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皇后身边的心腹,黄姓宫女,她怎么会在这里,还是这样一副样子。
只见她脸颊上有两道血痕,还有更多邪恶鲜血从双目中流出来。鼻孔和嘴角也有点点血痕。她在嘶吼,在痛苦,在挣扎。不用去问,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她备受折磨。
“救救我,救救我……”
痛苦的嘶吼,张开的双臂,可是没人能够救她。
宋安然和小周氏都不知道黄姓宫女出了什么事,更不明白黄姓宫女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宋安然带着小周氏连连后退。黄姓宫女的情况太过危险,太过诡异,她们不能靠近。
黄姓宫女不停的呼喊:“救救我,救救我……”
声声泣血,在场的人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恐惧和绝望。
“噗通!”
黄姓宫女倒在了地上,浑身抽搐,越来越多的献血,从她的双目,耳朵,鼻孔,嘴唇里流出来。她还在呼救,只是声音越来越小。她抽搐的动作也越来越小,很快就没了动静。
白一走上前,用剑柄捅了捅黄姓宫女,然后又用手探了探黄姓宫女的鼻息。
最后白一确定地对宋安然说道:“启禀夫人,这个人已经死了。”
宋安然心中发寒。看着死相恐怖,至死也不能瞑目的黄姓宫女,宋安然对宫殿里面的那个人越发忌惮。
宋安然出声说道:“没想到她会在这里。”
小周氏也很意外,“我以为宁皇后过世之后,她就出宫去了。没想到她竟然一直在宫里。”
宋安然轻声一笑,“这人会出现在这里,看来宁皇后和这里的人应该有联系。”
小周氏看向宋安然,很显然她们两个人都想到了一起。宁皇后过世之前,宫里面发生了好几件蹊跷的事情。其中影响最大的事情就是八皇子的死。
就是因为八皇子的死,元康帝才染上了头痛症的毛病。而且从那以后,脾气越来越坏。
宋安然不确定八皇子被人下毒,最后不治身亡的事情,是不是宁皇后做的。现在追究这件事情也没有意义。
不过黄姓宫女的出现倒是提醒了宋安然。十有她们找对了地方。
宋安然和小周氏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两人坚定地朝里面走去。
白一在前面开路。之前还没进入里面,就遇见了黄姓宫女。
三个人都很小心,没人敢大意。在用毒高手面前,任何大意都是致命的。
穿过大殿,走上回廊,又穿过月洞,然后眼前一亮。月洞里面竟然别有洞天,分明是个小型的园林。几栋房子隐藏在园林里面。
宋安然很惊讶,没想到皇宫里面竟然存在着类似于江南园林的地方。
小周氏很也惊奇,“我从来不知道,皇宫里还有这样的地方。”
“你不知道,是因为你从来没来过这里。”
一个上了年纪了丑陋嬷嬷从园林中走了出来。
白一挡在宋安然面前,警惕地盯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嬷嬷。
小周氏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你,你是苏姐姐?”
苏嬷嬷呵呵冷笑,牵动着额头上的疤痕,显得越发恐怖狰狞。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你,你真的是苏姐姐?”小周氏大惊失色,完全是一副见鬼的模样,“你,你不是死了吗?”
“我怎么设得死。”苏嬷嬷扯着嘴角笑着,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
小周氏连连摇头,似乎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人还活着。
“你怎么还会活着?当年姐姐处置了你,你怎么可能活着。难道这些年,宫里面下毒的人真的是你?你是苗疆人?”
小周氏说完,连连后退,明显对这位苏嬷嬷很恐惧很忌惮。
苏嬷嬷怪异的笑了起来,“你一定很好奇,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吧。哈哈……”
宋安然拉着小周氏再次后退,生怕这个苏嬷嬷突然爆发出来。
苏嬷嬷笑过之后,表情突然变得极为狰狞,像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她嘶声厉吼,“周妙彤,你可知道当年我都经历了什么?你可知道,这些年我有多恨你们?你可知道,我能活到今天,是因为我心中充满了仇恨,因为我要报仇。”
小周氏连连摇头,神色痛苦纠结,内心挣扎,“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问我。你的事情同我没关系。”
“哈哈,同你没关系?一句没关系,就能磨灭一切吗?”
