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合作的洽商,那么参与双方就得有商有量的来,否决的一方大可以把话朝死里说,而被拒绝的一方,也用不着灰心丧气,把要求退一步,找一个低一点的角度重新介入,最后没准就能取得一个补偿式的收获,而在这场洽商中,孙红羽有的是耐心,她所奉行的便是这样一条方针。
面对郭守云毫不犹豫的拒绝态度,她在做了短暂的坚持之后,便主动降低标准,将原本全资收购四家重工企业的要求,转变为注资重组,即四家企业,由北远控股百分之三十,剩余部分,则由郭氏集团控股。而在军工造船方面的合作,她也将北远的要求降低了一个层次,并将主动权交到了郭守云的手里。按她的新构想,北远将在年底之前,向郭氏注入资金,同时,郭氏将接纳部分来自国内的技术学院,并将他们“有选择性”的安排进阿穆尔造船,从而为国内培养该方面的技术人才。
从很大程度上来看,孙红羽提出的这两项改进方案,国内吃亏很大,等于是把决定权都放到了郭氏集团的手里,但是从另一方面来看,这却是目前北远所能采取的最佳方案。
要知道,在过去一段时间里,北远与郭氏之间的合作并不顺利,基于此,郭守云对这个合作伙伴充满了怀疑与顾虑,故此,孙红羽认为,要想真正在二者之间建立一种坦诚地互信合作关系。北远就不能着急,只能一步步的来。靠时间与诚意博得郭守云地最终信任,到那时,类似这样的技术合作问题,将会容易解决的多。
而孙红羽的让步,似乎正中郭守云的下怀,他在经过短暂的考虑之后,便认可了这种合作方案。现在的远东需要什么?毫无疑问,一是稳定,二是资金,不要以为郭氏集团财力雄厚。就能把远东各处所需要的投资都解决掉,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最重要的是,郭氏集团手上地资金。还不能全都永远远东的政策性投资。它还需要运营,需要为集团的资产增值,因此。郭守云现在也需要引进资金。也需要外来地投资注入。而最重要地一点是,按照他的既定方针。为了维系远东在三大势力之间的平衡地位,郭氏需要引导“南边”地资金进入自己地地盘,让北京把一只脚伸进来,从而拖住他们的利益。现在,这几个项目地合作,就是这一方针正式开启的征兆。
“现在,我是不是能够说一句:预祝我们的合作愉快?”与郭守云的“江岸磋商”延续了将近两个小时,当天色彻底昏暗下来的时候,孙红羽迎着拂过江面的一缕冷风站起来,面带微笑的说道。
“当然,”郭守云看了看手表,此时已经是晚上六点钟了,“不过只是口头上的预祝显然不够,咱们还需要好好的喝上一杯。你可不知道,前段时间与北远合作破裂的时候,妮娜可是没少埋怨我,用她的话来说,我这个人是即没有义气又没有正气,呵呵,从头到尾就是一个活脱脱的惟利是图。今天啊,红姐你的到来,也算是彻底给我平反了,我得让妮娜知道,她老公决不像她想得那么不可救药。”
“走吧,时间不早了,”说笑两句,郭守云推开身后的椅子,上前一步,轻轻挽住孙红羽的胳膊,一边引着她朝江岸上走,一边笑道,“估计妮娜她们应该等的急了。”
“说起来我还忘了问了,”与男人相携走上江岸,孙红羽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别墅,转口问道,“听说妮娜的预产期就在下个月?怎么样,现在一切都还正常吗?”
