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靖雨心下疑惑,嘴里笑道:“恕在下孤陋寡闻,确实不知‘寒钓图’系贵宫之物。‘寒钓图’一事,传说纷纭,真假难辩。既然堂主说是贵宫之物,不知缘何流落江湖之上?”
柳依依微微一笑,说道:“这个不说也罢,江湖之上,的确传说纷纭,不过‘寒钓图’落入唐少侠囊中却是众口一词,唐少侠做何解释?”
柳依依词锋咄咄逼人,银花婆婆更是不依不饶,狞笑道:“小贼,还是趁早拿出来吧!”
唐靖雨淡然一笑,说道:“江湖之上,误会我唐靖雨之人,柳堂主不是第一个。说唐靖雨杀害杨老局主,抢夺宝图,不过是蓄意栽赃陷害罢了。道理很简单,如果我唐家有意染指宝图,亦不会等到彼时。在下闯入贵宫禁地,冒犯贵宫,应受惩处,原亦无话可讲,不过罪不当诛吧。何况在下身负重伤,本是寻医问药而来,堂主医术通神,就该秉承医家救死扶伤之旨,退一步讲,柳堂主既使见死不救,我唐靖雨却亦无话可讲。”
说到此处,顿了一下,留意众人神情,柳依依不置可否,颜容面沉似水,银花婆婆满脸不屑。唐靖雨缓缓踱到颜容身旁的一只绣墩上坐了下来,接着说道:“在下初履江湖,只知有小还丹,绝情谷,却不知有柳堂主。柳堂主国色天香、学究天人,在下功力复原无望、叱咤江湖无期,能够死在芳驾手里,也算差强人意。只是……,‘寒钓图’在下虽然拿不出来,却还有一件物什,有请芳驾过目。”
说着伸手向怀里摸去,心底念道:“东方大哥,要是这件法宝再不管用,小弟可真就惨了。”厅内众人的眼睛都盯着唐靖雨,唐靖雨把怀里的那个层层包裹的小包取出,一不留意却把那只小瓷瓶带了出来,“砰”的一声滚落地上。
别人看了犹可,柳依依却不禁心中一动,忖道:“这不是自己盛放九转百花丹的羊脂白玉瓷瓶嘛,怎会到了他的手里。”背后一个叫司棋的剑婢过来,拿过唐靖雨手里的小油布包裹,轻轻放到柳依依书案之上。
唐靖雨弯腰捡起那只瓷瓶,小心的收起,柳依依出神的瞧着唐靖雨,神思有些恍惚,听到银花婆婆一声咳嗽,方回过神来。柳依依伸手拿起小包裹,小包裹轻若无物,柳依依却纤手微微颤抖,似乎不堪重负。唐靖雨分明瞧见她的眼神里,孤傲之意荡然无存,却多了一丝哀伤和幽怨。
柳依依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轻轻摇了摇头,如水的双眸瞧向唐靖雨,良久方轻声问道:“唐少侠可否认识东方……文英。”
唐靖雨点头道:“是在下结义大哥。”柳依依玉体微晃,脸色煞白。
银花婆婆瞧着有些摸不着头脑,急道:“那个破包裹里到底是何物什?堂主怎么了?可不要中了这小贼的诡计。”
柳依依定了定神,并不理会银花婆婆,却对颜容说道:“颜先生,依依须仔细思量,你先带唐少侠去吧。”
银花婆婆蹭的站起,大声嚷道:“柳堂主,老身却……”不待银花婆婆说完,柳依依一甩衣袖,起身上楼去了。
唐靖雨如释重负,才察觉虚汗早已湿透衣衫,眼前烛影重重,头脑眩晕。颜容早已留意唐靖雨神情,见唐靖雨神思恍惚,起身唤了一声:“小兄弟”,唐靖雨摇摇晃晃,表情木然,颜容一掌轻轻拍在唐靖雨后心之上。唐靖雨只觉后心一热,一股内力度进体内,精神顿时为之一振,感激的看了一眼颜容,随即起身。
颜容吩咐道:“司书,送唐少侠回去。”司书答应了一声,欣欣然过来,扶着唐靖雨的一只臂膀,随着颜容出厅去了。只留下一个气急败坏的银花婆婆怔在当场。
弯月如勾,楼台高锁。二楼一间美轮美奂的卧房内,靠窗摆放着一张妆台。妆台上一盏红烛高照,烛光摇曳,明灭不定。柳依依已经在床前站了很久,一张精致的脸庞如同白玉雕成,秋水双眸恍若笼上了一层薄雾,神情若有所失。妆台上那个小包裹已然打开,露出了最里面的一块丝帕。丝帕做工极其精美,葱绿色的底面,绣着一株芍药,含苞待放,姿态高雅。尤为称奇的是花蕾上一滴露珠,将滴未滴之际,栩栩如生。丝帕左角绣有一行小字“有情芍药含春泪”。柳依依心里已默念了千万遍“有情芍药含春泪”,眼角早已湿润,只是不知满腹的心酸委屈要向谁去诉说。“文英大哥,难道你不懂得依依的心事?你真的就那么狠心嘛?”
