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靖雨和萧一鸿回到陆记商号时,陆天冰有事不在,内室的几案之上躺着一封书信。萧一鸿也凑了过来观看,封皮之上寥寥数字“烦转唐靖雨少侠”,没有落款。唐靖雨同萧一鸿对视一眼,心下纳闷。唐靖雨小心撕开封口,抽出了信笺。信笺之上一笔蝇头小楷,唐靖雨先扫了一眼落款,清楚明白的写着“慕容老伯”。唐靖雨一惊,从头看去,笺上写道:
靖雨贤侄如晤:
前些时日,些许误会,致使贤侄负气出走,愚伯后悔不迭,忧心贤侄安危,以致寝食难安。差幸吉人自有天相,贤侄因祸得福,愚伯愧疚之心稍安。幸甚!幸甚!
日前玉剑天星沈兰亭大侠客居鄙府,言谈之间,对贤侄亦是推崇备至,且急欲与贤侄谋面。惜乎沈大侠身染重恙,不良于行,与贤侄近在咫尺,却是有心无力。而贤侄却如神龙之见首不见尾,愚伯只得转托丐帮弟子布达此函,诚邀贤侄于四月二十九日午间前来鄙府,想必贤侄定不会令沈大侠失望!
另,小女菲儿对她的唐大哥亦是望穿秋水,哈哈!
慕容老伯
丙戌年癸巳月癸丑日
唐靖雨看完之后默然无语,萧一鸿愤然骂道:“这个老狐狸,无耻之尤!无耻也!”说着抓起长剑,嚷道:“唐大哥,咱也别等明天午间了,现在就去,杀老贼个措手不及!”
唐靖雨慌忙拦住,说道:“一鸿,听唐大哥说,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指了指书信,接着说道:“何况,慕容老伯字里行间如此客气,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诚心相邀,无论如何,慕容老伯这个脸面还是要给的。”
萧一鸿急道:“唐大哥,你不会就信了慕容老贼的花言巧语吧?分明是老贼摆下的鸿门宴,使出了‘请君入瓮’之计罢了!”
唐靖雨苦笑道:“我已没得选择。说实话,大哥真不想同这个慕容老伯为难,事情做绝了,就没了转圜的余地。因此,我只能抱定了先礼后兵的打算,相机而动,尽人事而听天命吧!”
萧一鸿恍然,毕竟中间还有唐大哥的心上人慕容菲,“准家岳”一纸手书,唐大哥也只好乖乖上门了。想到此处点头道:“咱们明日做好最坏的打算,唐大哥,到时你放不开手脚,小弟就做个开路先锋。”
唐靖雨摇头道:“明日我打算只身前去!”
“甚么?”萧一鸿叫道:“唐大哥,你疯了?”
唐靖雨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任凭陆天冰和萧一鸿如何劝说,如何晓以利害,抱定了单身赴会的决心不改。
说也奇怪,陆天冰和萧一鸿聒噪了大半夜,早上却不见了人影,日上三杆都未显身。唐靖雨以为两人生气了,也不在意,依然携了那口长剑起身出去。
慕容世家在洛阳东南郊,不久前唐靖雨和慕容菲才去过,大概的方位还有印象。本可以走大道,唐靖雨多了个心眼,怕陆天冰和萧一鸿再追上来劝阻,索性出城直奔了正南,打算从山后绕向依山傍水而建的慕容庄园。
天气有些闷热,虽不像夏日酷暑难耐,却让人懒洋洋的,浑身没劲。唐靖雨泱泱而行,也不知心里是悲是喜。照理说唐靖雨大难不死,就要与心上人重逢,心情该是无比的愉悦和激动,可唐靖雨有些提不起精神。也许一鸿说得对,慕容老伯已经挖好了坑等着自己往里跳,自己是该闭着眼跳呢?还是该将双眼睁大一点?要是能先见见菲菲该多好呵!时辰尚早,唐靖雨走得不急不徐,脑际盘旋个不停。
