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孙氏走出上房,就同宋安然抱怨起来。
二太太孙氏对宋安然说道:“大郎媳妇,你说我们家颜苗怎么就这么招人惦记。先是姑太太要将颜苗送到王府做妾,如今老太太又想将颜苗嫁到文家去。全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玩意,真当我们二房的闺女不值钱吗?”
宋安然说道:“二婶娘息怒。婚事没成,二婶娘不值得为了这点小事就生气。”
二太太孙氏说道:“我怎么能不生气。文敏死了,老太太心里头不好受,这我都知道。毕竟她是老人家,老人家都见不得有人死。
可是她不能因为心里头难受,不能因为文老太太是她的亲姐姐,就非让国公府同文家做亲家。
文家能养出文敏这种人,那能是好人家吗?颜苗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可是自小就养在我的名下,我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她嫁到文家去。
老太太明知道大家对文家有意见,还偏要提这门婚事。这都快过年了,我看老太太是成心让大家不痛快。”
宋安然面无表情地说道:“二婶娘言重了。老太太肯定不会成心让大家不痛快。老太太提起这门婚事,分明是临时起意,并非有意让二婶娘难做。
正如二婶娘所说,快过年了,我们就别和老太太计较这些事情。老人家年龄大了,想和姐妹们继续保持亲戚关系,这都是能够理解的。”
二太太孙氏哼了一声,“大郎媳妇你心宽,婶娘我是比不上的。这些天我就不到上房来请安,免得碰到文老太太,大家彼此尴尬。至于文家那边,以后全由大郎媳妇操持,我就不过问了。”宋安然含笑说道:“二婶娘随意。”
二太太孙氏转身离去。
宋安然回头看了眼上房,这几年老太太精力不济,已经没有当年的精明厉害。人年龄越大,想法也会跟着变化。在自家人过得好的前提下,颜老太太就想着帮衬一老姐姐,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但是颜老太太不该拿孙女的前程做人情。好在文老太太还算是个明白人,没有顺杆子往上爬。
宋安然哈了一口气,感觉舌头都快冻僵了。宋安然从喜秋手里接过黄铜手炉,又带上袖筒,朝议事堂走去。
年底事情多。送礼的,拜年的,一年收入盘点,人员调整,二房和三房的分红,大房的杂事,全都堆积到宋安然的面前。
白一给宋安然带来了刘小七的信。刘小七想要提取这几年攒下来的分红收益。
当年内务府总管太监魏公公在四海商行投了五万两本钱,结果还没等到分红,魏公公就过世了。魏公公身边没有亲人,这五万两的本钱,宋安然就直接转到了刘小七的名下。
数年下来,这五万两已经给刘小七带来了十倍以上的收益。
之前刘小七一直没有提这些分红收益,宋安然就帮他保管着。
今年刘小七突然来信,告诉宋安然,他要提取这部分分红收益,大约四十万两。
宋安然吃了一惊。
四十万两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刘小七为什么一下子需要这么多银钱。难道刘小七在宫里遇到了麻烦,还是宫里面出了什么事情。
宋安然很担心刘小七的处境。伴君如伴虎,刘小七在元康帝身边伺候,元康帝要他死,他就必须死,就连必要的审问环节都可以省略。因为太监本就是皇室家奴。
宋安然一边命四海商行那边准备银钱,一边小心翼翼地打听刘小七的情况。
曹公公死了,刘小七并没有当上大内太监总管。
元康帝觉着刘小七太年轻,不能服众,因此提拔了邓公公取代曹公公。
邓公公同刘小七的关系一般,两人都在元康帝身边伺候,既竞争又合作。
以前刘小七和邓公公的地位是一样的,谁也压不了谁。如今邓公公被提拔上去,瞬间就比刘小七高了一头。
邓公公早就防备着刘小七,对刘小七的观感不好。邓公公当上了总管太监后,明面上并不为难刘小七,但是私下里却处处给刘小七设置障碍,让刘小七吃了不少的苦头。
宋安然估计,刘小七突然要提四十万两银子,十有是为了同邓公公打擂台。
邓公公没有罢免刘小七的权利,但是他可以给刘小七制造麻烦,让元康帝厌恶刘小七。一旦元康帝厌恶了刘小七,刘小七离死也就不远了。
面对这种情况,刘小七肯定不会被动挨打,这不是刘小七的风格。
刘小七的风格就像是毒蛇,他会伺机而动,会在时机恰当的时候一口咬上去。这个过程,需要人更需要钱。没有钱,在宫里绝对是寸步难行。而且钱少了还不行。
宋安然将四十万两全换成面额大小不等的银票,然后派人偷偷给刘小七送去。
宋安然希望刘小七能够化险为夷,像过去无数次一样,成功干翻邓公公。
刘小七收到了银票,给宋安然画了一张笑脸。
宋安然从白一手中接过信件,看到信纸上的笑脸,宋安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着笑脸,宋安然顿时放心下来。刘小七是在通过笑脸告诉宋安然,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让宋安然不必为他担心。
等到颜宓回来,宋安然问起宫里面的情况。
颜宓看着宋安然,若有所思。沉默片刻,颜宓才说道:“前几天,刘公公被陛下责罚,跪在思政殿外反省,足足跪了四个时辰。”
宋安然大皱眉头,原来刘小七已经到了这样危险的境地了吗?