小周氏突然哭了出来,“苏姐姐,你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我一直以为你死了。如果我知道你还活着,知道你受了这么多苦,我一定会帮你的。”
“不要再说了。你说的话,我不会相信。哈哈……”苏嬷嬷突然间又大笑起来,笑得极度疯狂。疯狂中又带着诉说不尽的痛苦。
宋安然突然出声打断了苏嬷嬷的笑声,“你是苗人?元康帝的毒是你下的?刚才那个黄姓宫女也是你下毒害死的?”
苏嬷嬷猛地朝宋安然看过来,目光如毒蛇,嘴里发出怪异的叫声。
宋安然推开白一,丝毫不惧的同苏嬷嬷对视,“怎么,你敢做不敢承认吗?”
苏嬷嬷桀桀怪笑,“你又是谁?难不成你想替元康帝讨回公道吗?哈哈,只可惜元康帝必死无疑,这世上没有人能够救得了他。”
宋安然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不是替元康帝讨回公道。我只想知道是不是你给元康帝下毒,下的什么毒,解药在哪里。”
“我说了,这世上没人救得了元康帝。因为没有解药。”苏嬷嬷盯着宋安然,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宋安然冷哼一声,“是真的无药可解?还是你没有本事制造解药?”
苏嬷嬷冷冷的看着宋安然,“你是在质疑我?”
宋安然笑了笑,“我只是在合理的怀疑。”
“哈哈……你们这群蠢货。你们以为元康帝现在的那副模样,真的是因为中毒吗?不,你们都想错了。他不是中毒,而是中了蛊。所以无药可解。”
小周氏大惊失色。
宋安然微蹙眉头:“据我所知,会玩蛊的人都是苗疆人。莫非你真的是苗疆人?”
“苏姐姐,你怎么可能是苗人?宫里挑选人,从来不要苗人的。”小周氏很惊讶。
苏嬷嬷眼睛一瞪,死死的盯着小周氏,“谁告诉你我是苗人,谁告诉你只有苗人才会玩蛊?”
宋安然冷冷一笑,“你骗不了我。就算你不是苗人,你同苗人也有关系。苏嬷嬷,我说的对吗?”
“哈哈……”苏嬷嬷放声大笑,她指着宋安然,“我知道你,你是晋国公夫人,叫宋安然。你很聪明,我的确不是苗人,但是我自小就生活在苗疆。苗疆的山山水水,我比任何人都要熟悉。直到我十二岁那年,我被军队掳掠,后来辗转来到京城,最后进了宫。我很幸运,没用几年,就得到了皇后娘娘的赏识,被提拔到娘娘身边伺候。”
小周氏突然哭了起来。似乎是被苏嬷嬷勾起了曾经的记忆。
而苏嬷嬷口中的皇后娘娘,指的是元康帝的原配皇后周氏,也就是元康帝的生母。
苏嬷嬷提起周皇后的时候,眼中分明带着崇拜敬仰。
不过一转眼,苏嬷嬷的眼神又变得冷冽。
“因为元康帝,不,因为韩王这个恶贼,他收买宫女内侍,后宫被发现,竟然将我推出来做替死鬼。
看到我额头上的疤痕了吗?就是韩王用带刺的鞭子抽打造成的。当时我以为自己死定了。
皇后娘娘不相信我,认为我出卖了坤宁宫。其他人也不相信我,以为我想攀高枝,和韩王有了苟且关系。就在我万念俱灰,只能等死的时候,是太子殿下救了我。
太子殿下他宅心仁厚,他是世上最好的人。可是韩王这个恶贼,他害死了太子殿下,还篡了太子殿下的皇位。我要替太子殿下报仇,我要杀光所有人,啊……”
苏嬷嬷彻底疯癫了。她口中的太子殿下正是前废太子,元康帝的同胞兄长萧坚。
宋安然很惊讶,她一直猜测,隐藏在宫里面的这位神秘人,很有可能是泰宁余党。在后宫里搅风搅雨,全都是为了报复永和帝抢夺了泰宁帝的皇位。
