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飞飞幸运地逃过死劫,只是她如今也只剩下半条命。
太医给她用了药,又用人参吊着性命。可是等到半夜的时候,颜飞飞还是发起高烧,并说起胡话,
太医检查了颜飞飞的状况,只怕有些凶险。
刘福当机立断,让太医给颜飞飞用猛药,务必让颜飞飞清醒过来,将事情说清楚。至于用了猛药的后果,刘福丝毫不关心。
太医没有绝对的把握,只说试一试。
刘福不关心颜飞飞的死活,自有别的人关心颜飞飞的死活。
晋国公夫人一听说颜飞飞去了宫里,就开始慌了。
她先是求到颜老夫人跟前,希望颜老夫人能够进宫一趟,保下颜飞飞。以颜老夫人的体面,这件事情应该可以办到。
可是颜老夫人拒绝了。
不能为了飞飞这个外嫁女,就将整个国公府搭进去。之前你和吴国公夫人在王府打起来,已经丢尽了我们颜家的脸面。从今日起,飞飞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
晋国公夫人周氏大急,“老夫人,飞飞是被人冤枉的。这两件事情她都没有做过,容秀的死跟本就是一个意外啊。”
颜老夫人大怒说道:“够了,不要再说了。飞飞如果真的是被冤枉的,陛下肯定会派人彻查此事,届时自然会还飞飞一个公道。总之,如今飞飞已经进宫,事情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你就别再闹腾了。”
“老夫人,飞飞是我的闺女,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飞飞被人冤枉。老夫人不肯帮忙,那儿媳妇自己进宫。”
颜老夫人冷哼一声,“老身倒是要看看,你一个人究竟怎么进宫。”
晋国公夫人周氏走了,想办法进宫救颜飞飞。
婆子问颜老夫人,“老夫人,不拦着大夫人吗?”。
“不用拦着她。靠她一个人,她根本进不了宫。等她在宫门口碰壁,她也就知道放弃。”
晋国公夫人周氏守在宫们口,请宫人帮忙递牌子给郑贵妃,希望贵妃娘娘能够开恩见她一面。
牌子递进去了,可是迟迟没有回复。
丫鬟们都说贵妃娘娘肯定不会见她,可是周氏却执意守在宫门口。
宫里面,郑贵妃收到周氏的牌子,冷笑一声,直接命人将周氏的牌子给扔了。
颜飞飞这个贱人,三番四次的牵连她的儿子,害得鲁郡王的名声受损。自从和颜飞飞在一起,鲁郡王已经被永和帝斥责了数次,还挨了打。这一年下来,挨骂的次数,比得上过去二十年的总和。
郑贵妃一想到颜飞飞这个祸害,就气得咬牙切齿。
恨不得能够立马弄死颜飞飞,好出这一口恶气。
郑贵妃问宫女,“颜飞飞那里怎么样了?”
“回禀娘娘,太医正在给她用药。刘公公说了,要确保颜飞飞能够清醒过来,将事情前因后果说清楚。”
郑贵妃冷哼一声,“真是便宜了那个小贱人。王爷现在怎么样?”
“回禀娘娘,王爷还被关在奉先殿思过。陛下说了,王爷什么时候想明白了,才准从奉先殿出来。”
郑贵妃咬碎了银牙,她儿子挨打,又被罚闭门思过,这一切全都是因为颜飞飞那个小贱人。想到儿子挨了打,又要跪在阴冷的奉先殿,郑贵妃就心疼得掉眼泪,心都在滴血啊。
而罪魁祸首颜飞飞,则能躺在偏殿内,由太医们精心料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郑贵妃恨不得现在就杀了颜飞飞。
郑贵妃吩咐宫女,“你去盯着颜飞飞那里,一有消息就来禀报本宫。”
宫女低头领命,“奴婢遵命。那国公夫人那里,需要回复她一声吗?”。
郑贵妃冷哼一声,“不管她。她爱等就让她等下去。能养出颜飞飞这样的贱人,周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宫女领命而去。
太医对颜飞飞用了猛药,颜飞飞悠悠转醒。
刘福迫不及待地审问,“颜侧妃,鲁郡王妃的死,是不是你做的?你是不是买凶杀人,还命人纵火焚尸?”
