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表情很为难,很纠结,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
夏悯也不着急,只是平静地看着女孩的眼睛,等待着他的回答。
因为他知道,女孩肯定会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知道的东西都说出来,从她托人找风水先生就能看出来,这件事情她一定有着一定的了解,但是事情的走向却已经完全脱离了掌控。
之前不说的原因,夏悯猜测有两种可能性,第一种是事情太过离奇,女孩怕说出来大家不相信。
第二种则是,其中有些隐情,或许对女孩甚至其他还未清醒的人不利。
女孩犹豫良久,终于还是决定和盘托出,不再隐瞒。
“我们的出租屋里,可能闹鬼了。”
“那鬼…我应该认识。”
女孩只说了两句话,但是一开口,话中包含的信息量却特别大。
“你认识那鬼?”夏悯诧异地看着女孩,但是没有太过惊讶。
看这火灾还有几名女孩的情况,就算这靈和她们认识,怕也不是什么太好的关系。
“那好像是我们的大学同学。”女孩点点头。
夏悯询问:“你们?你和那几个昏迷的都是同一所大学的是吗?你们是室友?”
女孩点点头,解释道:“我们都是安城大学的学生,出来住是为了方便实习和写论文的。”
“方便实习?你们难道学的是农业,来郊区好种地?”夏悯忍不住开口。
“呃…倒不是,只是市区的房子租金有些贵,我们实习的公司在安城也比较边缘的地方,离市区和离郊区距离都差不多,所以就住在那里了。”
“这样啊,那你刚刚说你认识那靈…哦,鬼,是什么意思?”夏悯下意识地想说靈,但是他深知隔行如隔山,这样的专业词汇还是不要跟门外汉说比较好。
“她…”女孩的目光稍显暗淡:“她以前是我们的室友,但是去年跳楼了。”
“跳楼?为什么跳楼?”夏悯很奇怪。
有很多人都会在人生中某个阶段的某个瞬间想过自杀,很少一部分人付诸了行动,其中又只有很少一部分人选择了跳楼。
比起服用安眠药或者割腕这些手段,跳楼的人无疑更具备赴死的决心。
为什么?因为跳楼无疑是常见自杀手段中最决绝,最没有退路的选择之一。
安眠药割腕甚至跳江都有较大的救活的可能性,但是跳楼,只要高度到位,从迈出脚步踏空的那一瞬间起,在之后数秒的下坠时间里,跳楼的人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换句话说,选择其他自杀方法还能借助外力避免这些方法持续对人体造成损害,但是跳楼,只能借助外力来让已经造成的所有损伤的危害降低。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是从过程中来补救挽回,一个是既成事实后的尽力止损,当然,止损的结果往往是不尽人意的。
“这…我们也不清楚。”女孩摇摇头:“只是那天,我们突然听到楼下有人喊跳楼了什么什么的,我们一开始也没想到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我们身边。
还开玩笑说是不是又有哪个明星官宣了,小迷妹受不了跳楼了,直到宿管阿姨上来找到我们,问我们她回来了没有,我们才觉得事情不太对。
我们下去认人,但是…但是她的脸…”
说到这里,女孩捂住了嘴,眼睛里闪烁着惊恐的光,似乎不愿意回忆起那一幕。
“等到救护车到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听说是因为有车占用了紧急通道,救护车进不来…当然,就算救护车及时赶到,多半也来不及了,至少我们认人的时候,已经感觉不到她有呼吸了。”
“她跳楼的时候,有谁看到吗?”夏悯问道,他有些怀疑这所谓的跳楼里面有隐情,说不定不是跳楼,而是有人推她也说不定。
甚至再恶意些揣测,说不定跟这几个女孩有关系,不然这火灾是怎么回事,如果不是夏悯及时赶到,那么这几个女孩估计是十死无生的。
“没有人看到,靠近楼底的人只听到咚的一声,她就已经倒在血泊里了。”
女孩听到夏悯的问话,开始皱着眉头回忆:
“不过,电梯里的监控拍到了她一个人上楼的画面,我们宿舍一共十层,我们这一届的学生比较少,第十层基本都是空房间,用来堆杂物的,平常不会有人去,那一天,就她一个人上了十楼。
学校根据她掉落的位置,搜索了对应位置的那几间空屋子,只发现了其中一间的窗台上有一个脚印,除此之外,一无所获。”
“遗言也没有吗?或者当天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夏悯继续问。
