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叔叔,如果可以,我想回学校收拾一下东西。”小张叔叔派人送周晚晚和沈国栋回干休所的时候,她考虑了一下,还是提出了这个要求。
她知道,这个时候最好乖乖听小张叔叔安排,不要给他添任何麻烦才好。
可是她实在是想回去跟莫琪琪他们告个别,她走的时候,她们三个哭得那么伤心,她回去露一面,她们才能真正放心。
当然,在电话里说,或者让郝老师带话都可以,但是她的朋友们对她那么真诚关切,为了她不顾自己的安危,在人人对她避之唯恐不及的时候毫不犹豫地站在她的身边,这份情谊,值得她郑重对待。
她要回去见她们一面。患难见真情,她们三个这几天给予她的陪伴和帮助,她会铭记一生。
小张叔叔当然知道周晚晚不止是要回学校收拾东西,他笑着对沈国栋挥手,“保卫任务就交给你了,囡囡去哪儿你就跟到哪儿,让警卫排的人跟紧了,天黑之前回家就行,首长等着你们回去吃饭。”
周晚晚俏皮地给小张叔叔敬了个军礼,“是!参谋长同志!”
然后小辫子一甩,也学着小张叔叔对沈国栋一挥手,“小沈,跟上,别掉队!”
小张叔叔和沈国栋相视而笑,心里都是蓦然一松。
来之前,他们怕的是来不及救下周晚晚,来了之后,他们一直担心的就是周晚晚因为这件事留下心理阴影。
她是被家人保护得密不透风的孩子,生活中从来都是鲜花绿草欢歌笑语,忽然面对这样的残酷血腥,肮脏人性,她根本就承受不住。
万幸万幸,苍天保佑,竟然让她这样懵懵懂懂地躲过一劫。
小张叔叔几乎要放弃自己坚持了几十年的唯物主义,在心里多念几声阿弥陀佛了。
陵安师专里人心惶惶,整个校园都沉浸在一片恐慌和莫名的兴奋之中。办公楼里那间鲜血淋漓的办公室和门口的血字被大家口口相传,演变成了无数个版本。
八号楼里,宋秋雅一夜之间从一具鲜血淋漓的尸体变成仿佛沉睡的花季少女,除了身体冰冷。几乎跟活着的时候别无二致,甚至更加鲜活美丽。
据说昨天推尸的保安和一个八号楼的门卫已经吓晕过去了。
报应,天谴,冤魂,所有的话题都围着这几个词展开。
刘卫东和邱大峰等人被控制的事还没有公开。但几乎是所有人都在心里肯定,这些人不会有好下场了!他们做的恶事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
暴雨过后的天空一片湛蓝,空气中都是清新的花草香气,连六舍旁边无人打理一直疯长的那片白杨林都在清澈的阳光下可爱起来。
所有人的心情都莫名舒畅,只有莫琪琪横眉冷对沈国栋。
“你怎么才来!平时跑得那么勤快,怎么一出事儿就找不着你!?”
向秀清和刘芳抱着周晚晚又哭又笑,莫琪琪抹了一下眼睛,越看沈国栋越不顺眼。
沈国栋在莫琪琪眼中除了抠门儿,长得不好看,不会说话之外又加了一个缺点。关键时刻指望不上!
“琪琪,算了,晚晚没事儿比什么都强。”刘芳胆子小,每次看见沈国栋都有点怕,赶紧过来拉莫琪琪。
沈国栋被这几个小姑娘给逗笑了,这个小耗子似的小姑娘看着是息事宁人,其实也是对他非常不满意呢。
“晚晚,你还是先回家待一段时间吧,我上午去系里给你问了,系里答应下学期让你补考。不影响你成绩和升级。”向秀清考虑得最实际,“等这事儿过了你再回来,在家多待一段时间也没事儿。”
周晚晚握了一下向秀清瘦瘦的手,笑着点头。
“郝老师呢?!晚晚。你看见郝老师了吗?”莫琪琪忽然想起这茬,“郝老师今天早上刚从省里回来,听了你的事急匆匆就走了,他去找你了吗?”
沈国栋退开几十米,给这几个叽叽喳喳没玩没了的小姑娘留下说悄悄话的空间,招手让一直在周围警戒的警卫排长过来。
等周晚晚跟莫琪琪几个终于说完话。沈国栋把他们送到宿舍门口,递过去满满两大袋子的零食。
曲线救国沈国栋当然懂,这几个小姑娘要是每天都在小丫头面前说他的坏话,即使影响不了什么,他也不能放任。
他的起点本来就够低了,可不能再出任何纰漏。
刘芳非常不好意思,红着脸往向秀清身后躲,为自己刚刚的不礼貌羞愧。
向秀清刚要推辞,莫琪琪却不客气地接了过来,语气很冲地跟沈国栋道谢,然后转身就进去了。
向秀清张口想为她解释几句,莫琪琪又在大门里叫周晚晚,“晚晚!进来!吃点东西再走!你早饭都没吃呢!”