既然开了口,就没有说一半留一半的道理。颜宓继续说道:“最近一段时间,陛下交给刘公公的几件差事都办砸了。陛下对刘公公很不满,让刘公公跪在思政殿门外反省,其实就是小惩大诫。如果下一件差事,刘公公继续办砸的话,刘公公地位肯定不保,说不定连性命都会丢掉。”
宋安然皱眉,问道:“这么大的事情,你之前怎么没告诉我?”
颜宓说道:“我以为你和他之间私下里有联络,这些事情你早就知道。”
宋安然有些不好意思,这件事情不怪颜宓。毕竟她和刘小七之间的关系,从不让颜宓插手。颜宓也从不主动过问宋安然同刘小七之间的事情。
两个人平时的相处中,都会避免提起这些私密的事情。
宋安然揉揉眉心,问颜宓,“刘公公的处境真的这么危险?”
颜宓点点头,“的确很危险。不过我观刘公公以前的行事作风,他应该有办法化解。”
宋安然松了一口气,能化解就好。希望那四十万两银子能够起到关键的作用。
宋安然一边关注着刘小七的事情,一边忙着过年。
赏钱要发,分红要给,礼物要送。尤其是宫里的年礼,更是重中之重。
宋安然忙得脚不沾地,然后梁嬷嬷急忙忙地跑来找宋安然,“夫人,不好了,阳哥儿同二房的三房的康哥儿打架,现在几个孩子都在院子里哭。连老太太那里都被惊动了。”
宋安然微蹙眉头,起身朝外面走去。边走边面无表情的问道:“知道几个孩子为什么打架吗?”
梁嬷嬷小心翼翼地说道:“几个孩子凑在一起玩,后来怎么打起来,奴婢也不清楚。好像是为了争抢玩具。”
宋安然来到小花园,还没走近,就听到垚哥儿哭得撕心裂肺的,康哥儿同样在哭,唯独没听到阳哥儿的哭声。其中,还夹杂着三少奶奶李氏的怒斥声。
三少奶奶正在斥责康哥儿。康哥儿是哥哥,竟然欺负弟弟,简直是乱来。
康哥儿不服气,三少奶奶李氏骂得越凶,他就哭得越凶。
宋安然来到现场,先和三少奶奶李氏打了声招呼。
三少奶奶李氏一脸尴尬地说道:“大嫂,康哥儿不懂事,打了两个弟弟,你别见怪。”
宋安然笑道:“三弟妹太见外了。小孩子打架是极为正常的事情,三弟妹对康哥儿也别太严厉了。”
三少奶奶李氏连连点头,“大嫂说的是。等回去后我会好好教训康哥儿,让他知道友爱兄弟。”
康哥儿却大声叫起来,指着阳哥儿,说道:“他也打我了。打得我好痛。”
阳哥儿偷偷的撇了撇嘴,一脸嫌弃又轻蔑的模样。
宋安然偷偷瞪了眼阳哥儿,叫阳哥儿收敛一点。同时蹲下身,检查垚哥儿身上有没有被打伤的地方。
垚哥儿身上没有伤,估计就是被人打了,心里头难过伤心,所以才会哭得这么惨。
宋安然抱着垚哥儿,吻吻他的小脸蛋,说道:“垚哥儿不哭。我们家的小男孩子汉可是很勇敢的。”
三少奶奶李氏捏着康哥儿的耳朵,气急败坏的说道:“你还好意思说。你是哥哥,连弟弟都打不赢,你好意思吗?你不仅连弟弟都打不赢,竟然还去打最小的垚哥儿,你这臭小子,还真出息了。回去后,我非揍你一顿不可。”
一听说回去要挨揍,康哥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康哥儿边哭边说道:“阳哥儿虽然比我小,可是他打架比我厉害,他把我打痛了,娘为什么不骂他。呜呜……你不是我亲娘……呜呜……”
“你这个混账小子!”三少奶奶李氏尴尬得不得了。
宋安然见到这一幕笑了起来。
宋安然将康哥儿拉到自己身边,拿出手绢给康哥儿擦眼泪。“康哥儿,别哭了。大伯母让阳哥儿给你赔礼道歉,好不好?”