颜飞飞神情痛苦,她的身体好痛,让她痛不欲生。她想昏过去。
偏偏还有人在她耳边聒噪,问个不停。
颜飞飞努力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刘福,虚弱地说道:“我没做过,我是被冤枉的。”
“可是大家都说容秀的死,是你做的。你和容秀之间,自王爷大婚那天开始就闹矛盾,王府的人都说你们是天生的冤家,彼此争斗不休。王府那么多人,只有你有能力买凶杀人,还敢纵火焚尸。颜侧妃,事到如今,你赶紧招了吧。你招了,太医才好给你用药,如此一来你也就不用受这份罪。”
颜飞飞依旧摇头,“我说了我没做过,你是聋子吗?你听不懂人话吗?”。
太医小内侍全都低下头,个个心里头替颜飞飞默哀。果然如传闻中那样,嚣张跋扈,竟然敢用这样的语气和刘福说话。
刘福是谁,那可是永和帝身边最得用的人。颜飞飞得罪了刘福,肯定没好日子过。
刘福脸色微微一变,眼中满是恶毒。
转眼,刘福又呵呵笑了起来,“颜侧妃还真是心直口快啊!看来颜侧妃是指望着晋国公来救你吧。”
颜飞飞听到晋国公三个字,顿时激动起来,“我要回家,我不要留在宫里面。让我回家,我想我娘……”
“这可由不得颜侧妃。”刘福冷哼一声,一挥手,小内侍们上前,又给颜飞飞灌了一碗药。
颜飞飞觉着好痛,痛到她快要死了。为什么这么痛,她还不能昏过去。
而且身体越痛,她就越清醒。身边一点点动静,落在她的耳朵里就像是打雷一样,让人心惊胆战。
颜飞飞瑟瑟发抖,“你们干了什么,给我喂的是什么。”
刘福一脸阴森森的,“咱家劝颜侧妃还是赶紧招了吧。你将事情招了,大家都有好日子过,你也能安心的昏过去。”
“招什么?”颜飞飞一脸糊涂地看着刘福。
刘福冷哼一声,事到如今还敢装傻,真是不知死活。
刘福冷着脸问道:“颜侧妃,你是如何计划杀害王妃,又如何买凶杀人,纵火焚尸?你的帮凶是谁,你是通过谁联络到那些杀手的?颜侧妃,你赶紧老实交代。”
“胡说,你们全都胡说。这些事情和我没关系,我没做过,你们别想冤枉我。”
颜飞飞痛得要死,还要被人无休止的审问,她快要崩溃了。
刘福打定了主意,不管事情是不是颜飞飞做的,他都要从颜飞飞的嘴巴里撬一点东西出来。总之,因为颜飞飞那句话,刘福已经恨上了她,打定了主意要趁着这次机会弄死颜飞飞。
颜飞飞觉着痛不欲生,生不如死。让她死了吧,让她昏过去吧。
她受不了了。
偏偏刘福无休止的审问她,让她没有片刻的安宁。
颜飞飞崩溃了,爆炸了,她努力抬起头,用尽全身的力气冲刘福吼道:“滚出去,你这个阉人,给我滚出去。你别想害我,你害不了我的。我要告你,我要让我父亲替我报仇。到时候,你们这些人都不得好死。至于容秀那个贱人,死就死了。现在不死,早晚也得死。”
刘福脸色阴沉地能吓死人。
颜飞飞竟然敢骂刘福阉人,难道颜飞飞不知道宫里面的太监,最恨的就是有人骂他们阉人。
刘福连连冷笑,很好,非常好。颜飞飞已经彻底惹怒了他。
刘福没再继续审问颜飞飞,他对太医说道:“人交给你了。要怎么处置,你去请示贵妃娘娘。”
之后,刘福就带着人走了。
刘福回到永和帝身边,不动声色地开始告状。他没说颜飞飞和容秀的死有关,也没说颜飞飞和容秀的死没关。他就说颜飞飞如何嚣张跋扈,如何辱骂容秀这位王妃。
还说颜飞飞在王府的时候,是如何的惹是生非,如何的挑拨离间。言下之意,容秀的死,肯定和颜飞飞脱不了干系。
颜飞飞这种人,连独闯行宫都干得出来,杀个把人又算得了什么。颜飞飞和容秀有仇,想杀容秀的心世人皆知。说她和容秀的死没关系,谁都不会相信。
刘福告状告得很高明,没让永和帝觉着他是在告状,反倒让永和帝觉着他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听到颜飞飞的各种恶行,永和帝大怒。
此女如此可恶,怎配给鲁郡王做侧妃。
永和帝不想继续查下去了,也没必要继续查下去。打仗的事情可比死一个人重要多了。有这时间处理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不如花在军国大事上。
永和帝当即下旨,夺去颜飞飞侧妃封号,贬为庶人。同时命郑贵妃严惩颜飞飞,死活不论。
得到这道旨意,郑贵妃哈哈大笑起来,极为痛快。
有了这道旨意,就算将颜飞飞弄死,也没人敢放一个屁。
颜飞飞于昏睡中,被人弄醒。
颜飞飞张口就要大骂,谁敢吵她睡觉,找死吗?