颜宓甚至猜测,这位神秘人有可能是太宗皇帝留给泰宁帝的人。
如今真相揭晓,宋安然同颜宓全都猜错了。
苏嬷嬷根本不是泰宁余党,她是前废太子的人。看她说起前废太子的那副神情,宋安然猜测苏嬷嬷同前废太子有私情。就算没有私情,苏嬷嬷心里面肯定爱慕着前废太子。
宋安然对白一使了个眼色。白一点头,一只手拿着剑,一只手放在怀里,随时都会爆发。
宋安然趁着苏嬷嬷神志不清,情绪激动,赶紧出言刺激,“你是前废太子萧坚的女人?太子妃段氏,当年知道你和前废太子的关系吗?太子妃段氏要是知道了,你说她会不会找机会处死你?”
“不准污蔑太子殿下。宋安然,你死定了,今日你们全都要死在这里。哈哈……”苏嬷嬷疯狂大笑起来,挥舞着双手,表情特别的癫狂。
就在这个时候,白一突然出手,左手从怀里拿出来,朝苏嬷嬷脸上挥洒。白色的风尘洋洋洒洒落在苏嬷嬷的脸上。
苏嬷嬷发出惨叫。
白一趁机挥剑,刷刷刷……苏嬷嬷惨叫着倒在地上。手腕,脚踝全是鲜血。苏嬷嬷被白一挑断了手脚经脉。
这还不够,宋安然赶紧喊道:“卸掉她的下巴。”
谁敢保证苏嬷嬷嘴里没有含着毒药。对付一个用毒高手,任何防备手段都不过分。
白一领命,当即卸掉苏嬷嬷的下巴。
至于白一洒在苏嬷嬷脸上的东西,其实很普通,就是石灰。
宋安然知道自己要对付的人是一个用毒高手。比毒药,谁都比不上。只能出其不意,用简单粗暴的手段来对付。
白一挥剑,刷刷刷,转眼间苏嬷嬷身上的衣服就变成了破布。
就如宋安然所说,对付用毒高手,小心谨慎是必须的。任何防备手段都不过分。谁让这人太厉害,能够无声无息的就让人中毒。
之后白一用绸布将苏嬷嬷裹着,提了出去。
一代用毒高手,就这样,被白一给收拾了。
白一将苏嬷嬷提到大殿,仔细检查,确定她身上没有毒药后,才合上了苏嬷嬷的下巴开始审问。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宋安然没有参与。
宋安然陪在小周氏身边。小周氏情绪很不好,显得很低沉。她见园中景色好,想去园中散步。
宋安然赶紧拉出她,退到回廊。
小周氏不明所以,宋安然就说道:“苏嬷嬷是用毒高手。毒药需要药材调制。我怀疑园子里面那些花花草草,全是有毒的。幸亏我们够谨慎,只是站在门口,没有真正踏入园子。如若不然,我们说不定已经中毒了。”
听了宋安然的解释,小周氏也感到一阵后怕。
小周氏对宋安然说道:“我没想到苏姐姐会变成这个样子。她以前是姐姐身边的五等女官,姐姐还答应过她,等她出宫的时候,要给她介绍一门好亲事。
那时候我常进宫玩耍,就住在坤宁宫,和苏姐姐很熟悉。她人很好,对谁都很和善。可是有一天,她突然就不见了。
大家都说她犯了错,被处死了。听闻了这件事情,我还伤心了好长时间。我没想到,再见面会是这样。
更没想到,当年的事情还牵涉到前废太子和元康帝。原来姐姐还活着的时候,前废太子就已经和元康帝反目。姐姐当年一定知道这件事情,不知道姐姐有多伤心。”
小周氏擦着眼泪,她心里头替姐姐周皇后感到悲哀。前废太子和元康帝都是周皇后的儿子,可是两个亲儿子,注定只能活一个。
宋安然对小周氏说道:“太太不用伤心。已经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我们还是去看看白一那里有没有结果。”
小周氏拉住宋安然,“安然,你要如何处置苏姐姐?你会让她死吗?”