康哥儿一抽一抽的,眼泪还挂在眼角,眼巴巴的看着宋安然,一副很期待的模样,期待着阳哥儿道歉。
宋安然对阳哥儿说道,“阳哥儿,你给哥哥道个歉,好不好?”
阳哥儿偷偷哼了一声,“要我给他道歉可以,不过他要先给垚哥儿道歉。”
宋安然点头,“阳哥儿说的有理。康哥儿,垚哥儿这么小,你打他肯定不对。你先给垚哥儿道个歉,然后阳哥儿再给你道歉,好不好?”
康哥儿抽泣着,脸上满是羞愧,他小声地对垚哥儿说道:“对不起。”
垚哥儿好张着嘴巴在哭,宋安然将垚哥儿抱在怀里,说道:“垚哥儿,康哥哥给你道歉了,你原谅他好不好?”
垚哥儿哭着点头,对康哥儿说道:“我原谅你。”
“谢谢!”康哥儿很羞涩的说道。
接下来宋安然让阳哥儿给康哥儿道歉。
阳哥儿很大气地对康哥儿说道:“对不起。不过下次你再动手打弟弟,我还是会打你的。”
宋安然扶额,这臭小子,就不能将后半句给省略了吗?
康哥儿抽泣道:“我,我……下次我不打垚哥儿。不过你要是打我的话,我会还手的。”
三少奶奶李氏哭笑不得的戳了下康哥儿的头,“这臭小子,连阳哥儿都打不赢,还敢说还手。”
宋安然笑道:“康哥儿是个实诚孩子。好了,大家和好,以后一起好好玩,不要打架,记住了吗?”
三个小屁孩齐声说道:“记住了。”
三个小孩子擦干眼泪,转眼又玩在了一块。
大冬天的,这些臭屁孩子在户外玩耍,一点都不觉着冷,反而玩的不亦乐乎。
三少奶奶李氏看着三个孩子一起玩耍,笑道:“还是大嫂有办法。我就只知道打骂。”
宋安然笑道:“孩子很可爱。别看他们小,其实很多道理他们都知道。”
“大嫂说的对。”顿了顿,三少奶奶李氏又说道:“阳哥儿真厉害,康哥儿比他高,竟然还打不赢他。”
宋安然抿唇一笑,说道:“阳哥儿哪里厉害,分明是个皮实欠揍的小子。很想狠狠揍他一顿,可是又舍不得。”
三少奶奶李氏叫道:“哎呀,我和大嫂一样的。很多时候都被康哥儿气的半死,想揍他,看着他一脸无辜的样子又下不了手。只有他老子才舍得下手揍他。”
处理完了三个小孩子之间的矛盾,宋安然回到议事堂继续忙碌。
……
腊月二十六,文家派人来接文老太太回家过年。
颜老太太很舍不得文老太太,可是文老太太不可能留在国公府过年。
临别的时候,颜老太太拉着文老太太的手,很是不舍,眼眶里还闪着泪花。颜老太太让文老太太过完年又到国公府来玩。
文老太太笑呵呵地说道:“妹妹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那里还有一大家子人,我不盯着他们,实在是不放心。过完年我就不过来了。”
颜老太太听了,顿感失望。
颜老太太叹息地说道:“我们一天比一天老,将来见面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少。好不容易老姐姐来了京城,却还要为儿孙操心。哎,我们都是劳碌命,操心了一辈子到现在也没有空闲的时候。老姐姐啊,听我一声劝,儿孙自有儿孙福,该放手的时候就要放手。”
“妹妹说的是。以后我争取一有时间就来看望妹妹。妹妹可别嫌我烦。”
颜老太太大笑起来,“老姐姐真会开玩笑。我心里头就盼着你能住到国公府,我们姐妹有说不完的话。”
颜老太太拉着文老太太的手,一边问宋安然,“大郎媳妇,给文家的年礼都准备妥当了吗?”