结果刚开口说了两个字,嘴巴就被人堵上了。
她被人拉起来,拖在地上。
郑贵妃就站在她的前面,手里拿着手绢,在鼻子前面挥舞了两下,一脸嫌弃地看着颜飞飞,说道:“拖出去用刑。”
“遵命!”
用刑,用什么刑。
颜飞飞终于慌了,她奋力挣扎,扭动。她盯着郑贵妃,眼神凶狠异常,为什么要对她用刑?凭什么对她用刑。她是晋国公的嫡长女,谁敢动她。
可是颜飞飞的嘴巴被堵上,她就算有天大的怨气也说不出口。
颜飞飞怕了,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郑贵妃要对她动刑。她都已经交代清楚了,容秀的死和她没有关系,纵火焚尸,她更没干过。
颜飞飞以为只要将事情说清楚,一切都会好起来。
不过很显然,事情没有按照她想的那样发展。
她被婆子们拖着出了小偏殿,往越来越偏僻的地方走去。
看着周围满目荒凉,一个鬼影子都没有,无法想象这也是宫中一景。这些人究竟要带她去哪里,究竟想对她做什么。
颜飞飞越来越怕,可是力气却越来越小,她已经无力挣扎。
她被带到了一间阴暗的房间里,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刑具。
颜飞飞此时终于弄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她大哭起来,可是却发不出声音。她恐惧地往后退,可是房门已经被锁上。
婆子们一个个不怀好意的盯着她。
颜飞飞无声大嚎,娘亲救我,父亲救我。她不要嫁鲁郡王,她要和鲁郡王离婚,她要离开这吃人的皇宫,她要回家,回到娘亲身边。
可是无论颜飞飞怎么叫唤,都没有人能够救她。
周氏在宫门口等待了两天一夜,都没能等到郑贵妃的回信。
周氏明白,一切都完了。靠她一人,根本就救不出颜飞飞。
为今之计,只能请晋国公出面。
唯有晋国公的声望和体面,才能在永和帝面前讨到一点好处,让永和帝开恩放过颜飞飞。
周氏顾不得身体不舒服,急匆匆地赶回国公府,她要找晋国公,找颜宓,找他们去救颜飞飞。
周氏找不到人,问了下人,才知道颜宓早几天就已经去了军营,如今常驻军营,没办法回来。
至于晋国公也接到了旨意,忙差事去了。不知道晚上会不会回来。
周氏差一点昏过去,她命下人去找晋国公,今天务必将晋国公找回来。
颜飞飞在宫里多待一天就多一份危险,她必须趁着颜飞飞还没死之前,将颜飞飞救出皇宫。至于那什么王府,不去也罢。
等到月上三天,晋国公才回到国公府。
周氏一直没睡,一直撑着身体等他回来。
得知晋国公回来了,周氏急急忙忙去见他。
见到周氏,晋国公还有些激动。夫妻二人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面对面的说过话,难得周氏来见他,晋国公打算同她好好说说话。
结果周氏一开口就是颜飞飞,“相公,你一定要救救飞飞。飞飞被带进皇宫已经几天了,一点消息都打听不出来。我担心飞飞在宫里面凶多吉少。相公,飞飞是你最宠爱的闺女,你一定要想办法救她出来啊。”
晋国公的面色沉了沉,问道:“除了飞飞的事情,你还有别的事情同我说吗?”。
周氏一脸不耐烦,“现在还有什么事情比飞飞的事情更要紧?相公,你有这个时间同我闲扯,为什么不想办法救飞飞?”
