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大律师 第二百三十九章 赢多了也难堪

    第二百三十九章赢多了也难堪

    走到东窗畔，看着那位身材纤小，面容温婉安宁的女教授，项澜像往日那般恭谨行了一礼，直起身子后，他看着女教授清丽看不出年岁的侧脸，想着前日对方把重伤将死的自己遗弃在楼间不闻不问，心中生出强烈的不解，想要开口询问对方几句，但终究还是不敢造次。

    女教授就像是忘记了前天看到的那幅面，忘记了身旁这少年曾经在楼间靠着墙壁颓然等死，如往常那般轻轻微点下颌示意，没有看项澜一眼，也没有说话，静静看着纸笺描着簪花小楷，如果不仔细去看，很难发现她下颌轻微的移动。

    项澜自嘲一笑，挠了挠脑袋，不再去想那些事情，走回书架前蹲下，抽出那本《魁拔论浩然剑》，坐到西窗畔的地板上，借着窗纸透进来的微光用心阅读。

    以往尾椎大龙诸窍不通，观楼上修武秘籍，根本无法记忆，开始时甚至看上数字便会昏厥不醒，待后来学会用永字八法拆字，他稍微能够体悟一些书中字迹所蕴深意，然而那些笔意依然让他极为苦恼，比如这本浩然剑书中字迹的笔意，道道如锋利剑芒，直刺的他肝肠寸断，痛苦不堪。

    现如今他虽然还无法清楚地知道，自己尾椎大龙究竟通了多少窍，但能够感知到世间如宁静海洋一般的天地之息，足以证明痛则不通这四个字，已经被老天爷怜悯地从他身上拿走，所以他非常想知道，现在的自己再来看这些书会有什么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书籍上道道墨迹隐含的意味，从他眼眸进入脑海，然后逐渐释散入体，化为剑芒开始周转游运之时，他胸膛间已经感觉不到那种难以承受的痛楚，而是变成一种有些郁闷的感觉……堵，很堵，非常堵。

    这种感觉很不好，很容易令他联想起马应龙这种药剂，所以用心看了大半个时辰之后，他摇着头把书放下来，走到西窗畔开始给谭某某留言。

    “首先，我通了，你可以恭喜我了。其次，怎么看这些书好像还是没有用？再次，你有没有什么简单可行的方法教我？最后，谢谢。”

    怀着很轻微的遗憾，项澜在暮色之中下楼而去，乘着轿车回到长安城将夜大街中，然后开始期待明天的古武家族生活，因为他想知道谭某某留言会写些什么。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遗憾其实是一种非常欠抽的情绪，如果让神殿老天爷或是某些佛宗大德们知道，一个刚刚进入初识之境的少年，期望能够在一天之内便开始正式的修武，他们绝对会以贪婪或者是贪痴的罪名把这少年逐出门去。

    如果让古武家族教习们知道自己座下一名学生，尾椎大龙十窍通了七窍，便以为自己真变成了绝世修武天才，迫不急待想要学会古武家族绝学浩然剑，绝对会大赞一声真他妈的自恋，然后让他伸出手掌痛打一百下掌心。

    长安大街上前代圣人亲手雕刻的朱雀绘像，他身后那把神秘不知来历的黑色披风，出自神殿某不可之地的通天丸，这三样东西无论是哪一样都是世间最珍贵最神妙的存在，但如果是其中单独一项，依然不足以让他身体发生这般变化。

    在修武的世界里一直有种说法，修武只不过是被选中的人类，幸运拾起老天爷赐予的礼物，想要让一个天生不能修武的普通人能够修武，那就是逆天改命，而能够逆天改命的能力，只能是神迹，在典籍记载或口口相传中，只有神殿神国老天爷拥有这种能力，而且这需要那些境界高妙的大神官们付出极大的代价。