再翻过前面的山头,就可以俯瞰占地广大的绵延府第—慕容世家。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唐靖雨把心一横,加快了脚步,不再胡思乱想。忽然,几十丈外的丛林中有人影闪动。唐靖雨一惊,凝神仔细打量,只见一棵粗可盈抱的歪脖树伸出的一根枝桠上悬吊着一根细绳,细绳下的活结套在一位灰衣老者的脖颈之上,灰衣老者脚底一点,摇摇晃晃吊了上去。
不好!有人寻死。唐靖雨来不及多想,大叫一声“老丈,且慢!”,急展飞云纵身法,身形如飞般向前掠出。一掠近二十丈,唐靖雨堪堪力尽下落。一急之下,随手拨出长剑,用力掷出。长剑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削断了细丝,力道不减,将前方的一棵巨木洞穿。那灰衣老者跌落地上,俯卧不动。
唐靖雨又一个起落掠到跟前,慌忙扶起老者上身。老者脸色灰白,似乎气息全无。唐靖雨忙摸其脉门,脉动微弱已极。唐靖雨运起内力,在老者后心轻轻拍了一掌,渡入一股内力。半晌,老者依然如故,并未如唐靖雨想象的那般醒来。
唐靖雨有些奇怪,老者才吊上去,照理命不该绝,如何没有反应呢。再将手指搭上脉门,脉动虽然微弱却很清晰。唐靖雨束手无策,忽然忆起自己怀揣两颗疗伤至宝“小还丹”,功能“活死人,肉白骨。”此际救人要紧,顾不上不多想,掏出那个小药葫芦,从里面倒出一颗小还丹,就欲给那老者喂下去。
那老者嗓间忽然“嗝”的一声,嘴角翕动,接着喘出一口粗气,白眼翻了几翻,方睁开双眼。一眼瞧见拿着药丸的唐靖雨,大惊失色,一骨碌滚出老远,翻身坐起,指着唐靖雨嚷道:“你这娃娃,莫非是想毒杀老朽不成!”
唐靖雨啼笑皆非,心道:“这老丈刚刚还上吊轻生,这会子倒怕死了,当真好笑。”忙忍住笑道:“老丈误会了,是晚辈刚刚把您救下来,这颗药丸,晚辈是想……”
那老者不容分说,拍了拍脑门,说道:“老朽记起来了。”
唐靖雨笑道:“您老人家记起来就好……”
老者变脸作色冷笑道:“就是你这娃儿把老朽从半空中摔到地上的是不,老朽老胳膊老腿,那禁得起如此折腾,哼哼,你这毛头娃娃,差幸老朽的老眼尚不昏花……”老者似乎得理不饶人了,喋喋不休的絮叨开了。
这下唐靖雨可是哭笑不得,急不得也恼不得,只得陪笑道:“老丈误会了,晚辈是瞧见老丈上吊轻生这才出手搭救……”
那老者听到此处,腾得翻身站起,气咻咻道:“越说越不象话,我老朽刚刚活出点趣味,你这娃娃居然说老朽上吊,真是天大的笑话!”
这一下唐靖雨更是笑不出来了,好心救人,反倒招惹了一身不是,唐靖雨只得赔礼道:“是晚辈眼花,这才造成如此误会,您老人家多多担待,晚辈给您赔个不是。”说着深深一揖。
那老者挥了一下衣袖,大剌剌说道:“算了,毛头小子,少不更事,也是寻常,我老人家就不计较了。”
唐靖雨心中这个气呵,冲老者抱拳道:“小子有一事不明,正要向您老人家请教。”
老者老气横秋的说道:“但说无妨。”
唐靖雨笑道:“不知您老人家脖颈之上勒一细绳挂到树上却是为何?”说着抬手指向头顶枝桠。唐靖雨眼光扫过不由心中一动,刚刚忙于救人没有留意,那枝桠横伸开来,离地两丈开外,一个寻常“老朽”岂能把那细绳拴到那里。忙即仔细打量那老者,老者一身半旧的灰色夹袍,佝偻着腰,须眉半白,此即满脸得意之色,瞧不出有何出奇之处。
那老者兀自唾沫横飞乱说道:“我老人家走累了,不过是想歇息一下罢了,你小子良心倒也不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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