晋国公示意周氏坐下说话。
周是哪有这个耐心,她现在全部身心都投入到了颜飞飞身上。颜飞飞一日不能从宫里出来,她一日不能安宁。
见周氏一脸不耐烦,晋国公也不管周氏。
晋国公直接说道:“今日我进宫面圣,陛下同我说起飞飞的事情。”
“你进宫了?你见到陛下了?你怎么没将飞飞带出来?”周是急切地问道,语气中全是埋怨。
晋国公不和她计较,继续说道:“陛下已经下旨,夺了飞飞侧妃的封号,将飞飞贬为庶民。而且陛下已经将飞飞交给贵妃娘娘处置。”
“天啦!飞飞落到贵妃娘娘手上,还能有活路吗?他们怎么那么狠心。夺了飞飞的妃位,还将她贬为庶民,这还不够,还要让贵妃娘娘折磨她。天啦,飞飞该怎么熬过去啊。是我做娘的无能,不能将飞飞救出来。相公,你有办法,你赶紧救飞飞啊。”
周氏哭天抢地的。
晋国公缓缓的推开周氏的手,慢慢地说道:“飞飞已经嫁给了鲁郡王,这是她自己选的路,她就得自己承担后果。飞飞在宫里面,让贵妃娘娘调教一番,对她也有好处。总之,我是没脸去宫里面问陛下要飞飞。”
“颜光,你还是不是人?飞飞可是你的亲女儿,你怎么能够这么狠心。要是飞飞死在了宫里面,我告诉你,我和你没完。颜光,你必须去救飞飞。飞飞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晋国公平静地说道:“在任何人家,飞飞当初独闯行宫,犯下大错,都会被关进庵堂度过一生。就算陛下给她赐婚,只要我们坚持,这门婚事也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就是因为你宠溺飞飞,最后飞飞还是嫁给了鲁郡王。本以为飞飞嫁出去了,家里也能安静下来,我这个做父亲的也能轻松几天。
哪想到,飞飞到了王府也不安分,三天两头的就要闹出是非来。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是你在维护她,纵容她,让她从来不知道反省,也总以为自己没做错。
这一次,不管她是不是冤枉的,我都没办法救她。因为在世人心目中,早已经给她定了罪名。你去外面听听,大家都是怎么说飞飞。大家私下里都说飞飞和鲁郡王是一对狗男女。
呵呵!我颜光的女儿,千娇百宠的女儿,在世人眼里竟然是狗男女。这究竟是谁的错,是我的错还是你的错?