宋安然语气郑重地说道:“苏嬷嬷必死无疑。”
宋安然很坚定,有种不容人挑衅的强大气场。
小周氏张了张嘴,问道:“你要杀了她吗?”
宋安然轻声一笑,“我现在不会杀她。因为她还有用。如果太太不能接受,太太可以先离开。后面的事情,我会料理干净。”
小周氏想替苏嬷嬷求情,可是她张不开口。苏嬷嬷是用毒高手,留着她,就等于留下了一个危险。谁也不能保证,疯癫至此的苏嬷嬷,下一次会对谁下毒?
小周氏叹了一声,“好吧,我先陪你去见苏嬷嬷。之后的事情我不会再参与。我的人,全都交给你。你吩咐他们办事,他们会听你的。我已经交代过了。”
“多谢太太。”
宋安然和小周氏一起走进大殿。
白一已经审问完了苏嬷嬷。
苏嬷嬷已经没有一开始见面的嚣张,现在看上去就是个落难的老太太,凄惨可怜。
要是真认为她凄惨可怜,那就大错特错了。
这位苏嬷嬷,可是用毒高手。白一出其不意制住了她,还差点中了毒。可以说,这位苏嬷嬷浑身上下,全都是毒药。白一都只能用绸布,用绳索控制她。和苏嬷嬷接触的时候,必定要隔着好几层才行。
白一告诉宋安然:“苏嬷嬷说,她去年就在元康帝的身体里种下了子母蛊。母蛊在苏嬷嬷的身体里,元康帝身体里的那只是子蛊。
子母蛊是共生蛊。如果母蛊死,子蛊也会跟着死。被种了子蛊的元康帝也必死无疑。反之,子蛊死,元康帝必死无疑。但是母蛊不会死,只会被反噬,吐几口血,伤及元气。”
宋安然皱眉,这种方式还真是恶毒。至于元康帝,谁让他仇人太多。竟然被人种了蛊,也是活该。
小周氏看着苏嬷嬷,问道:“苏姐姐,你真的那么恨陛下?”
