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为明 第三十四章 返回绵州

    “这天色已晚，不如好好收拾一下，明早便可出行！”二长老开口说道，陈廷看着那已经西沉的斜阳，望着如血的云霞，重重的点了点头。

    知道教主要离开圣教，许多人都想要跟随，但是陈廷却不能带着太多人离开，如今的四川有着苗民所在的大山，基本上都修建着卫所防备着。

    夜晚，龙曦抱着元宝，身后跟着蹦跳的小虎崽，来到正在收拾行装的才陈廷面前。

    “汉人书生，听说你要走啦？”

    看着这个美丽的少女，陈廷却想着绵州那胜若亲人的金家老爷子，有些难受的点了点脑袋，他如今只希望，那种预感是错误的。

    “我把元宝，还有小虎还给你！”少女抱着小元宝，抚摸着地面上撒着娇的小虎崽，有些不舍的说道。

    朵朵还有小枝两个丫头藏在房屋外头，伸出小脑袋看着陈廷和她们的小姐，眨巴眼睛。

    “小枝，小姐是不是喜欢上那个汉人书生啦，以前的小姐可不是这样呢？”朵朵仰着红扑扑的小脸蛋，问着身旁的小枝。

    “朵朵，你这笨蛋，那汉人书生，已经是我们的教主了，他连蛟龙都能杀死呢，难道你不喜欢么？”小枝拍着朵朵的小脑袋，狡黠的说道。

    “喜欢又怎么样嘛，他是教主耶，嘻嘻，我想以后给小姐和教主养小宝宝。”朵朵憧憬的说道。

    小枝看着不着调的朵朵，无奈的拍了拍额头。

    陈廷却是没有听到两个丫头的对话，他看着面前如仙子下凡般的少女，轻声说道：“我这一路赶回去，根本没有时间照看这几个小家伙，就先留在这里，你帮我照看吧。”

    看着陈廷，再看看怀中的肉嘟嘟的小元宝，调皮的小虎，龙曦咬着下唇，轻轻的点了点脑袋。

    想着第一次见到这个少女时，那英姿飒爽的模样，如今却有着小儿女姿态，陈廷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意。

    “咳咳，曦儿，上登在找你呀，却跑到教主这里来了！”略带调侃的沙哑声音响起，龙老爷子在龙上登的搀扶下，走了进来，脸上露出有些古怪的笑容。

    “老姥爷，我回去了。”少女脸上浮现出红晕，娇媚的模样让陈廷有些发愣，看着龙曦抱着小元宝，带着小虎离开，陈廷心中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老爷子，上登大哥，有什么事儿么？”陈廷调整好情绪，笑着问道。

    “明日我也会离开圣教，返回阿雅，这一路上我们可以同行，到了桐梓便可分手。”龙上登笑着说道。

    “小子，你觉得我家曦儿如何？”龙老爷子这个问题，让陈廷突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当然是很好的姑娘。”陈廷脸蛋有些涨红的说道。

    “嘿嘿，那就好。”龙老爷子的话有些没头没尾，让陈廷有些莫名其妙。

    “小子，在外面放心，这些金子没有你发话是不会动用的，你走后，我会陆续将这些金银转移到你手中，虽然不知道小子你在谋划什么事情，想来也不会对圣教不利吧？”老爷子那双闪耀着绿光的眼睛，让陈廷寒毛直竖。

    “那是当然，否则我也不必打生打死来当这个教主了，放心吧老爷子，我的目标是马踏东瀛，刀指碎叶，要让大明再现当年万国来朝的盛世光景，而不是如今这般烂摊子！”陈廷说出了自己的目的，虽然有些空大，却是他一直要为之而努力的。

    “小子，难道你想当皇帝？”老爷子却是百无禁忌，嘿然说道，却让那龙上登面色剧变，他可是才承袭了阿雅宣抚使一职，世受皇恩，对造反这类的很是敏感。

    “呵呵，皇帝难当，我却不想受那个罪，上登大哥，看把你吓得脸都白了，我可是希望这大明世代永昌，小子做完一些事情，功成身退便罢了。”陈廷呵呵的笑着，让龙上登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教主，那你为何要募兵呢？”龙上登问道。

    “为了我大明的骨气和脊梁，老爷子，过些日子，给上登大哥送些银子，他那里更为艰苦一些，交酋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回到云南后，多修城寨，小弟给你的帮助却是有限得很了。”陈廷有些叹息得说道。

    “上登，听教主的，只是教主，给上登多少银子合适？”龙老爷子瞪着自己的重孙，朝着陈廷笑着问道。

    “五十万两！”陈廷的话语，让龙上登张大了嘴，心中感激得说不出话来。

    “多谢教主！”好半晌，龙上登才朝着陈廷拜谢。

    五十万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足够养活数万兵马，何况在阿雅，龙上登还有着自己的收入，有了这五十万两银子，他有足够的自信打败任何敌人。

    陈廷将大巫还有众位长老招来，确定了这件事情，然后才各自散去。

    第二天大早，陈廷便和龙上登他们动身，二十多骑紧随其后。

    陈廷骑着大黑，看着那壮观巍峨的圣教建筑，眼中有着一丝留念，望着站立在圣殿之前那明媚的少女，将此刻的画面深深的铭刻在脑海中，紧接着拍着大黑，消失在连绵大山之中。

    看着陈廷他们一行人和自己哥哥消失不见的背影，龙曦眼中有着一丝黯然，她抱着小元宝，轻轻的说道：“你的主人就这么走了呢，都没有来看看你们。”