    所以当年岐山旁那个普通修武者，军部负责考核的那位印迹师，旅途中的青城老人，留书的谭某某根本不需要犹豫，便能够简单地断定项澜不能修武。

    然而当朱雀、黑色披风、通天丸这三样世间最神奇的存在，同时和项澜发生关系时，世间缓慢转动的命轮，发生了一次极轻微的颤动。

    那个漆黑的清晨里，先是修武者肃清用毕生修为击溃了他胸口处的骨肉防御，然后朱雀顶翅化为一根无形长矛通过这处创口刺穿他的尾椎大龙，紧接着朱雀以无形火意焚毁触及的一切，至此时项澜便应该死了。

    黑色披风在此时起了关键作用，像蔽日的柳荫般护住他最后的生机，又以源源不尽的夜空阴寒力量重塑他体内的穴窍，仅仅这般还不足够，因为这个重新构筑的体内微观世界是那样的脆弱不稳定，随时可能崩溃。

    这时谭某某像处~女奉上贞操一般奉上了一颗通天丸。

    天道酬勤，大概是他前十余年过的太苦太累，所以老天爷开始弥补他吧？

    项澜并不知道自己遇见的是世间最神奇的幸运，就算知道他也无法明悟其间的道理，被逆天改命的他犹自不满遗憾，这种不满遗憾真的很令人愤怒无语。

    ……谭某某很无语，很愤怒。

    看到恭喜二字，猜到那个家伙居然被强行逆天改命，真的踏上了修武之路，谭某某忍不住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话来，强烈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花了。

    他也不知道长街之上朱雀绘像和黑色披风那场以项澜身体为战场的神奇战斗，但做为神殿与古武家族共同培养出来的绝世修武天才，能够猜测到一些原因和后果，可无论他怎么去猜测，都没能猜到项澜居然能够获得这种近乎神迹的机缘！

    震惊持续了很长时间，他完全不知该如何言语，骄傲却又温良的内心深处竟生出一股强烈的羡慕嫉妒情绪，而当他看到纸上留言时，更是难以抑止的愤怒起来。

    暑意燥热，虽然时入深夜有风清凉，西窗外蝉鸣渐弱，但不知道是因为太过肥胖还是愤怒的原因，谭某某浑身大汗，他解开衣襟泼墨愤怒回书道：

    “首先，我不想恭喜你，因为这事儿太荒唐太不可理解。其次，不是看书没用，而是你这个修武白痴没用。再次，我承认自己这时候很嫉妒你，所以不想指点你。”

    “最后，请先谢老天爷和你十八代祖宗，至于我……谢你妹啊。”

    ……很小很小的时候，是真实的很小很小的时候，项澜一直在被一句话洗脑。那句话大概意思是这样的：一个人掌握的知识就像一个圆，你知道的事情越多，这个圆越大，那么你就会发现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越来越多。

    他曾经很厌烦这句话，不理解母亲和老师们为什么要不停用这种悲观主义论**育自己，但当他现在终于踏进修武的世界后，发现这句话确实很真实，真实的令人无比惘然无措，因为他发现自己不明白的事情更多了。

    看到谭某某的留言后，他极为认真地按照留言里的意思去看二楼的修武书籍，但看来看去，总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辈子习惯了背着三把刀在草原上四处杀人这种比较直线条的思维模式，倒也不算是坏事，确认暂时无法前进，项澜便决定不再去想，而是去做些更重要的事情。

    没有人能够想到，在确认能够修武之后，项澜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什么。

    他没有整日里提着酒壶高歌泼墨作书，没有去找古武家族教习高喊俺能了俺能了强烈要求进入术科精修，更没有去刘玲儿府找刘玲儿腆着脸说俺现在很有投资价值了。除了和小楼两个人闷在墨石居里暗自高兴，像两个傻瓜般时不时抬头互视一眼，然后莫名其妙地呵呵直笑，他也就是向谭某某得瑟了两下，然后他就去了南城。

    今夜南城著名的勾星赌坊门口，有一对神情紧张的主仆正在低声说话。

    面容清稚，颊有浅窝的黑发少年，抬头看了一眼勾星赌坊由金粉漆成的招牌，咽下一口不知道是紧张还是贪婪造成的口水，声音微显沙哑问道：“小楼，你说待会儿如果我们赢多了，会不会被赌坊的人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