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阿哥此时跪在冰凉的地上,听到皇阿玛的话,整个人晴天霹雳。
怎么回事?皇阿玛怎么知道他让人教训那位石格格的事?
还有什么叫石大格格、石二格格,竟是有两位石格格!
所以今儿废了那般功夫竟是弄错人了!
小许子怎么办的事!
康熙坐在上首,看着九阿哥不停变换的脸,一眼就看穿对方的想法,当即一个茶盏砸了下去。
“果然这一切都是你做的,不管是认错了人还是报复原本的石大格格,你都胆大妄为至极,皇子阿哥的身份不是让你胡作非为的,还有坤宁宫是何地”
他语气平淡,眼神却透着无形的威慑力:
“是赫舍里皇后在世时的宫殿,不是你可以放肆的,小小年纪这般睚眦必报,不敬仙去的嫡母,不恭老四这个兄长,也不对石家两位格格仁德,不敬不恭不仁,朕对你失望至极。”
九阿哥被吓醒了,抬头对上皇阿玛的眼神,顿时头皮发麻,紧张不已,想解释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康熙却不再看九阿哥,而是叫人:
“来人,将九阿哥拉出去,跪在殿外好好反省,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说完,门外进来一个御前侍卫将九阿哥拖了下去,九阿哥这会又惊又怕又懵。
以前就是自己犯了错,皇阿玛最多就是训斥他或抄书,从未让他跪着啊,还是乾清宫殿外,可根本来不及求饶就被拉了下去。
夜幕降临,康熙终于忙的告一段落,这会手撑着额,有些疲乏,殿内安静无比。
梁九功轻手轻脚的上前奉了一杯热奶茶,轻声禀告:
“皇上,九阿哥还跪在殿外,人已经晕了过去。”
皇上不发话,九阿哥就是晕了也无人敢上前。
然而康熙闻着鼻尖传来的浓香甜牛奶味,脑中却突然浮现出一张楚楚可怜的苍白小脸。
双眼红肿,神情惊惶不安,虚弱无依的缩在门后,冷的浑身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要晕倒过去。
他蓦地睁开眼,神色如常,话却让人一凛:
“让人喊醒,问他知不知道错了?”
人晕倒了怎么喊醒?
梁九功心头一紧,却不敢迟疑,当即就要悄声退下传话,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听不出情绪的话:
“那位今日回去可有大碍?”
梁九功一懵,谁今日回去可有大碍?然而下一刻脑子突然灵光一闪,浮现出石南溪的脸。
说来,他今日如往常一样,没有跟进坤宁宫正殿打扰皇上,就在殿外等候,谁知刚站定没多久,就听到里面传来动静。
他先是吓了一跳,以为里面出了什么事,抬手就要推门进去,但手都放在门上了,里面却久久没传来皇上的吩咐。
犹豫良久,最后还是收回了手,但却竖起耳朵仔细听动静,准备有任何不对第一时间冲进去。
也因此意外听到了皇上与那位石二格格的对话,包括那位石二格格送皇上纸星星的事也模模糊糊听到了。
当时还感叹那位石二格格运气可真不好,但同时又运气很好的两次遇险都碰到了皇上,而且还意外投了皇上的眼缘。
为何这样说?
自然是因为皇上乃天下主宰,富有四海,要什么没有,会稀罕一个彩纸做的纸星星,但却收下了对方送的,这还不说明问题。
此时在听到皇上过问,心头再次肯定了这个猜测,当即躬身回:
“回皇上的话,石二格格回去后就让人去太医院取了药,应当是有些不适的。”
幸好他在皇上第一次问过石二格格后便在那边暗插了人。
康熙闻言薄唇微抿,梁九功等了会见皇上没有其他吩咐,便悄声往后退,只是才到门口准备转身踏出门时,身后再次传来皇上听不出喜怒的声音:
“知道规矩。”
他心头一凛,立刻恭敬应是,这才出了门,刚踏出门槛,入眼就看到九阿哥晕倒在地。
门外小福子看到梁九功出来,赶紧凑了过来,一脸为难道:
“梁总管,这九阿哥该怎么办?三月的天可还冷着呢,刚刚宜妃娘娘就派了人询问,让奴才给打发了。”
“做的对。”梁九功一甩拂尘,将皇上的意思转达。
小福子听完忍不住揉了揉耳朵,一脸不敢置信:
“梁总管,您可是听错了,不是让人将九阿哥送去东五所叫太医,而是让人、让人现在弄醒?”
