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翻在吉虔二州的行动只是这一年里面的某个特定时段的某个小插曲,当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在燕云十六州的时候,南方的岳翻在做什么,似乎已经没有多少人在意了,所以岳翻打定主意,这个时候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是风险最小的,大宋朝廷的所有精力都集中在了燕云十六州,没有谁会因为江南的一点小事就把精力转移。
更别说刚刚大宋才打了一场大败仗,二十万禁军溃散,虽然损失不大,但是对徽宗皇帝收复燕云的信心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他不敢再信任那些他深深了解的腐败透顶的禁军,更不用说被岳翻整编出来的十万精锐已经有相当一部分通过各种渠道进入了西军,或者是离开了禁军,能战的军队又在和辽人的战斗中损失殆尽,剩下来的都是废物。
如果是废物的话,就算是整整一百万的废物,能和十万精锐铁骑战斗吗?
答案是否定的。
所以赵光义为了自己的地位而拒绝迁都的那一刻,宋庭的未来就已经注定了,他们注定会被开封城极为不利的地理位置而狠狠的拖累,甚至到一种非常不利的状态,一马平川的华北平原,除了士兵血肉之躯,没什么天险,而宋军,如今的宋禁军,有成为血肉长城的意志和信念吗?
答案是否定的。
所以张叔夜在无边无际的黑暗和绝望中失去了枢密副使的职位,据理力争之后无法改变徽宗皇帝的心意,自请外放吉州通判。
徽宗皇帝答应了,给了张叔夜自由,而且还没有什么特定的任务,通判从来都是皇帝的亲信去做的,监视地方大员,制约他,表面上没什么权力,实际上一州一地之主就是通判,知州之类的反而是万年老二,当然了,吉虔二州这些地方现在属于大宋的特别行政区,还不能算作正常地区,所以张叔夜此去,徽宗皇帝只把他当作是公费旅游。
张叔夜一直都在反对北伐燕云,倡导联辽抗金,张英死后的枢密院完全由张叔夜主导,新任枢密使蔡攸根本掌控不了局面,枢密院全体都极为反对北伐燕云的举措,徽宗皇帝无可奈何之下,在东府的配合下把西府来了一次大换血,大宋朝堂上的反战派基本覆灭,战争成为了主流议题。
这种事情居然发生在大宋朝堂上……
张叔夜和他的追随者带着无尽的感叹,离开了东京开封府,或者外放,或者贬官,或者干脆辞官归隐,朝堂上主战派的力量再也没有制约,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几年前被赶出开封去往茫茫大西南吃苦受罪的三十岁官员,带着一脸的沧桑和不符合年龄的沉稳,一步一步地走入了开封城。
张叔夜的离开并没有给这个天下带来多大的影响,至少如今还是这样,大家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张叔夜的离开会带来什么,也没有人注意那个三十岁的年轻官员的到来会给大宋带来什么,张叔夜往江南而来,来见他的亲密战友,曾经一起平定江南之乱的岳翻,岳翻在吉虔二州为官已经一年多了,当初考取进士之后马不停蹄地离开开封府,让张叔夜郁闷了很久。
后来张英曾经对张叔夜说过,这天下再也没有比岳翻更聪明更懂得自保的人了,这一招比起自污名声来说更为高明,张叔夜瞬间就明白了张英的话,联想到那段时间京城内的暗流涌动和自己不得不闭门谢客以求避嫌的无奈之举,张叔夜明白了岳翻的考量,赞叹着岳翻的气度。
开封府的奢华生活不是每个人都能放弃的,当初寇准也是一心一意想要回到这个花花世界,继续过奢华的日子,而岳翻度过了一段时间的奢华生活之后,还毅然决然的去到了人间地狱吉虔二州,这份决心和气度,就不是寻常人可以具备的。
而当张叔夜真的踏足吉虔二州的时候,反而没觉得这里是人间地狱,除了这里的军队比其他地方更多,看起来更加精悍之外,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走在官道上,经常可以看到一队一队的士兵在巡逻各地,平常根本看不到人的荒郊野岭反而有更多的军队巡逻,仿佛在防备着什么,步入了人口密集区,军队的数量减少了,但是穿着文官官服身后带着黑衣士兵的人多了起来。
张叔夜在当地打听了一下,知道了这些个官员叫做执法官,他们身后带着的黑衣士兵是执法队,他们的职权就是发现捉拿不法分子,然后敲响无射大钟,以安抚使岳翻定下的十条法律进行处罚,弘扬法治精神,而这些人很明显都极为熟悉岳翻的十条法律,即使是垂髫小童,也是张口就来。
张叔夜觉得很好奇,无射大钟?什么是无射大钟?
