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春虽然有种身无分文被扫地出门的感觉,但是事实上,他一个商场打滚了半辈子的人,是不可能一点家私都没攒下来的。当然大部分在苏府,但在外面,他也是有宅子有妻儿的。
吃了中饭,又说了会儿,孟春便告辞了,却并没有一口答应药铺的事情,而是说要考虑考虑。苏沫倒是也没多说,亲自将人送走了。
翠枫还有些担心,跟在苏沫后面关上门后,愁眉不展的道:“小姐,你说孟管家会答应吗?你别看孟管家也是苏府的下人,但其实可高傲了,您是不知道,苏府的丫鬟小厮都怕他。而且,孟管家估计这些年也有不少钱,吃喝玩乐一辈子肯定够了,自己做生意也行啊,干嘛再让小姐管着?”
“因为孟管家也不甘心。”苏沫笑了笑:“如果他只是想继续做生意,自己投资也好,为别人出力也好,我肯定不是个最佳人选。但如果他想堂堂正正的回到苏家,就必须跟着我,也只能跟着我。他先不将话说死,我估计是想去看看刘文业是什么样的人,若是刘文业不能入孟管家的眼,那他肯定不愿意接这事情。”
孟春这样心高气傲了半辈子,对苏家又有如此深的感情的人,怎么可能甘心被苏恒这样的小辈赶走。若是不能让他理直气壮的,再回到苏家,怕是会一直郁郁寡欢。
“那肯定就没问题了。”翠枫想想刚才的刘文业:“我看那刘公子是个挺斯文的人,不是气焰嚣张的,说话也得体有礼貌,孟管家一定会满意的。”
“至少,有了苏恒做对比,孟管家一定会满意的。”苏沫想想自家的那个兄弟,实在是无语的很。她上午已经见过了林申,给了点钱让他在离嘉恩候府最近的地方找个地方,若是苏家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回来禀告。
嵊州城里,平静如昔,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苏沫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日日只在院子里待着,连香染坊也不去。
但是嵊州城的店,却是一家家的开了,一家家的又关了。而最让人关注的,不外乎是回春堂关了门,但是在同一天,嵊州城里却锣鼓喧天的开了一家长春堂。
长春堂的店面和回春堂差不多大,噼里啪啦一阵鞭炮后,站出来管事的人竟然是苏府的管家孟春,而长春堂里的坐诊大夫,为首的竟然是刘长纯。
刘长纯自从医名远扬后,哪里还在药铺坐过诊,那是千金也请不来的人啊。
嵊州城里,众人纷纷看的心里嘀咕个不停。回春堂自从那么闹了一回之后,不但没有压住,反倒是越闹越凶,终于是开不下去了。但那边一关门,这边就开门,还是苏家的老管家做掌柜,难免的叫大家多想。
但孟春却坦然的很,直道因为回春堂的事情意见不合,自己已经被苏家赶了出来。幸亏得蒙明主欣赏,这才能继续经营,为嵊州城的百姓造福。
一家物美价廉,有名医坐镇的药铺,可不是百姓之福吗?
刘长纯和孟春在嵊州城都是人脉极广的,这次联手开店,自然捧场者无数。还有那精明的商家在知道了这买卖和香染坊锦绣布庄幕后的大老板是同一人后,不用请便送了礼上门。虽然大家还不知道这幕后的老板是谁,但是能这么大规模的打进嵊州市场,还能请的动刘长纯和孟春,可见此人来头不小,打好关系总是不错的。
苏沫这时候正坐在院子里看着孟春送来的这几日采买清单,听着翠枫说新闻。
翠枫正说的眉飞色舞,苏沫坐的住,她可坐不住,一大早就在院子里溜达,拐弯抹角的提点,只说的苏沫将她赶了出去看热闹,但是千叮万嘱,跟香染坊的双儿一起去,在长春堂对面的酒楼要个包厢,不许往人群里挤,在外面看一看大概的情况就行。
虽然说翠枫出门的少,但毕竟是苏沫身边的人,即便比认出的几率不大,也不是完全没有。苏沫倒不是见不得人,但这非常时期,还是想尽量不招惹是非。而且虽然回春堂的门是开不下去,可苏恒那性子肯定是要蹦跶的,在没有稳定的把握前,苏沫可不想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当然,这不是说苏沫不在,苏恒就不蹦跶了,孟春的出现,已经足够他恼火了。
