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一片的灵堂中,安忆语和安彩儿显现出身形,他们从很早之前就来了,只是因为用结界迷惑了人的视觉,所以并没有人发现。
安彩儿走到云义海刚才所在的位置,黑暗的环境对他没人产生半分影响,失去了蜡烛燃烧释放出来的光亮,他依然能清楚地在黑暗中视物。他弯下腰,凝视着雪镜纯的遗像,眼中透出几分疑惑。
“怎么了?”安忆语问。
安彩儿指着雪镜纯的遗像,皱了皱眉:“哥哥,我怎么觉得这个人看起来有些眼熟?”
安忆语淡淡地看了黑白遗像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错觉吧。”
“可是火哥哥曾经告诉过我,他说我的魂魄不全,对于以前的很多事情都失去了记忆,但是如果是遇到和以前类似的,对于我来说十分重要的事情,或者重要的人,那我或许会对那件事或者那个人产生熟悉的感觉,现在我觉得这个人给我的感觉似曾相识,他以前对于我来说是十分重要的人吗?”安彩儿不确定地问。
“或许吧。”安忆语的回答依旧是模棱两可。
“哥哥,你认识这个人吗?”安彩儿不死心地看着安忆语的眼睛,希望从里面看出些什么,可是什么都没有,安忆语的眼睛中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认识。”出乎安彩儿的预料,这回安忆语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那他对你来说是什么样的人?”安彩儿追问。
“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人。”
无关紧要,从安忆语的说话方式来看,这个形容词已经算是一个相当高的评价了。安忆语接触过的人很多,但是能叫得上名字的人没几个,有印象的人更是少得可怜,因为他对于没有必要记住的人总是遗忘得特别快,当初他在学院上学,他有本事在毕业时连同班同学究竟有几人都记不清楚。
安忆语能够对雪镜纯有印象,这足以说明雪镜纯不简单,虽然安忆语给他下的定义是无关紧要,但这也足够证明雪镜纯曾做过某些令安忆语印象深刻的事了,不然安忆语绝对不会记得世界上有雪镜纯这么个人。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对于有印象的人,安忆语一般都会去关注他们,所以雪镜纯的消息,安忆语多少都会清楚几分。
“死了。”安忆语随意地说。
“我知道他在这个位面是死了,但是哥哥和他应该不是在这里认识的吧?在其他位面,他现在怎么样了?”
“还是死了。”安忆语看着安彩儿,神色淡漠,“为了一个女孩,他失去了所有的一切。”
安彩儿心中一震,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消息时他突然感到一阵恐慌,他想知道这件事情的全部,又不敢完全知道,因为他预感到这绝不是他想要听的。他知道安忆语不会骗他,可是他现在宁可安忆语所说的话是在骗他的,他下意识地希望雪镜纯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活得好好的,他甚至想要自欺欺人地否认自己听到的事实。
安彩儿慌乱了片刻后立即恢复了冷静,然后骇然地发现自己失常的情绪波动对于他来说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
上一次自己出现恐慌这种情绪是在什么时候?他自己也不记得了,或许是几十年前,又或许是几百年前,再或许是更早以前,漫长的时间洪流冲淡了他的情绪,因为活得太久,所以对世上的大多数事情都失去了兴趣,他几乎快忘记情绪产生波动时是什么样的感觉了。可是今天,他重新体验到了恐慌,而这种情绪的出现,居然只是因为得知了一个人去世的消息。
安彩儿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显得平静:“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
他决定要从那个女孩入手,查查关于雪镜纯的一切,看看他到底和以前的自己有什么联系。
“她叫安娜贝尔?李。”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安忆语的眼中难得地闪过一丝波动。
“咦?李不是……”安彩儿震惊地望向安忆语。
安忆语没有说话,他走到安彩儿身边,看了雪镜纯的遗像一眼,用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说:“我们该走了。”
安彩儿点点头,不敢再多说什么。他知道,关于安娜贝尔?李的话题,安忆语不愿意多说,从前也很少有人敢在他面前提到这个名字,因为不管是什么事情,一旦和那个女孩扯上关系,安忆语都会用十二分的警惕去对待,任何人只要敢对她动一点点不轨的心思,就会被安忆语直接打入地狱。
凡是想要接近那个女孩的人,都会被安忆语在暗中进行筛选,合格者留下,不合格者便会被直接处理掉,可是雪镜纯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他可以接近安娜贝尔?李?又为什么会因为她而失去一切?而他和自己,又是什么关系?
