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吗?”这次开口的是云棋墨,他没等松田藏回答,便直视着他的眼睛问:“你知道父亲曾经公布过的遗嘱吗?”
松田藏愣了一下,不明白云棋墨话中的意思,云棋墨似乎也没指望他回答什么,自顾自地继续说:“十多年前,父亲曾立下过一份遗嘱,说他有一对失散的儿女,他死后云家所有的家产和黑帮势力都将由那两个孩子继承。”
松田藏回忆了一下,对这件事还真有几分印象。他记得当时云家还为此发出过悬赏,说要是谁能找到那两个孩子,谁就可以获得一百亿美金的奖励。这件事在当时曾掀起过轩然大波,一百亿美金,就算是对于松田家这样的大家族来说也是一笔极为有吸引力财富,对于其他小一些的家族就更不用说了。
那时候松田家也加入过寻找的行列,但是最终没能查出什么线索,后来这件事的风头过了,松田家也就随之放弃了。
“这件事我记得。”松田藏不明所以地看着云棋墨,不知道他突然提起这件事情的目的何在。
“可是就在七天前,父亲曾经立下的那份遗嘱作废了,你知道为什么吗?”云棋墨轻笑着,笑容却让人看了觉得心里发寒。
松田藏摇了摇头,只听云棋墨慢悠悠地道出了一个惊人的事实:“因为,那份遗嘱的受益人之一已经死了。”看着眼神仍旧迷茫的松田藏,云棋墨好心地提醒道:“那个孩子死的那天,正好是雪镜家的二少爷坠海而亡的日子。”
松田藏恍然大悟,“难道雪镜纯就是……”后面的话他不敢说下去,他惊骇地看向云箬,迎接他的是云箬肯定的眼神。
七天前,雪镜家的二少爷雪镜纯从数千米高的飞艇上坠落,他的尸体在大海中被找到,出乎松田家预料的的是,雪镜家明知道这件事和松田家有关,却对此事保持了沉默。
雪镜纯是雪镜家最锋利的剑,他的存在对于雪镜家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超过了雪镜家的家主雪镜藤一,按理来说他的死应该让雪镜家暴跳如雷,可是奇迹般的,雪镜家却并没有对此事产生任何反应。
就在松田家对雪镜家这样的行为满头雾水之时,云家却在这时突然发动起全部的势力向他们宣战。
原来真相居然是这样,原来雪镜纯的真实身份居然是和云义海失散多年的亲生儿子,难怪雪镜家会对这件事不闻不问,原来他们早就知道雪镜纯的真实身份,或许就连雪镜纯的死都是他们计划好的,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想借云家的手来把他们除掉!
牺牲雪镜纯这把剑,解决掉松田家这个心头大患,对雪镜家来说,这算不得一个亏本的买卖。因为没有了松田家这个最大的对头,雪镜家只要不招惹云家,就不用畏惧任何人。好一招借刀杀人,雪镜家真是打得好算盘!
“你猜的没错,雪镜纯是我们同父异母的弟弟,也就是父亲遗嘱上所说的云家继承人之一。你们自己说说,我们家族的继承人都被你们杀了,要是云家再不出面管管那以后在道上还用不用混的?”云穆知问。
“可是这件事与松田家无关,”松田朝史争辩道,“雪镜纯是自己跳下飞艇的,我当时根本没想过要杀他。”
云穆知把玩着手中的枪支,漫不经心地问:“那又怎样,如果不是你们打算拉拢他,他又怎么会死?”