柳依依从小耳濡目染,都是臭男人如何奸诈,如何坏,如何卑鄙,因此骨子里对男子从无好感。直到去年遇到了东方文英,要不是东方文英,自己也许就毁在了一个自命风流的淫贼之手了。说也奇怪,自己根深蒂固的念头,缘何会在一念之间顷刻瓦解呢。柳依依心头千回百转,都是东方文英勃勃的英姿,豪迈的身影。世上怎会有如此男儿,既使浑身浴血,依然豪气干云、毫不退缩,也许那个时候,自己心底的那扇门已经悄然洞开了吧。鬼神差使,自己居然把昏迷不醒的东方文英带回了百草谷。
唐靖雨精神稍好,才吃了一些莲子羹,正与颜容秉烛夜谈。唐靖雨也不隐瞒,把东方文英如何送自己来到这里,详细述说了一遍。颜容叹了口气,沉默良久方道:“东方文英为救柳堂主身负重伤,后来柳堂主将东方文英带来此谷。老夫当时已经猜到了柳堂主心意,只是本宫明令严禁男女之情,后来,可能还是银花那个老虔婆弄鬼,太上忽然驾临此谷,总算柳堂主知机的早,将东方文英密送出谷了事。柳堂主虽然免不了受了一顿苛责,还心存希冀,却不知太上回去后即派人追杀东方文英去了。”
唐靖雨不免暗自怯叹,恐怕柳依依落花有意,东方大哥却是流水无情了。两人初时言谈甚欢,后来唐靖雨渐感困倦,丹田之内,似乎有一团火焰,找不到出口,炙热难耐之极。颜容知道唐靖雨病情发作在即,伸手搭上唐靖雨脉门。
男女之事,真是难以说清。柳依依思绪万千,依然沉浸在往事之中。想我柳依依有名的清高难犯、孤芳自赏,每每揽镜自照,自羡压倒桃花,谁料自己的内心却是如此的脆弱不堪。自己虽没表明心迹,却已把满腹柔情、几多心事,一针一线,全都缝到了那块丝绢里了。想东方大哥也该明白,如今东方大哥把它还给我了,想是文英大哥出身名门,瞧我不起,也罢,谁让自己出身魔宫呢。
柳依依正自怨自艾之际,门口轻轻有人叩门。柳依依整了一下秀发,对镜瞄了一眼,过去把门打开,门口正是贴身剑婢司书。司书急道:“堂主,刚刚颜先生打发人来,回说那个唐少侠病症发作,颜先生请堂主示下。”
柳依依默然无语,良久之后,吩咐道:“司书,你同司棋一起去把唐少侠带来。”
司书迟疑问道:“带到这里。”
柳依依点头道:“就是这里,小心一点,把颜先生一起请来。”司书答应一声,匆匆去了。柳依依定了定神,坐到妆台前面,瞧着铜镜里那张如花的娇容,突然自失的一笑,然后幽幽一叹,喃喃低语:“文英大哥,你虽无只语片言,依依依然明了你的心思,我会竭尽所能把唐少侠医好的,竭尽所能!”
半炷香的功夫,司书和司棋用一只春凳把唐靖雨抬了进来,颜容等在楼下。唐靖雨牙关紧咬,面色赤红,双目微闭。柳依依轻舒皓腕,俩个春葱一样的手指轻轻搭在唐靖雨脉门之上,默察片刻,内劲微吐,一股细若游丝的内息注入唐靖雨体内,片刻之后,按住脉门的两指突然微震。柳依依不禁花容失色,再次伸手探察了片刻,吩咐司书请颜容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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