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屋檐下,跟查比兴一起看着那些抱着行李来回忙碌的侍从侍女们,问道:“你现在知道我们要去什么地方了吗?”
查比兴笑了笑:“往东走,往南走,甚至往北走,都不需要带那么多的水。”
“……”
“可是,往西,水源就难找了。”
我转头看了他一眼:“皇陵在那个地方?”
他不置可否,但显然,这个问题对他自己来说也是个疑惑。
我再转眼看着那些忙碌的侍从侍女们,眉头也微微的蹙了起来,往西走,那就该出阳关了,那个地方,风水也不能说不好,但怎么也好不过骊山脚下,阴多金,阳多玉,历朝历代有许多皇帝大家的陵寝都安置在这周围,可见这个地方是兴龙之地,为什么裴氏一族不选择这里呢?
难道说,选择皇陵的时候,他们考虑的不光是风水,还有——龙兴之地?
这样一想,我觉得就更匪夷所思了。
我知道裴氏一族是从关外来的,但,他们是从关东来的,可不是从关西来的。
我想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对查比兴说道:“不管怎么样,既然他们都这样准备了,那让我们的人也这样准备好,千万不要到半路的时候出什么事。”
“大小姐放心,我已经通知哲生,让他传达下去了。”
“哲生,他也跟我们一起?”
“他们几个都一定要跟着师哥一起走,担心他的身体。”
我微微笑了一下,集贤殿的这些学生们都是傅八岱教出来的,却不知道怎么回事,身上都带着一点江湖义气。不过,也好,在这样的乱世里,书生意气未必能让他们活下去,可江湖气,反倒可以让他们好好的往下走。我说道:“但你也要跟他们讲清楚,我们这一次去的地方连我都不知道是在哪里,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知道了,我会跟他们说的。”
查比兴走了之后,我在院子里溜达了一会儿,便到了常晴那里。
我看了一眼妙言的居所,门窗紧闭,眼下正是炎热的天气,这样门窗紧闭怕是人都要捂出病来的,我走进去拜见了皇后,常晴正在吩咐扣儿去准备冰盘,见我一进来,立刻说道:“你可算来了。”
我问道:“娘娘,妙言的房间,怎么连一扇窗户都不开?”
她叹了口气:“本宫正为这件事头疼呢。她啊,又脾气了。”
“怎么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奴婢多嘴,在她面前说了两句,她现在知道,皇上跟你,还有刘公子他们一起去护送太妃的棺椁,是为了找回贵妃。”
我微微蹙了一下眉头:“她为这个……什么脾气?”
“谁知道呢。”
常晴苦笑着说道:“你这个女儿啊,越长大脾气越古怪,一会儿天晴一会儿下雨的,最难琢磨了,也不像你啊。”
我听着,也忍不住苦笑了一声。
这样喜怒无常的性格,当然不像我,但,可不就是像她的父亲吗?
常晴说道:“本宫担心她把自己捂出病来,这么热的天,要是中暑了,皇上该心疼了,所以让他们去准备一个冰盘放到她房间里,但是又怕这丫头不肯要。她倔得很。”
我想了想,说道:“我去看看吧。”
“你?她前阵子还跟你生闷气呢。”
“说不定现在气消了。我去看看她,看看就好。”
正好这个时候,扣儿他们将冰盘准备好了,常晴便说道:“也罢,你到底是亲娘,你过去瞧瞧吧,她还小,也别跟她置气。”
“我知道了。”
“对了,让扣儿去叫门,你别吱声,免得她听到你的声音更生气。”
“是。”
我心里也是苦笑,做娘的做得这么小心翼翼也真的只有我了,便起身往外走去,扣儿带着两个小太监抬着冰盘走在我的身后,等到了妙言的房门口,扣儿便上去敲了两下门,说道:“公主殿下,皇后娘娘让奴婢给你送冰盘过来了。”
屋子里没应声。
扣儿又道:“殿下,屋子里不开窗不开门的,多热得慌啊,这个冰盘可舒服了,凉凉的,难道你不想看看嘛?”
这个时候,我才听见屋子里传来一阵粗重的喘息声,是有人热得呼哧呼哧的的声音,好像都已经走到门口了,但又倔强的不肯开门。
扣儿道:“公主殿下,你真的不要吗?热坏了你怎么办?”
里面的人呼哧呼哧了半天,又生气的说道:“我不要,热坏了我就热坏了我,反正也没人关心我!”