而且女子出嫁从夫,鲁郡王都不管她,我这个在飞飞眼里一点威信都没有的父亲又何必管她。所以,你不用费心求我,我是不可能进宫将飞飞带出来的。”
周氏不敢置信地盯着晋国公,大怒道:“颜光,你就是狼心狗肺,猪狗不如的东西。飞飞可是你的亲女儿啊,你怎么可以如此狠心。你是想逼死我们母女吗?好啊,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周氏说完就去撞墙。
晋国公直接挡在周氏面前。周氏疯癫地说道:“你让开,让我死。飞飞没了,我也不想活了。”
晋国公平静地说道:“你要死,也听我将话说完。这种求死的把戏,你已经不是第一次用了。每一次都是为了飞飞。
以前,我看在多年的夫妻情分上,对你多有包容,希望你终有一天能够清醒过来,不要张嘴飞飞,闭嘴飞飞。
你别忘了,你还有两个亲生儿子。可是你从来没有体谅过我的苦心,将我的包容当做是软弱,当做是无能。
现在,我郑重告诉你,你若是真想死,我绝不拦着你。等你死后,我会为你风光打葬,我还会为你守一年。
一年之后,我会另娶贤妻持家。或者直接让大郎媳妇持家也行。总之,你死了,我们的日子还会继续。你的死,不会改变任何事情。”
周氏惊住了,受伤了。她万万没有想到,颜光竟然会说出如此无情无义的话。他们二十几年的夫妻啊,竟然换来如此冷漠的对待。
周氏伤心欲绝地望着晋国公,“颜光,你变了。你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说喜欢我的颜光。”
晋国公神情有些痛苦,转眼又恢复了冷静,他说道:“你也变了。你再也不是当初精明能干的那个贤妻。你一心一意只惦记着飞飞。
多少年了,你可曾关心过我,可曾关心过大郎和四郎。
大郎是国公府的世子,将来会继承国公府,你却骂他忤逆不孝。
你可知道,要是这话传扬出去,大郎的前程就彻底毁了。还有四郎,他因为飞飞跛脚破相,这么多年你可曾关心过他?
他们和飞飞一样都是你的孩子,可是你对他们的关心还不及飞飞的万分之一。飞飞说什么都是对的,大郎和四郎他们说什么都是错的。
我就没见过像你这样偏心的娘。你的做法真的太寒心了。难怪这次飞飞出事,大家都漠不关心。实在是因为这些年,你们母女二人伤了太多人的心。
真不知道这会,有多少人在看我们国公府的笑话,又有多少人在看飞飞的笑话。飞飞落到今日地步,你要负绝大部分的责任。”
“你胡说八道!你不关心飞飞,竟然还来指责我。颜光,你如此恶毒的对待我们母女二人,你不得好死!”
晋国公脸上闪过痛苦之色,接着又是一脸坚定地说道:“是,我可能会不得好死。届时你就可以做个寡妇,甚至是老封君,在府里作威作福。
就算将整个国公府搬空,全都给颜飞飞送去,你也丝毫不心疼。不过,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这是做梦。
如果我不得好死,死之前一定会让你陪葬。我绝不会让你独活在世上,祸害国公府。你一人祸害了我们颜家两代人,决不能留你继续祸害颜家第三代人。我颜光说到做到。”
周氏连连后退,她被晋国公眼中的狠意给惊住了。
她连连摇头,“颜光,你不能这么对我。”
晋国公冷笑一声,“我是国公爷,是国公府的主人,我想做什么没人敢说一个不字。你也是一样。现在,你给我出去,我这里不欢迎你。”
“颜光,你好狠毒的心。”
晋国公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再狠也比不上你的狠辣。对待自己的孩子都能如此冷漠无情,我颜光甘拜下风。”
周氏哭了起来,“颜光,如果飞飞有个三长两短,我诅咒你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说完这话,周氏就哭着跑了出去。
晋国公眼中满是痛苦之色。他的妻子已经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人,变了,彻底的变了。
周氏两天一夜没休息了,又和晋国公吵了一架,又大哭一场。她年纪不小了,这么一折腾,哪里受得住。跑到半路上就直接昏了过去。
周氏这一昏迷,就是两天时间。
两天后醒来,就听闻颜飞飞的噩耗。
颜飞飞昨天被宫人送回王府,当晚棒疮发作,今日一早伤势过重,不治身亡了。
周氏听闻噩耗,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还笑着问丫鬟,是不是在和她开玩笑。
见丫鬟信誓旦旦的说颜飞飞死了,周氏拿起身边所有能拿到的东西,就朝丫鬟身上扔去。
“胡说,胡说!谁敢诅咒飞飞,我扒了谁的皮。我家飞飞还好好的待在王府做侧妃,怎么可能会死。你们这些人就是见不得我家飞飞过好日子,嫉妒我家飞飞,才会一个劲地说飞飞的坏话。”
“奴婢没乱说,大姑娘真的没了。就是今天早上的事情,王府刚刚过来报丧。”
周氏提起博古架上的花瓶就朝丫鬟扔去,“闭嘴,全都给我闭嘴。谁敢再乱说,我杀了谁。”
此时,颜老夫人带着人来了。见到地面上一片狼藉,颜老夫人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老大媳妇,闹了这么多天,还没闹够吗?飞飞都已经没了,你继续闹下去有什么意义。来人,给大夫人洗漱,即刻去王府。”
“我不!”周氏大声说道,“老夫人是骗我的,对不对。飞飞明明活得好好的,你们为什么都要说飞飞没了。你们给我闭嘴,不准诅咒我家飞飞。”
“老大媳妇,你放肆!”颜老夫人拍着桌子大声呵斥。“你是在和谁说话?你这是什么态度?简直是岂有此理,不知所谓。”
周氏眼中闪烁着惊恐之色,“飞飞还活得好好的,对不对?老夫人,你告诉我,飞飞还活着,对不对?”