松田朝史哑口无言,张了张口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这是借刀杀人,这一切都是雪镜家的诡计,我们是被陷害的。”松田藏大声说。
云穆知轻蔑一笑,问:“你当父亲是傻子吗?这件事真相如何他清楚得很,只不过他甘愿中计,替雪镜家铲除你们,因为这是雪镜纯的意愿,对于雪镜纯想做的事,父亲只会尽全力配合。”
松田藏还想说什么,云箬却没打算给他开口的机会:“时间不早了,各位请随我们回去吧。”他拍了拍手,站在他身后的狙击手立即向两旁退去,让开了一条通道。
几个戴着云家家辉的人将几辆轮椅一般的东西推了过来,到了近处,松田藏看清了那是什么,那是一种轮椅样式的椅子,椅子表面闪烁着金属的光泽,看样子是使用导热性极好的金属做成的,每一把椅子上都缠绕着黑色的铁链,而在椅子的前方放置着一个长方形金属火盆,火盆内的煤炭熊熊燃烧,散发着血一样的红光,火盆上方是一块被钉子固定好了的铁板,铁板微微发红,带着炽热的温度,那样的温度足以让坐在轮椅上的人痛不欲生而又不会失去知觉。
松田藏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轮椅,眼中闪过绝望之色。这数十张轮椅就是数十件刑具,毫无疑问,这些刑具便是云家为他们准备好的第一件“礼物”。
“按照父亲的吩咐,请各位坐到那上面去吧。如果各位自己上不去,我不建议来帮各位一把。”云穆知指着被人那些推过来的特质轮椅,轻笑着说。
白色的蜡烛在燃烧中滴落下滚烫的蜡油,像是哀伤的眼泪。暗红色的丝巾奢侈地铺在长木桌上,成排的灰色相片前燃着袅袅的松香,中年男子沉默地低着头,凝视着摆在长桌最末端的那张照片。
照片中的少年长着一张极为漂亮的脸,细看之下竟与男子有几分相像。少年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墨色的长发像瀑布般倾泻而下,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虽然是在笑,但却给人一种十分悲伤的感觉。
少年黑色的瞳孔中没有任何杂质,凝视他的眼睛就像是凝视没有星辰和月亮的黑夜,空洞得让人害怕。男子伸手抚摸着这张崭新的黑白照片,像是在抚摸着少年的脸。
指尖传来的冰冷触感使男子清醒过来,他低垂下眼眸,似乎是害怕再与照片中的少年对视。如果此刻有日本的黑帮成员在场,不难认出照片中的少年正是前些年令整个日本黑帮噤若寒蝉,近几年令全世界的金融市场闻声色变的传奇人物——雪镜家的养子雪镜纯。
几乎没有人知道,当今黑帮三大世家之一的雪镜家养子其实是黑白两道至尊的云家家主云义海的小儿子。这个秘密就算在云家也一直是一个禁忌的话题,知道真相的人十个手指就能数的过来。对于这个真相雪镜藤一虽然隐约猜到了一些,但是他也不敢肯定。
年迈而忠心的管家从走廊的另一头缓步走来,黑色的皮鞋与猩红的地毯接触发出闷闷的响声,云义海仿若未闻,雕塑般僵立在照片前,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管家停步在他身后,躬身说道:“老爷,松田家的人已经全部落网,现在正在外面等待您前去审判。”
“嗯。”云义海淡淡的应了一声,目光再次移到了桌子最末端的那个新添的灵牌上,想说什么最终却欲言又止。
管家瞥了一眼云义海身前的灵牌,劝解道:“老爷,逝者已矣,还请您节哀。这几天来您也费尽心血,相信七少爷在天之灵也会原谅您的。”
“他不会的,”寂静的房间内响起低沉的男声,“如果他原谅我,那他就不是我的孩子了。他的性格和我一样。”云义海抚摸着那张黑白照片上少年的面孔,眼中闪过朦胧的水汽,“纯从小到大都没叫过我一声爸爸,以后,我也永远不会再有那个机会听了。”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微微的苦涩和巨大的回声,就像是一架破旧的管风琴在呜咽,“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我没有把他扔在日本,现在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云义海的声音苍老深沉,像是在问管家又像是在问他自己。
“老爷,您……”管家琢磨着措辞想安慰一下自家老爷,但是张开口却发现自己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云义海的儿女众多,而且个个都是人中龙凤,但是他最在乎也最亏欠的,却是这个常年不在家族中的小儿子。
云义海摇了摇头,抬手打断了管家没来得及说下去的话,“我知道,他这样做只是为了报复,他想让我一辈子活在愧疚中,所以他从不给我任何弥补的机会,他不愿意回云家,也不想让我找到天舞,他这样做只是想让我痛苦。从一开始,纯就设了一个局,一个疯狂的赌局。他用自己的命赌松田家的未来,他知道他死了我一定会发怒,所以他那时候才会选择自杀。”
云义海垂下眼帘,将眼眸中的水雾强行压制下去,“但是他错了,这场赌局从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不论输赢,他压下的筹码都永远拿不回来了。”
管家沉默地看着云义海,这位一直站在世界顶端的帝王此刻却无助得像个孩子。云义海的声音落了下来,世界重新归于平静,燃烧的火焰与蜡油相撞,发出不易察觉的爆炸声。不知道过了多久,云义海猛地睁开眼睛,他的眼神变了,眼中的悲痛之色不知何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刻骨的冷冽和属于王者的霸气,他仿佛瞬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最后深深地看了雪镜纯的遗照一眼,云义海起身朝屋外走去。管家跟在他的身后,一边走着一边熄灭沿途照明的蜡烛,忽暗忽明的烛光摇曳着失去了踪影,两人走过的地方只余留下死一般的黑暗,远远看去,就像是蛇将光明一点点地吞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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