宋安然微微躬身,说道:“回禀老太太,已经准备好了。这是礼单。”
宋安然将礼单交给颜老太太。
颜老太太翻开礼单一看,顿感满意。宋安然做事就是妥帖。
文老太太也扫了眼礼单,当即说道:“这可使不得,礼物太贵重了。”
颜老太太笑道:“老姐姐别同我客气。这是节礼,你必须收下。”
文老太太有些无奈,她对宋安然说道:“大郎媳妇,你也太破费了。”
宋安然笑道:“姨婆是长辈,我们做晚辈的理应孝敬你。”
颜老太太赶紧附和道:“老姐姐,你就将这些当做是晚辈们的孝敬,你千万务必收下。”
文老太太点头,说道:“那好吧。我就却之不恭,收下这份礼物。”
宋安然送文老太太出二门,礼物用马车装着,足足装了一车。
文老太太看到这么多礼物,又连说太破费。感觉就像自己上国公府,是专门冲着这些年礼来的。
宋安然笑着宽慰文老太太,让文老太太不要多想。不光是文家,其他亲戚那里,也有这样一份年礼。
文老太太一听,别家也有,顿时放心下来。
文老太太笑着对宋安然说道:“大郎媳妇有心了。只可惜老身的孙媳妇比不上你,做事没你这么周到妥帖。”
宋安然笑了起来,“姨婆可别夸我,我都快不好意思了。”
文老太太当即大笑起来。
宋安然送走了文老太太,转身又去忙别的事情。
宋安然赶在腊月二十九之前,将该送的礼都送了。亲朋好友,官场同僚,包括亲兵家将,以及老国公的属下,颜宓的属下,宋安然全都照顾到了。
等到了年三十,就是给下人发赏钱,给自家人发红包的日子。
今年国公府的账目有十几万两的结余,但是因为借了七十万两给镇国公府,所以实际上国公府的账房并没有多少钱。
不过宋安然还是按照去年的标准给下人们发赏钱。自家人的红包,相比去年也多了一成。
下人们拿到不少于去年的赏钱很高兴,自家人拿到比去年更多的红包同样高兴。颜老太太乐呵呵的,自家人高兴,她就高兴。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年夜饭,行酒令,猜谜语,好不快活。
吃过年夜饭,大家一起守岁,说着吉利的话。
宋安然张罗着一切,还要分心关注几个孩子。
阳哥儿带着垚哥儿在院子里放烟花,颜宓安排小厮们守在两个孩子身边。
康哥儿也凑了上去,几个孩子玩得哈哈大笑,老远就能听到他们的笑声。
颜老太太笑着对宋安然说道:“大郎媳妇,是时候给阳哥儿垚哥儿添一个妹妹。”
颜宓一脸笑看着宋安然,他挺乐意的。
宋安然偷偷横了眼颜宓,然后对颜老太太说道:“生孩子的事情不着急,而且这种事情得看缘分。”
颜老太太笑呵呵的说道:“老身不着急,就担心阳哥儿他们着急着要妹妹。哈哈……”
宋安然低头羞涩一笑,“老太太真会开玩笑。”
宋安然顺口转移了这个话题。宋安然刚才对颜老太太说的话是真的,宋安然暂时不想再生孩子。当然,如果真的怀上了,宋安然也会顺其自然的接受。
大年三十一过,时间就到了元康八年正月初一。
早早的,宋安然就穿上朝服,准备进宫拜年。
这次随宋安然一起进宫的有白一和喜春。喜春还没机会进宫,宋安然早几年就答应带她进宫长点见识。
到了宫门口,才发现京城的诰命夫人几乎都来了。大家都等在宫门口,等着宫门打开。
宋安然挑起车窗帘子,朝外面看去,马车上挂着灯笼,让宋安然一眼就看到了宋家的马车。
小周氏坐在马车里,也要进宫拜年。
宋安然干脆命车夫将马车驾到宋家马车前面。
宋安然同小周氏隔着马车说话。
宋安然问小周氏,“都到了这个时候,宫门怎么还没开?”