当地人告诉他,他们也不太清楚为什么无射大钟叫做无射大钟,但是它就是叫无射大钟,岳翻起的名字,十条法令镌刻于其上,江南南路范围内的人无论是谁都要牢记这十条法令,这十条法令在江南南路的区划内等同于大宋律。
虽然张叔夜对此有些讶异,但是看到吉虔二州的真实情况并不是如同朝廷里的那些官员所说为人间地狱,就猜测到这些改变或许和这个无射大钟还有十条法令有关,当地百姓居然人人都能说出这十条法令并且遵守之,张叔夜觉得十分惊讶。
张叔夜一路行进考察吉虔二州的真实情况之时,岳翻召集了方浩吴用公孙胜和王辉晁盖这五个绝对心腹,开始商讨一些关于战马的问题,岳翻虽然觉得可以依靠火药和火药武器取得一些效果,但是若要彻底的击败女真人,没有战马是万万不行的,起码十万铁骑,才能用于反击女真,少于这个数目,汉人只能在汉地防守。
岳翻讲明了自己的目的:“我们不可能得到很多的战马,但是即使是驽马,在我们手上也能发挥出作用,我们如今手上有三百五十名骑兵,战马四百六十匹,有一百一十匹达不到骑乘作战的标准,但是这对于我们来说也不是没有用的,昔年唐军作战,步卒也可以骑马,抵达战场之后下马作战,保存体力,我大宋单兵作战负重三十余斤,还未抵达战场便精疲力竭,难以作战,所以,即使是驽马,我们也有必要得到。”
公孙胜表达了自己的意见:“说实话,就目前来说,我们的财政是比较宽裕的,原先的家底,永和镇的产出,缴费所得,官家和朝廷的赏赐,各州各县为了取得我们帮助所赠送的钱财和礼品,这些都可以用来购买战马,但是正如同六郎所说,我们有钱,却无法买到战马。”
吴用摇着扇子,一脸凝重的说道:“大宋主要的战马来源是西边,过去在下走南闯北也略有耳闻,大宋为了获得战马也是不遗余力,大宋内地不适合养马,养出来的马匹不能用于作战,养马地全部失去,集中在党项人和吐蕃人手里,看上去根本得不到,但是党项人和吐蕃人内部也不是一条心,所以大宋有不少能人异士都可以依靠党项人和吐蕃人获取战马,然后贩卖。”
晁盖点点头:“在下昔年在家乡做生意,家中也有族人说起可以通过辽人内部的一些奚人和渤海人得到战马,辽人虽然明面上禁止贩卖战马给大宋,但是为了钱财,没有什么是卖不出去的,只是他们都很奸诈,卖给大宋的战马不是母马就是被阉割过的公马,只能用于骑乘,难以繁衍后代,大宋因此不得不花费更加高昂的价格购买战马。”
王辉开口道:“我当年跟着家乡老人们流浪的时候,就听说过有人可以从辽人手上买到战马,再高价卖给大宋军队,因此大宋虽然缺少骑兵,却不至于没有骑兵,西军也算是能打,所以西军内部有一支很强大的骑兵,每次战斗胜利都可以获取一些没有被阉割的战马,西军内部也有人用这些战马做生意。”
岳翻点点头,总结了一下大家的意见:“说来说去,虽然很难,但是并不是没有购买到战马的可能,我们需要通过和西边商人的联系,获取购买到吐蕃战马或者党项战马的机会,这些战马生长于高原,耐力和冲击力都不在辽人的草原马之下,也可以作为我们的选择。”
方浩开口道:“虽说话是如此,但是如何获取这样的途径,如何购买到战马,购买到战马又如何运回吉虔二州,这也是问题,就算战马回到我们手上,我们又要花多少时间训练骑兵,使之成为战斗力,战马损耗又极大,若是剧烈战斗,马蹄损伤及其严重,前唐记载,一场大战之下,因马蹄损伤而无法继续战斗之战马十之三四,前唐马政崩坏也未尝没有此等原因,因此,我等购买到的战马,若是真的用于马战,一年之功,恐怕一日就会尽丧。”
岳翻随即开口道:“此事不用担心,我已有解决方法,我等必须要购进一批战马,等到我需要的时候,最好,能有一千精骑供我驱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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