梁九功也觉得今日皇上确实严厉了些,但转而一想,皇上一直希望阿哥们兄友弟恭,九阿哥身为弟弟却去捉弄兄长四阿哥,可谓不敬不恭。
更重要的是皇上才追思了赫舍里皇后,就遇到九阿哥为了一己之私胆大包天的让人扰娘娘清净,严厉些也正常。
便淡定道:
“咱家耳清目明的很,你是在怀疑咱家?”
小福子赶紧摇头:
“奴才哪敢怀疑梁总管,这就去,这就去。”
就时梁九功又一甩拂尘,敲打左右:
“还有你们,大伙都是御前伺候的,知道规矩,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管好自己的嘴。”
今日之事涉及去世的赫舍里皇后、四阿哥、九阿哥,以及未来太子妃和其妹妹,传出去恐生是非,也会将那位石二格格推到风口浪尖。
想到这,梁九功心头闪过一丝异样,只是看到九阿哥醒了,那丝异样一闪而过再也想不起来了。
他摇了摇头,赶紧迎了过去。
九阿哥靠在侍卫的手臂上,被刺激人鼻子的嗅盐激的猛然醒了过来,一醒来就感觉自己又冷又饿,膝盖也没了知觉,喉咙干涩沙哑的厉害。
同时忆起了昏迷前的事,自己被皇阿玛严斥,还被跪在乾清宫殿外,那些来来往往的大臣或宫人看似目不斜视,实则却借用余光异样的打量他。
他一向最爱面子,此次是丢尽了脸面,脸一下涨地通红。
这时又听到梁九功传来皇阿玛的话,更是又惊又怕,可他不敢怨恨皇阿玛,便把所有的怒气转向石南溪姐妹。
都给小爷等着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而此刻认错要紧。
看到九阿哥认错,梁九功点头,又进去传话,九阿哥再次被训斥了一番,又被罚抄《礼记》和宫规各三十遍,这才被抬了回去。
等梁九功再进殿时,见皇上持着本书在看,殿内安静无声。
他悄声侍立在一侧,只是刚才站稳,就见皇上头也没抬的吩咐:
“巍山新上贡一批蜜饯,正好多了些,着人让内务府明日分一些去储秀宫。”
那个小姑娘今日受了委屈,身子也受了累,正好巍山进宫的蜜饯最是蜜香甜润,可以压压苦味。
这巍山上贡的蜜饯一向最得各宫主子的喜爱,哪有多的道理,梁九功能在康熙身边伺候多年,自然是聪明人,知道皇上这是专门送给石二格格的。
只是未免惹人误会,这才说赏赐储秀宫众人,他想到对方今日那可怜凄惨的模样,又是未来太子妃妹妹,于情于理皇上也该补偿。
便赶紧应声交代下去。
于是翌日,储秀宫热闹了起来。
内务府端来一筐蜜饯,给各个秀女分了起来,看着盘子上的蜜饯,色泽柔和、晶莹剔透,闻着便蜜香四溢,甜润馋人,大家皆是一脸欢喜的讨论。
石南溪姐妹自然也分到了,而且比起别人只有一人三个,她们则是一盘,甚至石南溪还多了一盘。
此刻内务府负责分发的小太监堆着满脸的笑,解释道:
“这巍山上贡的蜜饯一向难得,此次上贡多了些,皇上得知了上次御花园蜜蜂事件,便着人分了些储秀宫。
而两位格格才入宫便多次受惊,奴才的管事听说了便吩咐多分一些给两位格格压压惊,只刚刚奴才听闻二格格身子不适在喝药,便私自做主再多分一盘,希望二格格能用蜜饯压压苦味。”
原来如此,石溶月本来看到石南溪比她多一盘,还有些不高兴,闻言立刻懂了。
病秧子确定要多费蜜饯。
石南溪面上受宠若惊,
心头却了然于胸。
康熙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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