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所有人都惊得睁大了眼睛,薛慕华察觉到大家的视线,急忙回过头去,看见那个身影往前一扑,一下子抱住了她的脚踝。
“啊!”
薛慕华低呼了一声,急忙俯下身去,将那小小的身子抱了起来,笑着说道:“怎么这么调皮啊,小皮蛋!”
“咿——呀!”
那小小的身影发出愉快的咿咿呀呀的声音,一双小手顺势便扑在了她的肩膀,我们这才看清,那是一个小娃娃,非常非常的小,似乎只有七个多月大,穿着一身粉色的小衣裳,衬得她粉妆玉琢,像一个玉雕的娃娃一样。
这是他们的女儿!
我顿时看呆了,眼睛都移不开,而裴元丰三步并做两步的走前去,原本显得神情凝重的脸已经迫不及待的露出了温柔的笑容来,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孩子的后背,一只手扶了薛慕华的肩膀:“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躺着吗?”
薛慕华笑着抬头看着她:“孩子满屋爬,我也没办法,只能跟着她。”
“让奶娘来看着不行了。”
“我还是想自己看着小小,她太黏人了。”
“你自己身子还没好呢。”
“我晓得的啦。”
他们两夫妻轻声说了两句,薛慕华这才又抱着孩子走下台阶,慢慢的走到我们面前,先是对着药老行了个礼:“爹。”
药老的眼睛也像是牵着线一样一直看着她怀里的孩子,脸又惊又喜的:“小小都会爬了。”
“是啊,她特别有力气,前几天才会爬,停也停不下来了。”
药老的眼睛眉毛里都是笑意,说道:“我抱抱她。”
“哎。”
薛慕华小心翼翼的将孩子给了他,药老立刻接过来,满面笑容的低头看着那个小女娃,这个小女娃倒也不认生,大概是对这位外公有些印象的,睁大眼睛看了他一会儿,伸出嫩嫩的小手碰了一下他花白的胡须,立刻格格的笑了起来。
一看到她,我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旁边的轻寒也笑了。
孩子,似乎是有这样的魔力,不管人身背负着多沉重的负担,又有着什么样的忧虑,但一看到孩子天真无邪的笑容,好像被一股清泉冲洗过去,什么都没有了。
听见我们的笑声,薛慕华抬起头来看着我们,微笑着说道:“见笑了。”
我急忙摇摇头,说道:“孩子好可爱啊。”
“她叫小小。”
“小小?这名字有意思。她多大了。”
“七个半月了。”
“哦……”
我想起来,之前轻寒好像是跟我说过,薛慕华是早产的,过程有些凶险,幸好药老一直在这里护着她,才母女平安。
虽然是早产,但孩子却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白白胖胖的,尤其是那肉呼呼的小手臂,都分了好几个节,跟白嫩嫩的莲藕似得,我看得移不开眼,也想抱抱那孩子,但药老一抱着不肯松手了,一边低头逗弄着她,一边转身往精舍那边走去。
薛慕华回头看了一眼,便和裴元丰说了两句,然后带着我和轻寒也走过去了。
我们带来的人被裴元丰安排到了别的地方,我和轻寒走到门口,才发现这个精舍虽然外面看起来是个农家小院子,但里面非常的精致,地面都铺着光亮的木板,擦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我们脱了鞋穿着袜子走进去的,看到里面的桌椅边角也都用布包着,显然是担心撞着孩子了。
这一对夫妻对他们的孩子,真是宠爱无。
药老抱着小小走过去,自顾自的坐在了一边的软垫,低头逗弄着孩子,薛慕华领着我们去桌边坐下,回头看了一眼,只笑了笑,立刻有侍女奉了热茶。
她笑着说道:“你们这一路走来,一定很辛苦吧?”
“也还好。”
“其实我是很想去接你们的,只是——元丰不让我出门。”
“对了,听说你旧疾犯了,是怎么回事?”
薛慕华笑了笑,还没说话,身后传来了裴元丰的声音:“她生产的时候着凉了,落下了病根。”
回头一看,他已经吩咐他的士兵安顿好了我们带来的那些人,走进来先看了一眼旁边的药老和孩子,然后坐到了薛慕华的身边,问道:“药都喝了吗?”