小周氏摇头,“我也不清楚。或许是宫里面出了什么事,或许是意外。”
宫里会有意外吗?肯定没有。
宫里面所有的意外都伴随着阴谋诡计,永远都不可能有单纯的意外。尤其是宫门这里,更不可能有意外。
宋安然盯着宫门,侍卫守在宫门口,目不斜视。
再看了眼沙漏,离规定开宫门的时间已经晚了一刻钟。
宋安然对小周氏说道:“今年十有不太平。”
小周氏点点头,“陛下权威日重。”
言下之意,元康帝已经不是当年刚登基时候的元康帝。那时候的元康帝面对朝臣会忍让,会妥协,会平衡。如今的元康帝,面对朝臣们的攻击,他不会再忍让,他会攻击,用他手中的皇权将朝臣们杀个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宋安然微蹙眉头,再一次看向宫门。宋安然猜测,估计元康帝又开始发神经了。
朝廷命妇在宫门口干巴巴的等了小半个时辰,宫门才打开。
宫门打开,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好歹不用在宫门口等一天。
朝廷命妇们下了马车,鱼贯进入皇宫。
宫里没有太后,大家就直接去坤宁宫给宁皇后拜年。
到了坤宁宫,大家又是干等着,宁皇后迟迟没有露面。
到这个时候,所有人都知道宫里面肯定出事了。大家交头接耳,小声的议论着,猜测着。
大年三十的时候没人说宫里出事,等到正月初一就出现这种情况,那肯定是在大年三十的晚上出的事情。
一想到宫里面出了事,大家心头都很不安,生怕会被牵连,遭受无妄之灾。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越来越凝重,心头也越来越不安。
宋安然表情镇定,她将最近宫里面发生的事情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帝后二人虽然不和睦,却也没有到公开撕破脸。至于皇子们,最近一年都挺老实的,没人敢在元康帝面前胡来。
至于朝政方面,也没什么大问题。要说有问题,那都是老问题。
全国各地也没有听说哪里受灾。
思来想去,宋安然越发认定是元康帝突然发神经,干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就在大家焦急不安的时候,宁皇后终于来了。
宁皇后由宫女扶着,步履缓慢的来到大殿。
命妇们按照品级站好,齐声给宁皇后拜年。
宁皇后虚虚一抬手,说道:“免礼!”
宁皇后强装无恙,实则她的声音已经透露出她的虚弱。
宋安然如今是国公夫人,可以站在最前面。宋安然趁机偷偷打量宁皇后,宁皇后的脸上擦了很厚的粉,单看脸色没看出异常来。但是宋安然留意到宁皇后的眼神,显得非常的疲惫,眼中还有遮掩不了的红血丝。
当宁皇后走动的时候,宋安然发现她脚步虚浮无力,甚至在微微颤抖。
宋安然面无表情,心里面却已经想了很多很多。
宁皇后出了什么事?眼中的红血丝,虚浮颤抖的脚步,都在说明一件事情,宁皇后的状况很不好。
当宁皇后坐下后,宋安然也和众人一起回到位置上坐下。
宋安然分明看到,宁皇后坐下的那一刻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似乎站立片刻,对她来说都是极大的负担。
宁皇后坐在高位,目光轻飘飘的扫视所有人,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
宁皇后对大家说着吉利话。见宁皇后态度一如既往的和颜悦色,大家提着的心慢慢的落到了实处。
宋安然则在不动声色地观察宁皇后的反应。
宁皇后说话有些气喘,说两句话都要休息片刻。
宋安然端起茶杯遮住自己的唇角。之前没听说宁皇后的身体有问题,现在宁皇后偏偏是这个样子,莫非昨天晚上宁皇后的身体遭受了重创?
数遍全天下,能够伤害宁皇后身体的人唯有元康帝。看来元康帝昨晚真的发疯了。
贺新年的仪式比往年都要早结束。宁皇后急匆匆的离去,宫女们则将命妇们带到偏殿休息。
到了偏殿,大家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宁皇后不太对劲,可是在皇宫,大家不敢公然议论宁皇后。彼此说着吉利话,说着京城内有趣的事情,眼神却在表达另外的意思。
小周氏来到宋安然面前,对宋安然偷偷比划了一下。
宋安然了然点头,两人先后走到僻静的地方说话。
宋安然小声问道:“太太有新消息吗?”