“你给我闭嘴。他不是陛下,他根本不配坐在那个位置上。是他抢走了太子殿下的皇位,是他害死了太子殿下。我要让他付出代价。哈哈……我早就告诉过你们,元康帝的蛊无药可解,他只有死路一条。他的死期很快就会到来。哈哈……”
苏嬷嬷疯狂大笑,表情显得特别的狰狞可怖。
宋安然对白一使了个眼色,白一领会,当即卸掉了苏嬷嬷的下巴,让苏嬷嬷说不出话来。
苏嬷嬷愤恨地盯着宋安然。她一时大意,才会着了宋安然的道。若是她小心一点,现在躺在地上受苦的人就不是她,而是宋安然。
宋安然很满意苏嬷嬷愤恨的眼神。宋安然笑着对苏嬷嬷说道:“你很不服气,对不对?你认为我胜之不武,对不对?我是女人不是君子,对我来说手段只分有用和无用。就算你不服气,也要给我憋着。”
苏嬷嬷的双目在喷火。估计这会,宋安然已经成为苏嬷嬷心目中第二仇恨的人物。不过宋安然丝毫不在意。没人会去在乎一个失败者的感受。
宋安然示意白一,提着苏嬷嬷离开这里。苏嬷嬷这人还有用。就凭她身体里有控制着元康帝生死的母蛊,她就有大用。
可以说,道现在为止,宋安然的计划都很顺利,甚至可以说是超额完成。至于接下来的事情,就全靠斗智斗勇。
宋安然和小周氏在御花园分开。
宋安然回到小偏殿,等候元康帝的召见。
天色渐渐的暗下来,预示着一天时间就快要过去了。
宋安然还在小偏殿里面等候。没有元康帝的旨意,她不能离开。
此时元康帝正在大发脾气,他的情况越来越糟糕,可是太医和霍大夫却束手无策,根本找不出办法。还有朝臣,正在不必紧逼,逼着他立下传位诏书。
元康帝砸了手边的药碗,太医们噤若寒蝉,没人敢出声说话。
元康帝怒吼一声:“滚,全都滚出来。朕再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后如果再拿不出一点有用的东西,你们全部都要给朕陪葬。包括你们的家人。”
元康帝杀意四溢,太医胆战心惊。他们真的尽了全力,真的没办法啊。
元康帝将太医以及霍大夫,全都赶了出去。他不需要这些废物留在身边。
元康帝躺在床上,急速的喘气。他感觉得到,生命力正在流失,他时日无多了。
元康帝很恨,很怒,他想要杀人,想要毁灭一切。老天爷不让他好过,他凭什么让天下人好过。
可是帝王责任约束着元康帝,而且元康帝还没有疯癫到不顾一切的地步。他可以不在乎人命,但是他不能不在乎江山社稷。否则到了地底下,他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元康帝自嘲一笑,却不料咳嗽起来。越咳越猛,咳得撕心裂肺,感觉整个人都要随着咳嗽而死。
“血!”
刘小七突然叫了起来。
元康帝愣住了,咳嗽也神奇的止住。
元康帝低头,他看见衣领上,被面上全都是血,似乎还有带血的碎块。
那些碎块是什么东西?元康帝回不过神来。
刘小七心惊胆战,恐惧地看着那些碎块,又看着元康帝。那些带血的碎块,分明是元康帝的内脏。
天啦,元康帝不仅咳血,连内脏都咳了出来。难道元康帝真的要死了吗?
“陛下!”
刘小七一声惊呼,叫醒了元康帝。
刘小七急呼呼地说道:“陛下,奴才去叫太医。奴才这就去,陛下不要着急。”
“回来,此事不要声张。”元康帝突然间就镇定了下来。
刘小七惊疑不定地看着元康帝,这都吐血了,脸内脏都吐出来了,元康帝为什么不着急?元康帝不是很怕死吗?
元康帝的确很怕死,可是这会他反而不怕了。
元康帝似乎是接受了自己命不久矣的事实,所以他反而镇定下来。
元康帝冷冷地吩咐刘小七,让刘小七将屋里收拾干净,一会他还要去见外臣。
刘小七不敢忤逆元康帝的旨意,赶紧带人收拾屋里,又亲自给元康帝洗漱换衣。
元康帝喝了一口参茶,然后来到外面的大殿。先命沈玉江来见他。
沈玉江专门负责书写圣旨,看来元康帝又有新的旨意。
沈玉江来了后,元康帝连下三道旨意,第一道旨意是给定国公。让定国公统领京城北大营,西大营,随时候命。必要时候,可以便宜行事。
沈玉江心头一跳,元康帝这是,这是要防备谁吗?