颜老夫人叹了一口气,“人死不能复生,你想开一点。飞飞在宫里面受了刑,没能熬过去,只能说她命不好。你赶紧收拾干净,一会带着人去王府,送飞飞最后一程。只可怜,飞飞被夺了妃位,这场丧事不知道会有多寒酸。”
“啊……”
周氏痛苦的大叫起来,她捂住心口,只觉痛不欲生,她的飞飞不在了,飞飞永远的离开了她。她该怎么办,她活着还有意思吗?
周氏只觉生不如死,恨不得随颜飞飞一起去死。
瞧着周氏这副又痛苦又癫狂的模样,颜老夫人大皱眉头,很是担心。周氏的状态明显不对劲,看着就让人心里头瘆得慌。
只是现在没心思细想,颜老夫人命人给周氏梳妆打扮,洗漱干净了就启程去王府。
周氏全程无知无觉,就像是木偶一样,这倒是省了丫鬟们力气。
打扮好了,周氏就被拉上马车,启程去王府。
颜飞飞被放在棺材中,孤零零的停放在花厅里,连个灵堂都没设。
王府的官家说,颜飞飞被夺了妃位,贬为庶民,自然没资格设灵堂。若非看在晋国公府的面上,王府连棺材都不想准备。按照规矩,这种没品没级的庶民,直接一卷草席卷了,丢到城外乱葬岗去。
见到颜飞飞的尸体,周氏的灵魂终于归位。
她推开身边的丫鬟,扑倒棺材上,无声地落泪。伸手想要触摸颜飞飞,却又怕惊着了她。
颜飞飞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了,是她最喜欢的一套草绿色衣裙。
周氏终于鼓足了勇气,握住颜飞飞的手。手已经开始僵硬。
手抬起,衣袖垂下,露出颜飞飞一截手臂。手臂上全是青青紫紫各种伤痕。
周氏大惊失色,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她将所有人赶出花厅,然后一件一件脱掉颜飞飞的衣服。
衣服遮盖下的身体,满身伤痕,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
颜飞飞分明就是被宫里人用了重刑。
她可怜的飞飞,死得那么痛苦,该有多么的绝望啊。飞飞最怕疼了,可是临死之前,却要承受生不如死的痛。
周氏抬起手,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脸上。叫你无能,叫你愚蠢。但凡有一点点办法,飞飞也不至于遭受这样惨无人道的折磨,更不会死在宫里。
对的,飞飞分明就是死在宫里。王府的人竟然敢说飞飞是棒疮发作,伤势不治而死。
王府的人和宫里的郑贵妃都是一伙的。
周氏咬牙切齿,好一个郑贵妃,好一个恶毒的女人,竟然害死了她的女儿。此仇不共戴天,她一定要替飞飞报仇,一定要弄死郑贵妃全家人。
颜飞飞的死刺激了周氏,周氏又变回了曾经那个精明能干的女人。只是这一次她的精明能干,没有用在家事上,而是用在替颜飞飞复仇上面。
周氏替颜飞飞一件一件穿好衣服。
她摸着颜飞飞的脸,低头,悄声说道:“飞飞,你且放心去吧。娘一定会替你报仇,一定会杀了折磨你的人。那个郑贵妃,娘也不会放过她。还有鲁郡王,娘也要让他给你陪葬。所有伤害过你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颜飞飞死不瞑目的双眼,在周氏这番话之后,神奇的闭上了。
周氏失声痛哭。她的飞飞死得有多惨,才会死不瞑目。
这个王府,那晚的大火怎么没有将这个王府彻底烧毁。
这个王府,害了她的闺女,她会让全王府的人给她的飞飞陪葬。