小周氏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偷听,这才说道:“据说昨晚帝后不和,陛下大闹坤宁宫,皇后受伤。具体为了什么事情闹起来,暂时还不清楚。”
宋安然心想果然如此。
小周氏接着对宋安然说道:“朝堂上估计也不会太平。陛下火气没消,说不定会拿朝臣出气。就算不拿朝臣出气,也会拿皇室宗亲出气。安然,你还在和那两个人合作吗?”
小周氏口中的那两个人,指的是承郡王和平郡王。两位王爷都是皇后嫡子,是宋安然一早看中的投资对象。
宋安然点头,表示她还在和两位王爷合作。
小周氏压低声音,对宋安然说道:“安然,我多嘴说一句,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宋安然微蹙眉头,难道已经到了决定输赢的时候吗?到底是承郡王赢,还是平郡王赢?
小周氏继续对宋安然说道:“如果你无法做出选择的话,那就两个都暂时放弃。至少放弃半年一年,观一下局势再继续合作也不迟。”
宋安然紧蹙太太,问道:“太太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小周氏摇摇头,她对宋安然说道:“我并没有消息,我只是见多了皇权斗争。陛下昨晚对宁皇后动手,意味着陛下很快就会对皇子们动手。
每个皇帝,一旦名下的儿子多了,这些事情就无法避免。陛下要动皇子,承郡王和平郡王首当其冲。我担心你和两位王爷私下里合作的事情会被陛下知道,届时会牵连到国公府。”
宋安然说道:“多谢太太提醒。”
不得不说,小周氏对政治非常敏感。她从宁皇后受伤一事,就推断出元康帝要对皇子动手,速度奇快。
宋安然对政治同样敏感,但是宋安然因为对皇宫的了解有限,所以在某些时候,反应速度比不上小周氏。
这会宋安然经过小周氏的提醒,已经彻底明白过来。
不管元康帝为了什么事情对宁皇后动手,宁皇后嫡出的两位王爷接下来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刁难都是轻的,严重点有可能王位不保,再严重点甚至连皇子位都保不住。最严重的情况就是性命不保。
宋安然对小周氏说道:“太太放心,回去后我会做出适当的调整。”
小周氏点点头,对宋安然说道:“接下来几年,凡事小心一点。我观陛下,戾气越来越重,以后朝堂上少不了腥风血雨。”
宋安然了然点头。
上次因为八皇子死引起的朝堂斗争,元康帝有损失,但是收获更多。
最大的收获,就是元康帝摸清楚了朝臣们的底细。以后和朝臣们斗起来,心头更有数。元康帝从此以后再也不惧同朝臣们的斗争。
元康帝不惧朝臣,也就意味着内阁和皇权之间的矛盾会被摆到桌面上。
朝臣想用内阁限制皇权,元康帝想用皇权打压内阁和朝臣。说来说去,就是一场权利斗争,利益斗争。谁赢了谁就有话语权。要是输了,那就只能俯首听命。
这场斗争,谁都不会退让,也就意味着朝堂上的火药味会越来越重。
宋安然朝命妇们看去,大家正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话。可是心思都不在话题上。
按理中午有宫宴,可是临到中午的时候,偏殿还是没有动静,没人来通知命妇们去大殿用宴。只有宫女们来回穿梭,给命妇们奉茶。
小周氏就是靠着奉茶的宫女,了解外面的消息。
小周氏的消息很灵通,可以说非常灵通。
临到中午偏殿还没动静的时候,小周氏就已经得到了外面的消息。
小周氏偷偷告诉宋安然,说元康帝在朝臣们拜年的时候突然震怒,几个皇子不分大小,嫡庶,全都被元康帝借机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这会,几个皇子都跪在乾清宫门外思过。
因为元康帝没有发话,所以宁皇后也不敢开宴。大家都在等着元康帝松口。
宋安然微蹙眉头,元康帝的脾气真的越来越坏了,难不成元康帝头痛的毛病又加重了?