“都没有。”女孩很肯定。
夏悯思考着。
殡仪馆里自杀的死者也不少,但是往往都会在死前留下些什么。
有个赌徒,骗了亲戚同事朋友的钱去赌博,最后还不上钱自杀,遗言里尽是悔恨;有个学生,高考失利自杀,遗言中全是丧气;有个女人,丈夫出轨成性,遗言中满是失望…
不管什么样的人,死前终究是会想要在生命最后表达些什么的。
当然,确实也有人自杀没有遗言,但这样的人很少,几乎全都是对生活已经了无牵挂了,或者说已经没有什么再值得他们留恋。
这样的人往往是无父无母,没有朋友亲人,死去后或许永远不会有人发现的那种人。
夏悯不相信一个大学生会是这样的状态,他觉得这女孩一定留下了什么,但是一直没有人发现。
要想搞清楚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或许只能和那靈面对面亲切交流一番才行。
“靈会无缘无故伤害他人吗?”夏悯突然看向秋渃,问了一句。
“一般来说不会,不过恶靈不能以常理揣测,它们会做出怎么样的事情都不奇怪。”
秋渃对于夏悯问的问题有些奇怪,但还是认真地回答。
“确实,但是也不是所有靈都会变成恶靈对吧。”夏悯若有所思地说。
“什么?”夏悯的声音很小,秋渃并没有听清。
“嗯,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些,对我们的工作帮助很大,最后一个问题,你当时看到那鬼了?”
夏悯笑眯眯地看向女孩。
“看…看到了。”
“所以你才被吓傻了,嗯,这样就解释得通了。”
夏悯满意的点点头,女孩的表情不是太好看。
“注意休息,有进展了我们会告诉你的。”
女孩勉强点了点头,目送夏悯和秋渃离去。
“你怎么看?”
夏悯和秋渃下了楼,在医院院子里找了个长椅坐下,前者问道。
“什么怎么看?”秋渃有些不解。
夏悯只好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觉得她说的是真是假?”
“是真是假?难道你怀疑她骗我们?但是她有什么理由要骗我们呢?”
秋渃不太明白,这些事情有必要骗他们吗,而且骗他们她又有什么好处,说假话除了不能早点解决问题以外,好像没有任何作用。
“小了,格局小了。”
夏悯高深莫测地笑了笑:“谁说假话就是全部都是假的了?”
“什么意思?”
“所谓假话,就是要真中有假,假里有真,七分真,三分假,那七分真的任你怎么验证都没有一点毛病,但是剩下那三分,却是你无法去验证的,因为有那七分真的在,所以你觉得这句话十分正确,但是就因为那三分假话,或许整句话的意思都发生了改变。”
见秋渃好像还有些不太明白,夏悯只好举了个例子:
“打个比方,电信诈骗不就是这样吗,一上来就自称警察什么的,然后开始报你的身份证号,银行卡号,手机号,甚至你近期的消费情况什么的都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一对,诶,都能对上,然后你就觉得他真的是警察,然后你就心甘情愿被骗了,假话里真实的部分是不怕验证的,但假的部分是验证不出来的。
她完全可以告诉我们真实的有用的信息,但是那些对驱鬼作用没那么大的信息,最大的作用也就是当故事听,自然没必要说实话。
我们现在去安城大学,一定会发现去年真有这么一个人跳楼了,所有东西都能对上,但是为什么跳楼,为什么变成恶靈,这些东西或许永远我们也不会知道。”
“那照你这么说,假的部分没办法验证,那么你也不能判断它确实是假的啊。”秋渃提出质疑。
“确实,对于这个,我只能说,我的直觉告诉我,她没有完全说实话。”夏悯很自信。
“为什么?”
“因为不符合常理,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你害怕的鬼或许正是某个人日思夜想但却再也见不到的人?”
“听倒是听过,不过这不就是网上的一些没什么营养的话吗?”
“你要这么说也行,但是我觉得还是有一些道理的,换位思考一下,朝夕相处了整个大学的室友自杀后死而复生,虽然你知道她是鬼,或许你的第一反应会是害怕,这很正常,但是之后呢?”
秋渃想起了自己的三个室友,都是很好的姑娘,如果她们有人自杀了,自己在一年后见到了变成了鬼的她们…
“或许一开始会害怕,但是之后…之后我会想知道她为什么自杀,现在又是怎么回事…”秋渃顺着夏悯的思路说下去。
“而不是,想着怎么样让她彻底消失。”
秋渃看着夏悯,一字一句地慢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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