第二道旨意,元康帝下令罢朝,同时将内给九位大人全部留在宫里。没有旨意不得离宫。吃喝住宿全在宫里,只要不进内宫就没关系。
第三道旨意,元康帝下令禁军,京城戒严,禁军拱卫皇宫,同时派出一部分人手包围晋国公府。晋国公府上下,连一只苍蝇都不准放出来。至于后续要如何处置晋国公府,元康帝会再下旨意。
连下三道旨意,都带着杀戮和不详。沈玉江身为书写旨意的人,心里头一直打鼓。京城要变天了,就是不知道这天是变成晴天,还是变成暴风雨。
沈玉江书写完三道旨意,元康帝亲自过目,然后用印,颁发出去。
元康帝靠在椅子上,想了想,对刘小七说道:“去将三皇子,四皇子,还有平郡王都叫到宫里来。等他们进了宫,就派人将他们看起来。”
“奴才遵旨。”
刘小七赶紧去安排。
安排完了,再回到思政殿,就见元康帝头靠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刘小七大吃一惊,元康帝莫非死了?
刘小七几步跑上前,轻声唤道:“陛下?”
元康帝悠悠睁开眼睛,刘小七顿时松了一口气。
元康帝揉揉眉心,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启禀陛下,现在是戌时一刻。”
元康帝哦了一声,“宫宴结束了吗?”
刘小七点头说道:“宫宴在半个时辰前就已经结束了,命妇们也都出了宫。不过晋国公夫人还留在宫里。陛下要见她吗?”
元康帝没吭声,似乎是在思考到底要不要见宋安然。刘小七也不敢多说,生怕元康帝疑心他。
元康帝问刘小七,“禁军呢?”
刘小七躬身回答,“启禀陛下,禁军已经包围了晋国公府。京城也已经戒严。宫里宫外,安全无虞。”
元康帝笑了笑,“朕要将晋国公府赶尽杀绝,朕就不相信颜宓不出现。”
刘小七一头雾水,“陛下,晋国公还在海上,如何出现在京城。”
元康帝冷冷一笑,“颜宓以为能蒙骗世人,可是朕早就看透了他的谋算。以颜宓的心性,肯定会偷偷进京,说不定现在就躲藏在晋国公府。”
刘小七吃了一惊,元康帝说的是真的吗?颜宓现在真的在晋国公府吗?
元康帝对刘小七说道:“去将宋安然叫来,朕要见见这个女人。”
“奴才遵命。”
一刻钟后,宋安然来到了思政殿,面见元康帝。
宋安然躬身问道:“不知陛下召见臣妇,所谓何事。”
元康帝中气十足地喝问:“宋安然,你可知罪?”
宋安然先是愕然,她抬起头看着元康帝。元康帝的脸色呈现出死灰色,果然命不久矣。
宋安然突然笑了起来,“臣妇不知犯了什么罪,还请陛下明示。”
“你大胆。在陛下面前还敢放肆,这是大不敬。”
刘小七怒斥宋安然。
宋安然嘲讽一笑,“本夫人同陛下说话,哪有你这个奴才插话的份。滚下去。”
“你,你……”刘小七恼怒不已,脸色都涨红了。
刘小七突然在元康帝面前跪下来,“陛下,晋国公夫人辱骂奴才,奴才受点委屈不要紧。可奴才是陛下的人,晋国公辱骂奴才,就等于是对陛下不敬。奴才恳请陛下严惩晋国公夫人。”
元康帝踢了脚刘小七,“你先滚下去。晋国公夫人说的对,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刘小七一脸委屈,还想求情,被元康帝瞪了一眼,刘小七顿时不敢说话了。
刘小七委委屈屈地退了出去。离开的时候,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了眼宋安然。一副你给我记住,下回会有你好看的样子。
宋安然嗤笑一声,满眼鄙夷。
二人之间的互动并没有引起元康帝的注意。毕竟刘小七同宋安然的演技都太好了。
等刘小七退下后,元康帝冷冷地质问宋安然:“宋安然,你胆子很大,竟然连朕的人都敢辱骂。你难道不怕死?”