    小元宝却是咿呀咿呀的叫着回答着她，惹得少女咯咯的笑了起来。

    朵朵和小枝抱着小虎，揉着小家伙软软的肚皮，咯吱着小家伙的下巴，让这个小家伙舒服得打着呼噜。

    “小姐肯定是想跟着去的，嘻嘻，我听到老姥爷说，要将小姐嫁给教主呢，那我们以后不就成了教主的侍妾？”朵朵嘟着小嘴，有些苦恼的说道。

    “朵朵，你刚才说什么？”龙曦转身，幽幽的说道，吓得那下丫头捂着小嘴，瞪着大眼睛摇着脑袋，一副茫然的模样，气的龙曦牙痒痒。

    “不如我把你嫁给教主如何？”

    “不嘛，小姐不嫁，朵朵也不嫁。”小丫头很是义气的说道，惹得小枝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

    “看我不收拾你们两个小丫头。”龙曦娇羞的伸出手去，吓得两个小丫头尖叫连连，朝着远处跑去。

    “曦儿，过几日，就带着侍卫前去绵州吧，到时替老姥爷送一封信和银子给教主。”龙老爷子被丫鬟扶着，看着有些怔怔的乖孙女儿，轻笑着说道。

    毕竟已经长大了呀，看着亭亭玉立的小丫头，龙老爷子心里感慨着说道。

    陈廷和龙上登在桐梓县分了手，便带着赛博他们朝着重庆府疾驰而去，接着从长江水路马不停蹄的赶着，终于在万历四十四年十一月三日回到了绵州，一路上也并非没有遇到盘查，锦衣卫小旗这个身份，却是给了他极大的方便。

    当他带着赛博，蓝鹊，还有二十个侍卫来到金府前的时候，心脏在一瞬间好似停止了跳动。

    大门上那两个巨大的白色灯笼，两个个硕大的奠字随着灯笼摇晃着。

    脑中一片空白，好似被无形的事物撞击，陈廷脑海里嗡嗡的作响，仿若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他努力从大黑身上爬了下来，蹒跚的朝着金府走了过去。

    他双拳紧握，当走进院子中，看见大堂上那漆黑的棺材，还有那些白色挽联时，浑身仿若力气都被抽空了，猛然间跪了下来。

    眼泪簌簌的流淌着，他呆怔的看着那灵牌，一时间，脑海中全是金老爷子的音容笑貌。

    “文修！”

    “廷哥儿！”

    “哥哥！”

    “陈公子！”

    恍惚中，眼前出现胖哥儿，金惟玉，张姨娘，还有诺诺的身影。

    他不相信，爷爷就这么走了，竟然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他还想好好的尽些孝道，享受天伦之乐，两世为人，都没有见到最亲的人最后一面，跪着来到棺材之旁，陈廷砰砰的磕着头，仿若这样才好受一些。

    “孙儿不孝，回来晚了，爷爷！”撕心裂肺的哭声响起，陈廷此刻才发现他的心痛的抽搐不止，好似连呼吸都不会了一般。

    “爷爷，孙儿回来了！”

    但是，他再也听不到那和蔼的声音了，若是他不离开绵州，就不会错过和爷爷的告别，他好似受伤的野兽，重重磕着头，伤心的哭泣着，血液染红了地面。

    “快把文修拉着！”张氏急的抹眼泪，朝着胖哥儿和管家说道。

    “文修，节哀顺变，老爷子走的很平静，他给你留了书信！”金惟玉一个文弱书生，如何拉扯得动哀怮悲伤的陈廷，也是眼眶通红，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到陈廷的眼前。

    颤抖的伸出手，接过书信，看着上面熟悉的文字，陈廷紧紧的贴在胸口，眼泪不停的涌出。

    赛博和蓝鹊，还有那二十个侍卫，见到陈廷伤心欲绝的模样，都是有些无措，重重跪在金老爷子的棺材前。

    连教主的跪下了，他们这些侍卫，哪里有什么资格站着，何况金老爷子的身份也是不一般！

    而大巫却是被金府管家恭敬的请了过去，拜祭了金老爷子，他看着伤心欲绝的陈廷，心中有些慨然，谁能想到那个杀伐果断的家伙，竟然有着如此至情至性的一面。

    “廷哥儿，爷爷说了，这辈子最骄傲的事情，就是有你这个孙子，不要这样，会把诺诺吓坏的。”胖子的力气很大，将陈廷抱着，眼泪却也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胖哥儿，爷爷没有了，爷爷没有了！”陈廷喃喃的说道，浑身都无力之极，眼睛一黑，却是伤心过度晕死了过去。

    “哥哥！”诺诺看着紧闭着眼睛，没有声息的陈廷，发出一声尖叫，吓得哇哇的大哭起来。

    “教主！”赛博和蓝鹊急忙冲了过去，急忙掐着陈廷的人中，揉着他的胸口，将他抬到一旁，过了好一阵，陈廷才悠悠的醒了过来。

    “好了，我没事儿，尤管家，将我这些同伴带下去休息吧！”陈廷轻声说道，打开手里的书信，看着那熟悉的笔记，陈廷的眼泪又止不住流了下来。

    “文修吾孙，人固有一死，切莫伤心，老夫八十有余，去日无多，本想子孙平安一生，却是不能也，文修素有大志，武勇非凡，切记朝堂凶险，若要为官，无论手段，只要不失本心便可，君无道，百姓苦，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感受着金老爷子那拳拳关切之意，陈廷深吸一口气，眼泪却是不自觉的流淌着，这书信里的话语，在这个时代已经有些大逆不道了，但是陈廷却深切的明了其中的意思。

    “爷爷，您放心，文修必然不会失了本心！”将书信在纸钱堆里点燃，看着其成为灰烬，陈廷怔怔的跪在棺材面前，想着在绵州那短短时间的相处，不禁悲从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