翠枫先哗啦啦说了一阵子早上店铺开业是多么热闹,人头攒动,然后眉梢一挑:“我跟双儿在茶楼里正吃着点心看开业呢,来了好些个不认识的祝贺的人,正感觉挺好的,苏恒带了十来个人,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
“我就料到他要来。”苏沫吹了吹茶水:“他刚接手,府里的生意就出了那么大的状况,心里肯定别提多窝火了。回春堂关门,长春堂开业,哪里能坐的住,等到一看着是孟管家在管事,那别提,肯定是摁都摁不下去了。”
只是苏恒虽然年轻气盛如今正是最嚣张的时候,但是在苏府里孟春要喊他一声少爷,到了苏府外面,他怎么可能是孟春的对手。
翠枫笑道:“好在孟管家早就预料到了苏恒一定会来捣乱的,因此他虽然气势汹汹,但孟管家请了街上一个有名的镖局维持治安,咱们府里的那些家丁根本就不够看,一点儿动静没闹出来呢,就全被按在了。孟管家面的苏恒就更有气势了,我感觉有点儿把这几日的冤枉气都说出来的感觉,说他为苏家兢兢业业几十年,没想到一朝天子一朝臣,苏恒这刚掌了权,就一点情分不顾的将他赶走。幸亏他还有些本事,苏家不看中还有别人看中,不求那一口饭吃。”
孟春几十年身在高位,除了在苏府小心行事,在外面的气势可一点也不输给人。如今撕破了脸,自然压苏恒一头。
翠枫道:“小姐你也知道,苏恒是个外强中干的,真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何况这事情他还真没理,总不能说是因为怕孟春不服他管,这才赶他走的吧。要说回春堂是咱们做的手脚,他也没个证据,空口白话的,说了也没人听。哦,我还看到了,刘公子始终站在孟管家身边,对他特别尊敬,一口一个前辈的。可以看出,孟管家对他也特别满意。”
“只要是真想做生意的,就不可能对孟管家不满意。”苏沫道:“年轻人初入商场,能有孟管家这样的老前辈提携指导,也不知道能少走多少弯路。刘家若是有意改行,就一定会抱紧这颗大树。也就只有苏恒,他觉得苏家的生意铁打一般的牢固,无论怎么折腾都不会完,真是愚不可及。”
不过说起来,有个这么愚蠢的敌人,也是件叫人心情愉快的事情。苏沫有时候想想,幸亏王慧从小对儿女宠爱过度,才有了这么个不学无术的儿子和一无是处的女儿,要不然的话,她如今未必能有那么顺利。
“今天长春堂一定很忙,我估计孟管家也抽不出空来。”苏沫道:“翠秀,你晚上跑一趟,替我带个话给他,告诉他,苏恒上位,对苏家的那些老伙计想来都不客气,若是有谁想出来的话,我敞开大门的欢迎。一应待遇比从前在苏家,只有多没有少。”
苏家那么多商铺,那么大的生意,赚的钱多,养的人自然也多。若是真的垮了,那被牵连的人可不是一点半点。而无论苏恒怎么折腾,那些下面的伙计都是无辜的,就算是太平盛世,挣一口饭吃也不容易,若是能护着,苏沫自然也想护着,而且,这对自己的名声有百利而无一害。
翠秀应一声明白,又道:“小姐您放心吧,我觉得,就算是您不说,孟管家也知道怎么做的。”
拉拢人心那一套,也是商场必备的技能。何况反正要招人,找生不如找熟,不但可以充盈自己,还可以给对方打来打击。
若说孟春现在跟着别的主子做这样事情,他一定过不了自己这关。苏府是他出生长大的地方,不单单是苏晟,还有曾经的苏老爷,也都对他不薄,他不可能因为一个苏恒便忘却这些年的恩惠,恩将仇报。
可此刻幕后的老板是苏沫,苏沫是苏家的嫡小姐,说起名正言顺,可比苏恒还要名正言顺。孟春为苏沫做事,一样是为苏家做事,苏沫的事业若是做大了将苏恒取而代之,那也一样是将苏家的家业发扬光大,并无什么差别。
长春堂的生意经营的有声有色,在孟春的带动下,又有不少原先的老人跟了过来,一个个许了高薪,被打发去外地开分店,一时间,嵊州城周边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日子就这么过了下去,到了第五日的上午,双儿匆匆忙忙的从香染坊跑了过来,喘着气说:“小姐,刚才……刚才有人来买碧落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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