宋安然笑了笑,“臣妇当然怕死。陛下要臣妇死,臣妇不敢不死。臣妇只想知道陛下为何要让臣妇死。”
“你和颜宓根本就是乱臣贼子,你们都该死。宋安然,你可知道朕已经命令禁军包围了晋国公府。晋国公府上下,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元康帝带着杀意,死死地盯着宋安然。
宋安然脸色剧变,“晋国公府乃是大周忠臣,颜宓更是功臣。陛下无缘无故派人包围晋国公府,甚至要处死晋国公府上下几百口人,就不怕天下悠悠众口?不怕被史书鞭笞,留下暴君恶名?”
元康帝呵呵冷笑一声,“以前朕会在乎死后的名声。至于现在,朕不在乎。宋安然,你如果想保全晋国公府,保住你孩子的性命还有你自己的性命,就将颜宓交出来。只要你肯协助朕擒拿颜宓,朕答应你,一定放过晋国公府上下所有人。”
宋安然目光森冷地盯着元康帝,“颜宓替陛下平两湖,平苗疆,平东南,对陛下对朝堂对大周,颜宓都是功臣。陛下不赏赐功臣就算了,竟然还要费尽心机处死颜宓。陛下,你分明是昏君。”
“你放肆。”
“我命都快没了,我凭什么不能放肆。反正都是死,死之前我就是要大骂你昏君。”宋安然厉声怒吼。
元康帝气的气血翻涌,“宋安然,你不要顽冥不灵。只要你交出颜宓,你和你的孩子就能保住性命。莫非,你要眼睁睁地看着你的孩子人头落地?想想你的女儿,想想你的儿子,朕记得,这两个孩子十分聪明。他们还没有长大,就要死去,宋安然,你忍心?莫非在你心目中,颜宓比你的孩子更重要?”
宋安然笑了起来,只是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宋安然怒视元康帝,“陛下,我想问一个问题,你为什么非要弄死颜宓?颜宓不是十恶不赦的人,你为什么就容不下他?”
元康帝冷笑一声,板着脸怒道:“颜宓分明就是乱臣贼子,是国之蛀虫。他必须死。”
元康帝暗自在心中说道,在他死之前,颜宓必须死。
宋安然愤怒地说道:“颜宓不是乱臣贼子,他是忠臣,是朝廷栋梁。”
元康帝不想同宋安然废话,冷声说道:“颜宓是不是有罪,不是你说了算,而是朕说了算。宋安然,朕给了你机会,你最好好自为之。只要你肯交出颜宓,朕就不追究你的罪名,也肯定会放过晋国公府上下所有人。”
宋安然冷冷一笑,“陛下再而三的要求我交出颜宓。可是颜宓分明在东南。这么多年,我不曾见过颜宓一面。陛下找错了人。”
元康帝哈哈一笑,带着说不出的嘲讽意味,“你们夫妻二人耍了一出暗度陈仓的把戏,真以为朕看不透吗?宋安然,你不要不识好歹。朕现在没有下令处死晋国公府所有人,是朕的仁慈。颜宓究竟身在何处,你赶紧交代。否则朕现在就下令让禁军抓人。到时候,朕就不信颜宓不露面。”
宋安然面无表情地说道:“陛下,你不能这么做。”
元康帝呵呵冷笑,“朕当然可以这么做……啊……”
元康帝突然腹中剧痛,痛到他说不出话来。
宋安然却笑了起来,笑的有点诡异。宋安然缓缓地朝元康帝走去,她轻声问道:“陛下,你很痛吗?是不是感觉快要死了?”
元康帝捂着腹部后退。
元康帝不敢置信地盯着宋安然,“你,是你给朕下毒?”
