧阳陌,道:“两位师傅好,这就是我的师弟—欧阳陌。”
他这句话出口,却引得那胖子和瘦子不由得‘咦’了一声,待仔细的打量了下欧阳陌后。才一致向对方伸出了手:“原来这位就是青城第一弟子欧阳贤侄,久闻不如一见,贫道观你骨骼清奇,眉间有龙虎之气,假以时日定当后生可畏啊。呵呵-喔呵呵”
他们倒是客气得很,可是欧阳陌却缩回了胳膊,丝毫没有和他们握手的意思。只从鼻腔里带出了一声冷哼,淡淡的说:“你们跑到来这儿干嘛?”不屑的鼻音中散发着浓浓的火药味。
“额……”那叫司空的胖道士以前曾听白衣男子刘宏说过他这个师弟有怪脾气,当时他甚觉的不以为然,也就一笑置之了。这次一看,却果然如此不讲情面。当下一只手竟自僵在了那里,连笑容都卡住了,一张老脸憋得通红,煞是尴尬。
“现在时辰也不早了,大家还在这寒碜什么啊,赶紧为仪式做准备吧!”白衣男子一见不好收拾。赶忙从嘴上抢了一句词,接着双手不着痕迹的带过了司空道士的手,连连握紧道:“这次就麻烦两位先生了。”
“呵呵,没事没事。”胖道士悻悻的接口道。
“什么仪式?”正当两人客套之际,冷冰冰的欧阳陌锋利的插了一句白。
“超度!”旁边姓赵的瘦道士接口,并举了举手上的引魂幡,示意所言的真实性。他的嗓子很沙哑,就像气管被人戳穿了一样。说起话来阴阳怪气的,让人很不舒服。
“给什么人超度?”
“就是你的……”瘦子就待要脱口而出时,却给胖道士一把攥住了袍子的边角,使劲的扯了扯。瘦子也不是傻瓜,立即会意了,当下把将要吐出的话又噎了回去。
欧阳陌比这胖道士高了一个头,自然将他的动作看的一览无余。于是他转过了眼神,又逼向了胖道士的几欲逃脱的目光,沉沉的道:“既然你不让他说,那么就……由你来说!”最后一个‘说’字刚出口,胖子就感觉有一股实质的杀意钉住了他的身子,后背一片冰凉。
“这……这……”实在没有办法,他只好歪着胖墩墩脑袋,再次把眼神瞄向了刘宏这个始作俑者,祈求支援。
刘宏点了点头,然后并指如刀,在欧阳陌和胖道士之间的空间里轻轻一挥,黑夜里一道暗红色的光刃隐约的在他的掌缘一闪即逝,随后胖道士连退好几步方才站定,接着立马大口的喘息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身体脱力的缘故,他的脚一哆嗦,竟一跟头栽了下去。刘宏眼尖,一把扶住了胖道士的腰,这才没让他当众出丑。
“事发仓促,一时间我还没说清楚。这样吧,两位先生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肯定累的。就请到近处歇息片刻,其他的我来解释。”
“好说好说……”胖道士一阵后怕,这会笑的比哭还难看,一拱手,再没敢正眼看欧阳陌。和瘦子对视一眼,交流了下语言。顿时战战兢兢的小跑着离开了。
看到两个人走远了,刘宏才耸了耸肩,有点无奈的倚在河边护栏上,水面平静,只是偶尔风起,掀开了层层叠叠的波泽。
“别看了,他们走远了。你可以说了。”欧阳陌打个了哈欠,眼神瞥向刘宏,静待下文。
“作为你的师兄,我不能一直看着你这样沉沦下去。也请你放手,放开她最后的一魂一魄,好让我们为他超度转生,早定因果。”
“我说过了,我的事情还轮不到外人指手画脚。所以让那两个家伙,该哪来的回哪去吧。”欧阳陌一通冷笑。
“不是……你听我说……你得放开……”
“打住,我不想听你的长篇大论了,让我安静的待会吧。”欧阳陌一斤无动于衷,刘宏就是脾气再好,这会终也忍不不住了,他一把抓住欧阳陌的衣领,大声的对他咆哮着:“那只是一场意外,你知道吗?三年过去了,你也该解脱了!懂不懂!亏你还是道家百年一出的人才,死钻牛角尖是不是?你现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她已经死了!早就死在出车祸的那天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她一直在我身边,她一直陪着我!我知道,我知道的,她……她……没死。”欧阳陌因为激动脸涨的通红,他毫不示弱的回抓住中年人的领带,疯狂的嘶吼,就如困在陷阱里的猛兽一般,一张俊秀的面孔早已拉的变形。
‘啪!’刘宏一记左勾拳把毫无防备的欧阳陌打倒在了地上,拉正了衣领,声音缓了下去。
“我知道你现在的感受,我也能够体会。我以前也一直把小雅当做过自己的妹妹看待,但是她,已经……去了,你该接受现实,开始自己新的生活,而不是永远活在自我封闭阴影下,我想,她在黄泉之下,也不想看见你伤心难过的样子。关键是你要好好的活下去,那样雅在下面也安息了。”他的最后一句话似乎起到了效果,欧阳陌呆滞的眼神有了些光泽。不过欧阳陌却依旧痴痴的念叨着:“她没死,她没死……”
“其实是生是死,你比我更清楚!自私的把爱人的亡灵留在自己的身边,是你的心理安慰,却是对她最深的折磨!”刘宏语气哽咽的道。
“折磨?……是折磨吗?”欧阳陌丝毫没在意裤子上的泥渍,慢吞吞地的爬了起来,不经意间溅起的水花就像情人的眼泪。
“人鬼殊途,既然已经面对了死别,那么生者就更应该好好地生活下去。她推你的那一霎那,就已经把生的机会让给你了,你若是还不珍惜,却是真辜负她了。”
望着仍旧不断痴痴念叨的欧阳陌,刘宏眼神中闪现出了一种叫做慈爱的东西,他彷佛又看见了当年的那个固执的少年,那个宁愿在青城山来回背三天三夜的青石路基也不愿和师父道声歉的小师弟。多少年没见面了,他还是那个他呵。
青灯孤影,岸边是一张稚气未脱却异常英俊的面孔,只有那只新潮的黑框眼镜,才能显得他有点成熟的感觉。
“我知道了。”过了半晌,欧阳陌胸口起伏,终于萎靡的吐出了一句话。
“谢谢你,师兄。”他轻轻拍了拍刘宏的肩膀。
“客气。”刘宏抿着嘴唇,重重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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