沈国栋对周晚晚挥挥手,示意她跟着进去吧。
莫琪琪这小姑娘是摆明了吃了他的东西也不领情,不过只要她对周晚晚真心相待,沈国栋还是觉得她直爽得一点都不烦人。
周晚晚进门先去跟宿管老师说了几句话,让她放心,她待会儿就回家了,才进宿舍。
沈国栋在外面等着,还有一个警卫排长带着两个人在周围警戒,校门外还有一个警卫排待命,周晚晚回去坐了几分钟就赶紧出来了。
他们刚要离开,门前的路上风一样疾驰过来一辆自行车,警卫排长和他带的战士马上进入戒备状态,站到几个关键位置,紧紧盯着那个骑车人。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那人就骑到了六舍门前,自行车哐当一声被他甩开,径直向沈国栋和周晚晚冲了过来。
周晚晚这才看清楚,这个灰头土脸的骑车人竟然是郭克俭。
郭克俭穿着肮脏的工作服,衣服上一块块脏污黑灰又沾上大块大块的泥水痕迹,头发蓬乱,甚至脸上还有几块半干的泥印子。
这跟他平时干净整洁斯斯文文的样子大相径庭,要不是对他太过熟悉,周晚晚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人竟然是郭克俭。
警卫排长在郭克俭刚走出两步就拦住了他。郭克俭狠狠地盯着沈国栋,几乎是要把他吃了一样的愤怒,抬手就要推开警卫排长。
警卫排长脚下一扫,胳膊一推一带。郭克俭就被他按在了地上。
“沈国栋!你他妈的就跟我的能耐!你知不知道你愚蠢的嫉妒差一点就害了囡囡!”郭克俭被按在地上一动不能动,对沈国栋破口大骂,激动疯狂的样子跟他平时判若两人。
“你他妈的不是有能耐吗!?全陵安都知道刘卫东看上师专两朵花了!你他妈的竟然不知道!你有什么资格把我弄走!我走了你倒是把她护好了啊!你这个懦夫!混蛋!”
郭克俭口不择言,不住地挣扎痛骂,极度的愤怒不甘让他的脸上一片血红。眼睛布满血丝,眼镜被甩到了一边,非常狼狈。
沈国栋示意周晚晚站在原地不要动,上前几步,对按着郭克俭的警卫排长点头,“放开他。”
郭克俭一从地上站起来马上就不顾一切地向沈国栋扑去,一副要跟他拼命的架势。
沈国栋侧身躲过他的拳头,还能冷清地冲警卫排长做手势,示意他不要上前。
郭克俭疯了一样一连打了沈国栋好几拳,拳拳扑空。最后一拳被沈国栋紧紧抓住,“行了!好好说话!就你这点儿能耐还敢跟我比划!你脑子埋矿井里了?!”
沈国栋竟然一点都没动气,声音虽然冷漠,情绪却非常平静。
郭克俭狠狠收回拳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周晚晚,又看看沈国栋和他身边紧张戒备的几个军人,眼里风云变幻,迅速闪过很多情绪,最后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郭哥哥!”周晚晚赶紧叫住他。
郭克俭疾走的身形蓦然顿住。却不肯回头。
“郭哥哥,谢谢你回来看我。”周晚晚慢慢向前走了几步,语气里是对郭克俭从没有过的真诚和亲切,“郭哥哥。我一会儿就回家了,你放心吧。”
郭克俭还是不肯回头,只背对着周晚晚点点头,快步走了。
沈国栋摸了摸周晚晚的头,什么都没说,只对郭克俭越走越快的背影意义不明地笑了一下。
“把自行车给他送去。”沈国栋示意警卫排长。“问问他怎么回事。”
“等等。”周晚晚过去捡起郭克俭的眼镜,用手绢仔细擦干净,递给警卫排长。
警卫排长看沈国栋点点头,才接过眼镜推上自行车追了过去。
他在几百米外跟郭克俭说了几句话,郭克俭接过自行车和眼镜,简单跟警卫排长说了两分钟话,一直没有回头,骑上自行车就走了。
“郭克俭认识造反派司令部里的几个小喽啰,前天那些人就知道刘卫东看上了陵安师专的……”警卫排长看了一眼一脸平静地站在旁边的周晚晚,有点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囡囡,这么热你穿个花裙子干嘛?去换条白的。”沈国栋扯了扯周晚晚的小辫子,“别穿球鞋了,换凉鞋。”
周晚晚乖乖回宿舍换衣服,“我不换鞋,我喜欢这双。”
“行,不换鞋,去把裙子换了。”沈国栋耐心地把周晚晚哄走,走到偏僻的角落,示意警卫排长继续说。
“他的人前天就知道刘卫东看上陵安师专的两朵花,特别满意,满意,”警卫排长发现这话真是太难传了,最后一咬牙说了出来,“特别满意一朵花骨朵,说要弄回去好好玩儿,准备……”
警卫排长被沈国栋忽然一变的脸色吓得马上住口,一下明白过来,郭克俭这是故意的!就是让他把这些话传给沈国栋听,让沈国栋狠狠地揪心。
“他下矿井体验生活了,”警卫排长询问地看着沈国栋,郭克俭说这也是沈国栋搞的鬼,看沈国栋点头,才接着往下说,“那几个小喽啰一时联系不上他,昨天晚上才找到他,他连夜就赶了回来。”
警卫排长这回学乖了,只简单说经过,再也不肯复述郭克俭的原话了。他的原话太刺激人,他这个外人听着都难受。
沈国栋听完,沉思了好半天,最后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一句话都没说,向换好衣服出来的周晚晚大步走去。
“走吧,爷爷等我们回家吃饭呢。”(未完待续。)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033s 2.2942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