宋安然摇头,“陛下猜错了。我虽然很有本事,但是还真不是下毒的料,而且我也不喜欢用下毒的手段。”
顿了顿,宋安然冲元康帝笑道:“对陛下下毒的另有其人。而且,那还是陛下的老熟人。对了,有一件要紧的事情忘了告诉陛下。
陛下不是中毒,而是中了苗疆蛊,还是子母蛊。意思就是当母蛊受伤,子蛊也会受伤。当母蛊死去,子蛊也必死无疑。
作为子蛊的容器,到时候陛下也会跟着死去。对了,三个时辰前,陛下是不是痛不欲生?那个时候我们正在帮陛下审问犯人,手段稍微激烈了一点,请陛下见谅。”
元康帝真的痛不欲生,他指着宋安然,几乎说不出话来。
宋安然笑盈盈地看着元康帝,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元康帝咬牙,突然大喊起来,“护驾,护驾。”
可是没有动静,周围死寂一片,就像是所有人都已经死去一样。
宋安然轻声一笑,“陛下,我既然敢一个人来见您,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准备。”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收买了朕身边的人?”元康帝大惊失色,连连后退。
宋安然却没有逼近,宋安然站在离元康帝两米远的地方,说道:“陛下想多了。我不是告诉陛下了吗,对你下蛊的人就在我手里。这个人可是用毒高手。殿门外,区区几十个人,还挡不住用毒高手。”
“宋安然,你是在造反。朕要诛你九族,要杀光颜家人和宋家人。”元康帝怒吼。
宋安然眼睛微微眯起,眼前这个人真是令人生厌啊。真想现在就宰了这个人。可是还不行,留着元康帝还有用。
宋安然冷冷一笑,“陛下,你的生死现在掌握在我的手里,在你诛杀颜家和宋家人之前,我肯定会先杀了你。到时候随便找个皇子扶持上位,说不定我还能谋一个从龙之功。”
“你敢!”元康帝心中害怕。
宋安然端坐在椅子上,轻声说道:“我为什么不敢。不杀陛下,陛下要诛我九族。杀了陛下,说不定还能保全性命。换做是陛下,你会怎么选。”
“你不会杀了朕。宋安然,你说了这么多废话,根本就是在恐吓朕,你不敢杀了朕。因为你承受不起杀了朕的后果。就算朕死了,朝堂和军队都会追杀你,你和颜宓永远都别想光明正大的活着。”
元康帝看透了宋安然,简直是有恃无恐。
宋安然冷冷一笑,手指一弹。瞬间,元康帝又感受到了痛不欲生的滋味。
“你,你……”
元康帝这辈子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罪,竟然还是被一个女人威胁。元康帝怒视宋安然,啊……他要杀了这个女人。
宋安然冷漠地说道:“陛下,你真以为我没点凭仗,就敢坐在这里同你谈条件吗?”
元康帝死死地盯着宋安然:“你想和朕谈什么条件?你想帮颜宓篡位,夺去萧家的江山?朕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们如愿。而且朕一旦死了,禁军就会便宜行事。到时候晋国公府上下几百口人,包括你的孩子,全都会死在禁军手下。哈哈……”
元康帝癫狂大笑。
宋安然嗤笑一声,“陛下想多了。颜宓没有想要篡位,本夫人也没想过要住进宫里。”
“你们两夫妻分明是乱臣贼子,朕早该杀了你们。朕糊涂,竟然留你们到现在。”元康帝单手撑着桌子,用尽所有力气怒吼,嘶喊。
宋安然嘲讽一笑,“陛下这是是不想谈吗?还是说陛下不想保全大周江山?虽然颜宓没想过篡位,但是颜宓不介意将京城,将整个大周江山打成一个筛子。
不瞒陛下,颜宓现在正领着南府军在港口待命。等到明日天亮,我若是还没有出宫,颜宓就会带着南府军杀入京城。
南府军是百战老兵,陛下认为京城三大营是南府军的对手吗?就算颜宓得不到天下人心,打不下这个花花江山,做不了皇帝,但是颜宓一定能将大周的花花江山打个稀巴烂。陛下要不要赌一赌?”
元康帝脸色如死人,额头上冷汗直冒,“颜宓果真在港口待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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