说完,还一跺脚,就转身走开了,看来真是气坏了。
我听见她这样,也微微蹙了一下眉头,扣儿走到我身边,轻声道:“颜小姐,这可怎么办?万一真的把公主殿下热坏了……”
我说道:“热坏了就热坏了吧,到时候就跟皇上说,是她自己任性,跟你们没关系!”
扣儿一听这话,就知道我跟妙言置上了气,正为难着,却听见房间里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吱呀一声,门倒打开了。
一抬头,就看见妙言站门口儿,一脸委屈,也是一脸大汗淋淋的看着我们。
扣儿一见她开门,立刻喜上眉梢:“公主殿下!”
妙言一张脸都热得通红,可看着我的时候,眼睛比脸还红,又噘嘴转身走开了,扣儿看了我一眼,我摆摆手,示意他们将冰盘放进去,两个小太监几乎是蹑手蹑脚的将东西抬进去放到了屋子中央的桌子上,然后退了出去,扣儿还犹犹豫豫的站在门口看着我,我站在帘子外面,看见妙言坐在床上脸朝里面,胸膛不断的起伏着,便对着扣儿使了个眼色,她立刻就退出去,还将半扇门虚掩上了。
我走到床边:“怎么了,怎么又生气了?”
“……”
“娘可不记得这两天惹了你。”
“我,我才不是在跟你生气。”
“哦?那你又在跟谁怄气?难道,你跟皇后娘娘怄气?”
“不是!”
“那你这是——”
她气鼓鼓的回头:“我,我是在生父皇的气!”
我一愣——裴元灏?
这孩子,怎么又跟裴元灏生上气了?
我正了正脸色,说道:“妙言,你跟你父皇生什么气呢?”
像是终于有人问出了这句话,让她的情绪有了一个缺口,终于可以泄了似得,她用力的转过身来对着我:“娘,父皇为什么要去找那个,那个——”
我道:“你是想说,贵妃娘娘吗?”
听到这个称呼,她的眼睛都红了一下:“嗯!”
“因为她不见了。你父皇担心她有危险,所以要去找她。”
“……”
“谁能忍心看到她一个女人孤身一人流落在外呢?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兵荒马乱的,万一她有危险怎么办?”
妙言的眼睛更红了一点:“她会有什么危险?”
“……”
“就算有危险,也跟父皇,跟你,跟我没有关系!”
“……”
“她要走就让她走好啦!”
这一回,我的脸色变得严肃了起来:“妙言,你这是什么话?”
“难道不是吗?”
我的脸色更严肃,神情中也不再有笑意,而是郑重的看着她:“妙言,她,她是你父皇的贵妃,不论如何,就算是她不再是你父皇的妃子,凭着她跟你父皇从小到大的感情,你父皇也不会对她有危险却视而不见的。”
这一回我像是一句话捅了马蜂窝,妙言的神情变得更加气愤了起来:“他们有什么感情?父皇不可以跟她有感情!”
“……”
我没有说话,只是拧着眉头看着她,这丫头的无理取闹的确有点激怒了我,心里还想着常晴交代的别跟她置气,但我心里的火气已经起来了。
我忍着,沉声道:“妙言,你到底要怎么样?”
“……”
她似乎真的感觉到了我的怒火,虽然过去几天,我们都在冷战,但她能感觉到我是想要哄着她的,可现在,我的耐性耗尽,她就感觉到不安了,于是,微微瑟缩了一下。
我说道:“不管你有多大的委屈,大人的事,也不是你能操纵,可以做主的,你以为你是谁?!”
听了我的话,她的眼睛顿时通红,能看到泪水立刻盈眶滚动了起来。
看到这样的她,我的心里也一阵酸痛,可还是没有露出要缓和的神情,仍旧凝重的看着她。
母女两这样僵持了不知多久,她终于轻轻的说道:“难道,娘不生气嘛?”
“……”
我一怔。
“难道,娘不生气嘛,”她望着我,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娘,你不是跟我说过吗,她那样欺负过你,害得你差点——,为什么父皇还要去找她回来?”
“……”
我的脑子有了一时的混乱,好像终于抓住了一点她的生气的理由,呆望着她:“妙言,你——”
她咬着下唇望着我,终于在这一刻,一滴眼泪落了下来。
“娘,我们一家人,难道不好吗,”
“……”
“妙言只想和你,和父皇,我们三个人好好的在一起。”
“……”
“为什么,你的身边有三叔,父皇还要把她找回来,为什么不能就我们三个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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