安彩儿越想越头疼,却硬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最后只得放弃。这些事情安忆语应该清楚,只不过他现在不想说,对于他不愿意说的东西,谁都没办法从他嘴中撬到半个字,所以安彩儿并不打算直接询问,因为问了也是白问。
不过他也不着急,安忆语不说他就自己去查,不能从安娜贝尔?李那里入手,那就从雪镜纯这里入手,他相信凭借自己的能力,迟早能查出真相的。
安忆语伸出手,在空中轻轻一划,一道一人高的裂缝便出现在虚空中。安忆语率先踏入空间裂缝,安彩儿最后看了遗像一眼,也随着他离开。黑暗的灵堂内,再次恢复了死寂。
第二天,安彩儿是被自己的手机吵醒的,平日里安静得基本上没什么存在感的手机,今天却像是打了鸡血,一大早就聒噪个不停。安彩儿本来想无视铃声继续睡觉,谁知道手机对面的人居然执着到令人发指的地步,连续十分钟,手机铃声断了响,响了断,大有自己不接电话觉便绝不停息的趋势。
安彩儿最终妥协了,他掀开被子从床上爬起来,一把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接通了来电。
电话对面传来了一个急躁的男声,猴急的程度简直像是赶着去投胎:“小祖宗,你终于肯接电话了!这几天满世界都找不到你的踪影,我还以为你失踪了,要是今天再联系不上你,我可是下定决心要报警了。”
“你是谁?”安彩儿皱了皱眉,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但是不记得声音的主人究竟是哪位。
“我是博音公司的路敬文,段总裁的首席助理,小祖宗,你该不会是不记得了吧?”路敬文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惶恐,虽然他知道安彩儿加入博音公司是一时兴起,但是却没料到他居然签完约就玩失踪,好不容易联系上了却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哦,是你啊,有什么事吗?”安彩儿回忆的一下,好像记忆中的确有段祺莫这个人,而现在和他通电话的这个人,应该是那个上班族。
“是这样的,”意识到安彩儿还没有将加入博音公司的事完全遗忘,路敬文恢复了镇定,“关于您出道的事,段总裁已经将内容为您制定好了,不过广告商的几位代表需要和您见上一面才能进行接下来的工作。”
“工作?”安彩儿似乎很茫然,“我什么时候开始有工作这种东西了?”
电话对面的路敬文沉默了一下,问:“难道您什么都不知道吗?”
“难道我应该知道什么吗?”安彩儿问。
你当然应该知道,这个最基本的常识啊!路敬文一边在心里咆哮,一边思量着怎么和安彩儿解释关于工作的事。
正当路敬文努力组织措辞之时,电话那头传来了另一个声音:“明天下午三点,我们会来博音,请通知段总联系广告商代表。”
路敬文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就被挂断了,回过神来的路敬文顿时反应过来,刚才说话的人是安彩儿的哥哥安忆语。有安忆语在,事情就简单多了,他只要通知段祺莫做好准备就可以了,剩下的事情他相信安忆语会搞定的。
一想起上次见到的那位温和礼貌的年轻人,路敬文不由得心生感叹,如果说安忆语给人的感觉是个十分有教养的贵公子,那安彩儿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从小被宠坏了的富家少爷,要是安彩儿有安忆语一半的礼貌,那世界该有多美好。
路敬文摇摇头,决定不再多想,先把事情报告给上司才是正事。
幽静的别墅中,安彩儿把玩着手机问:“哥哥,刚才他说的工作是什么意思?我现在并没有在和别人打工啊。”
“在娱乐圈,参加节目的拍摄、举行演唱会之类的事情都被称之为工作。”安忆语一边将盘中的牛排切小,一边解释道。
“当明星也算是一种工作吗?”
“算。”安忆语头也不抬一下,专心地享用着自己的早餐。
安彩儿看了一眼满桌的餐点,毫无半点食欲,这倒不是因为饭菜不好吃,而是因为他现在心里有事,完全没有吃饭的心情。
“哥哥,我出去一下。”过了几分钟,安彩儿突然说。
“要我陪你吗?”安忆语声音平淡地问,明明是句关心人的话语,从他口中说出来却让人听不出半分关心的意思。
“不用,我只是去门口逛一圈,一会儿回来。”安彩儿说。
“注意安全。”虽然明知道这个位面对于安彩儿来说并不存在什么危险的东西,但安忆语还是象征性地叮嘱了一句。
“知道了,哥哥再见。”安彩儿起身朝外走去,换好鞋子飞快地出门。
安彩儿离开后,安忆语放下餐具,轻唤道:“薇若妮卡。”
薇若妮卡的身形出现在他身后,他一挥手,桌上的早餐全部消失不见,“屏蔽关于雪镜纯的所有消息,我要这个世界从现在开始,再也无人能探知到他曾经的一切。”
“是。”薇若妮卡领命,立即展开行动,所有关于雪镜纯的资料被瞬间删除,他存在的痕迹被逐个抹去。
安忆语看向窗外安彩儿离开的方向,喃喃道:“有些事情,还是永远埋到土里,直到腐烂成泥比较好,知道真相,只不过是徒增悲伤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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