“好得很,”郭守云笑道,“现在每隔几天就检查一次,她啊,情绪上比谁都紧张,整天嘀嘀咕咕的,就怕出现什么意外。”
“雅科夫的事她还不知道吧?”孙红羽犹豫一下,问道。
“不知道,我并不打算告诉她,”郭守云微一皱眉,说道,“我都安排好了,想办法瞒着她。”
“这种事瞒得住吗?”孙红羽道。能瞒多久瞒多久吧,”摇摇头,郭守云说道。
“能瞒多久瞒多久吧,”几乎是在同一刻,远在千里之外的列宁格勒,满脸愁容的索布恰克,说出了一句一模一样的话。
夕阳照射下的斯莫尔尼宫四处金光闪过,但空间不大的列宁格勒市长办公室里,却显得光线昏暗,在六七个医生的环绕下,被成为最坚定民主斗士的索布恰克,仿佛在一瞬间苍老了很多,他那双浮肿的眼睛里,充满了悲伤与痛惜的眼神。
此时,在他面前的办公桌上,摆放着一份由医生们刚刚开具的诊断报告,报告的名头位置,标注着维克托的名字,而在诊断结果的栏框里,则写了很长的一段话,其大概的意思,就是肝功能异常,甲胎蛋白检测呈阴性,癌变症状明显,局部脓肿状况严重,为继发性肝癌后期。
“你们老实告诉我,他还有多少时间?”将桌上的诊断书拿起来看一眼,放下去,重新再拿起来,再看一眼,如此反复数次之后,索布恰克叹息一声,说道,“要说实话,我现在不想听任何安慰。”
“市长先生,这种问题不好说,”一位医生上前一步,说道,“主要还得看病人的心态与放松程度,最重要的,是他接受治疗的情况。如果他心情好,心态放松,并能积极配合我们治疗的话,那也许能坚持两到三年,甚至更长一些。不过按照维克托先生此前的状况,他显然做不到这一点,这也就是说。。。。。。朝最坏的方面考虑,他也许还能坚持到年底。”
“没有别的办法了?任何办法都没有?”索布恰克的手一阵儿巨颤,随后提高声音说道。
“对不起,市长先生,我们无能为力。”医生垂着头,小声说道。
“好,我知道了,你们出去吧,”深深地叹一口气,索布恰克似乎被抽走了全部的精力,他仰身躺倒在椅子里,无力的摆摆手,说道,“记住,就像我刚才所说的,这件事绝不能泄露出去,哪怕是只言片语都不行,不然的话,后果你们可以想象。”
“是,是,市长先生,我们明白。”几个医生唯唯诺诺的答应着,转身走出办公室。
“老师,您。。。。。。”作为市长的助手以及最得信任的学生,弗拉基米尔一直守候在办公室的门口,等诸位医生离开之后,他关紧房门,快步走到办公桌的旁边,压低声音说道。
“别说话,我需要好好安静一下,”闭着眼睛,索布恰克不等对方把话说完,便叹息道。
“好,那我先出去了。”能够了解老师此时的心情,弗拉基米尔没有多说什么,他点点头,转身就准备离开。
“等等,留下来,我一会儿或许有些事情需要交代给你。”拦住他,索布恰克说道,“你坐一会儿,我整理一下思路,我。。。。。。”
说到这儿,老头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一把抓起手边的茶杯,用力一甩,把它径直摔到了右边的墙壁上。
“啪!”随着一声脆响,烤瓷的茶杯被砸了个粉碎,点点的湿茶叶涔溅在洁白的墙壁上,咋一看上去,会令人有一种恶心的感觉。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索布恰克激动的大声喊道,“难道我们做错了,难道我们为了这个国家的未来、为了这亿万人民所付出的还不够多?所以报应才会落到我们的头上。抑或是说,上帝容不得这个世界出现平和,所以我们费尽心力所做的一切,最终只能以失败而告终?!”
“老师,您千万不要太激动,您的心脏不好,”弗拉基米尔吓了一跳,他两步赶到老头的身边,一边扶着他重新坐下,一边劝解道,“更何况,现在也不是您激动的时候,您还必须要想办法,在瞒着维克托先生的同时,让他配合医生接受治疗。如今的列宁格勒离不开他,即便是为了您们的事业,他也必须坚持下去,坚持尽可能更长的时间。”
学生说得问题,做老师的怎么可能不清楚,索布恰克的心里跟明镜似的。如今的列宁格勒势力方看似强大,有与各方势力分庭抗礼的实力,可实际上,这只是一种表象,是建立在维克托个人权威之上的“虚假繁荣”。这么长时间以来,久加诺夫领导前布尔什维克党左派力量,之所以没有对列宁格勒动手,不是因为他们不敢,而是因为有维克托的存在,他们派系内部达不成统一的意见。再者,远东之所以与列宁格勒眉来眼去、安通款曲,也是因为有维克托的存在。还有,契卡俱乐部之所以投靠列宁格勒一方,同样还是因为有这个老头的存在。可现在呢,随着一场突如其来的昏迷,老维克托被检查出了严重的肝癌病症,并且还没有多少时间可以坚持了。在这种情况下,索布恰克根本不无法想象。。。。。。失去了维克托的列宁格勒势力方,将会变成一幅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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