“这个还用你问啊,我当然记得的。”
“那好。”
他们两一副老夫老妻的样子,不过说起来,也已经这么多年了,再是年少轻狂,到了这个时候也该磨合得差不多了,两个人相处的时候最好的状态,大概是三两句话足以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也足以说清楚自己要什么,所以没有太多的争执和吵闹,平平淡淡的,如同杯子里那温热的茶水,没太多的味道,喝下去之后,才能感觉到一点回甘。
我关切的看着她:“生产的时候着了凉啊?”
薛慕华笑了笑:“这个地方,常年都见不到阳光的,生小小的时候天气不太好,窗户没关严实,所以着了点凉,不是什么大事。”
裴元丰道:“你如果肯听我的话,回成都去生孩子,也不会这样了。”
薛慕华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我看着他们两,再一想明白过来了,她生小小的时候,似乎正是外面的战事最吃紧的时候,裴元丰镇守剑门关,这里虽然依据天险易守难攻,但战场的事是很难讲的,她坚持要跟到这里,连孩子也在这么艰苦的地方生,显然是抱着一种同生共死的心态来的。
而裴元丰,又怎么会不知道呢,所以才会那么心疼她吧。
于是,我微笑着说道:“不过,好好养一养是了,你多疼疼她啊。”
裴元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慕华,没说话,只是自己伸手拿过旁边的茶壶,给她倒了一杯热茶放到她手里。
薛慕华也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低头轻轻的笑了。
看着他们两这样,我心里又觉得温暖,又觉得有些羡慕,一时间四个人都没说话,这么安安静静的坐着喝自己的茶,听见旁边传来了小孩子奶声奶气的依依呀呀的声音,抬头一看,小小已经整个爬在了药老的胸膛,扯着他的胡子往看,那模样格外的可爱,像一只小奶狗似得。
药老也一点都不挣扎的,由着这孩子折腾,还伸手翻了一下她毛茸茸的头发,然后说道:“她现在的疹子都好了吧?”
薛慕华急忙回头道:“好多了,喝了两剂药,之后一直在擦你留下的膏药,现在没什么了,只是胃口不太好。”
“那没事,给她开开胃可以了。”
“我自己开了一个方子,拿来给你过过目。”
“嗯。”
薛慕华对着我们低声说了一句“失陪”,便转身去翻箱倒柜的拿药方和膏药,跟药老去另一边照顾孩子去了,裴元丰回头看了他们好一会儿,才转过头来看着我们,轻笑着说道:“见笑了。”
我和轻寒急忙摇头。
其实,这一路看到的不是戈壁荒漠,是风沙猛兽,虽然没叫苦,但我是实在的吃足了苦头,加妙言又留在了武威,心底里终究还是很难受的,现在看到了这样一幅温馨幸福的画面,只觉得满身心的创伤都要被抚平了,想要多看两眼还来不及,怎么会觉得可笑呢?
甚至,回头看到他,刚刚还惊叹于他过去那少年人的锐气尽敛,透出了一股成熟男人的稳健来,现在明白过来,是因为有了孩子。
有了孩子,自然不能再做一个任性妄为的孩子了。
裴元丰严肃起来的时候,跟换了一个人似得,他看着我们道:“我算着你们早该来了,怎么延后了那么长时间?”
我看了轻寒一眼,然后说道:“我们一起护送太妃的棺椁去了皇陵。”
“我知道,赵太妃已经——”说到这里,裴元丰的神情微微一沉,大家的情绪也都有些低落,他沉默了一下才又说道:“可是,你们还是我预估的晚了好久。”
“因为间,出了点意外。”
“什么意外?”
“在祭拜黄陵的时候,我们发现谢烽也在皇陵窥伺,皇帝陛下下令追击,大家都一起了路;但是在半路,我们在路遇到了风沙,我和南宫贵妃,还有妙言一起,跟他们分开了,后来遇了宇英,我们跟着他一起,去祭奠了陇西军。之后——”
我的话没说完,裴元丰的眼突然闪过了一道光:“陇西军?”
感觉到他对这三个字格外的敏感,我也停了下来,看着他眉心微蹙的样子:“元丰,你知道陇西军?”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神情复杂的道:“当然知道。”
我忙问道:“那,你知道,这支军队到底是怎么回事吗?听说,一夜之间覆灭了。”
“……”
裴元丰没有说话,我看到他放在桌的那只手微微的捏了一下,但很快又松开了,他抬起头来看着我,说道:“这件事情很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的。后来呢?后来你们又发生了什么?”
“……”
我感觉到,他也在刻意的避开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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