宋安然只猜到一半的因。元康帝因为头痛而脾气暴躁,等头痛的毛病减轻之后,暴躁的脾气却没有因为头痛减轻而减轻。
时不时的元康帝还是会无缘无故的发一回火,让人一头雾水,招架不住。
今天是正月初一,是一个欢喜的日子。偏偏元康帝暴脾气一上头,他不好过,那所有人都不想好过。从皇后到皇子,从朝臣到命妇,有一个算一个,大家都熬着。
宋安然嗤笑一声,当皇帝的人果然都是神经病。而且病得不轻。
元康帝不发话,大家都没办法,只能干坐在偏殿里喝茶。
茶水喝多了就要如厕。在宫里如厕,真的很麻烦。到最后,大家干脆连茶水也不喝,就直挺挺地坐在位置上,等待着外面的消息。
时间一点点流逝,从早上进宫开始,大家就没吃过一口东西。几个时辰过去,大家都饿得饥肠辘辘。有人肚子控制不住的发出轰鸣,分明是在抗议。
看着偏殿内光线渐渐暗下去,不用看沙漏,大家都知道时间已经到了傍晚。
整整一天,命妇们被关在偏殿里整整一天,不能出门,不能随便说话,没东西吃,这简直就是裸的折磨。
等光线越来越暗,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偏殿的大门终于从外面打开。
命妇们齐齐朝门口看去,盼着这回能有好消息。
来的人是元康帝身边的刘小七刘公公。
刘公公面无表情地说道:“皇后娘娘身体抱恙,宫宴取消,大家现在出宫吧。”
听到能够出宫,命妇们齐齐松了一口气。一天的折磨总算过去了,谢天谢地。
命妇们鱼贯走出偏殿,宋安然走在最后面。
经过刘小七身边的时候,宋安然不动声色的朝刘小七看去。
刘小七依旧是面无表情,只是在宋安然转头的那一瞬间,对宋安然眨了眨眼睛。
宋安然了然于心,镇定如初的离开了偏殿。
出宫,坐上马车,直接回国公府。
到了国公府,宋安然才知道颜宓和老国公都没有回来,这会还在宫里面耗着。
宋安然派人打听朝堂的消息,想知道元康帝这次发疯,究竟会发到什么时候。
天色已黑,晚饭已经吃过。
宋安然带着两个孩子洗漱,然后将两个孩子哄睡。接着,宋安然就到书房百~万\小!说,打算等颜宓回来。
直到半夜,颜宓才回到国公府。
宋安然关心地问道:“一天没用饭吧。我让喜冬将饭菜温着,现在要吃吗?”
颜宓摇头,“暂时不饿。”
宋安然了然一笑,颜宓分明是饿过了头,这会才感觉不到饿。
宋安然亲自给颜宓斟茶,又将一盘点心推到颜宓跟前,对颜宓说道:“就算不饿,也该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颜宓颔首,喝了一杯茶,吃了两个点心。
宋安然见颜宓吃完了,这才问道:“朝中又出事了吗?”
颜宓点头,“今天你在后宫,有没有人刁难你?”
宋安然摇头,说道:“大家都被关在偏殿里,都担心着外面的事情,没人会闲得来刁难我。再说,我如今是超品国公夫人,一般人都不敢在我面前放肆。”
颜宓闻言,放心下来。
宋安然握住颜宓的手,问道:“能告诉我朝中出了什么事吗?我派人打听,什么都打听不出来。”
颜宓反握住宋安然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亲,然后才说道:“据我得到的消息,昨晚皇室家宴,承郡王同三皇子闹了起来,元康帝将二人斥责了一顿。按理,事情到此为止。
可是偏偏有人在这个时候重提立储一事。还说皇子之间不睦,全是因为元康帝迟迟不肯立储。要是早点立储,定下名分,皇子们也不会斗成乌鸡眼。
立储一事让元康帝十分震怒。皇室家宴最后不欢而散。家宴结束后,元康帝去了坤宁宫,帝后二人具体说了什么没有打听出来。
但是我可以确定,元康帝对宁皇后动了手。好像宁皇后摔倒在地上,脸上和腿上都受了伤。可就算如此,元康帝也没消气。
今儿早上的大朝会,元康帝趁机对几个皇子发作。我们出宫的时候,几个皇子还跪在这大殿外面。”
了解完事情的前因后果,宋安然沉默了下来。
沉默片刻之后,宋安然对颜宓说道:“今日在宫里,太太建议我暂时终止同承郡王平郡王的合作。我决定接受她的建议,从明天开始就终止三方的合作,将所有银钱抽调回来。”
颜宓握住宋安然的手,说道:“你想终止合作,我没意见。不过一定要小心承郡王平郡王反噬你。”
宋安然笑了起来,“你放心,我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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