自始至终,周氏都没有哭天抢地,也没有怒骂诅咒。她平静地送走了颜飞飞,期间没有当着人落一滴眼泪。
王府的人不觉着奇怪,国公府的下人却惊吓连连。周氏这个反应实在是太诡异,太吓人了。
任谁看到一个疯狂如疯子一样的女人,在遭受大刺激之后突然冷静下来,都会产生一种不妙的感觉。下意识的就认为,周氏肯定是在憋着什么大招。
周氏没有说话,没有解释。
送走了颜飞飞之后,周氏就回到了国公府。
她先去见到了颜老夫人,诚恳的请罪,说这段时间头脑不清醒,犯了糊涂,做了许多错事,请颜老夫人原谅。
颜老夫人也有些狐疑,不过她乐意见到周氏正常起来。
颜老夫人安慰了周氏几句,又勉励她,让她振作起来。以后这个国公府,还是得她来当家。
周氏却拒绝了,说她年纪大了,精力有限,暂时管不了家。这让二夫人和三夫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直到这个时候,颜老夫人才敢确定周氏真的变了,不是变好了,而是变得越发的诡异莫测,让人猜不透她心中的想法。这种情况才是最危险的。
颜老夫人将丫鬟们留下来,询问周氏到了王府后的所有经过。
听完了丫鬟的述说,颜老夫人沉默了下来。
很显然,周氏心里头正憋着一股气,需要找个途径发泄出来。
颜老夫人命丫鬟们多盯着点周氏,一有情况就汇报。
可惜颜老夫人忘了一句老话,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这一天,宋安然启程去城外。
在城外十里亭,宋安然摆下了茶水点心,端坐在亭子里,等待着有可能不会出现的客人。
等待了大约半个时辰,身后传来阵阵马蹄声,带起尘土飞扬。
骏马全速奔驰,等到了十里亭后又突然停下。
这一行骑马的旅客足有一二十个人。领头的是个独眼龙,眼睛上带着眼罩,脸上还有一道狰狞的疤痕,看上去面目不善,有些吓人。
独眼龙翻身下马,朝亭子走来。
白一抽剑,警惕地看着独眼龙。
宋安然却突然开口,“白一,让她上来。这位是老熟人。”
老熟人?白一表示自己没认出来。
独眼龙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听到声音,白一才反应过来。指着对方,“你,你竟然是容秀?”
尼玛,这易容真是绝了。从外形上看,完全看不出对方是女扮男装。
容秀取下眼罩,冲白一调皮的眨眨眼。
白一顿时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想想看,一个面目狰狞的大老爷们,突然对你娇柔地眨眼,你会是一种什么感受。估计隔夜饭都得吐出来。
容秀走上亭子,大马金刀地坐在宋安然对面。
她压低嗓音,果然像是个男人说话。
她问宋安然,“你怎么知道我在今天出城?”
宋安然笑了笑,“其实我也不确定你是不是还活着,也不确定你如果活着,会不会今天出城。我今天来,不过是碰运气。没想到真让我遇上了你。”
容秀撇嘴,她才不信宋安然的话。
随便碰碰运气,就能碰见诈死出城的她,真运气未免太逆天了。
宋安然说道:“其实一开始,我还为你担心来着。听说你的丫鬟力战而死,你也受伤昏迷不醒,还以为你是假戏真做。后来听说你死了,还指责鲁郡王和颜飞飞是凶手,紧接着王府大火,你的尸体被烧毁了。直到那个时候,我才敢真正确定这一切都是一场戏。”
容秀得意地问道:“精彩吗?”。
宋安然点点头,“很精彩。将所有人都蒙在鼓里,从头到尾完美无缺,可以成为后辈学习的模板。之后鲁郡王和颜飞飞进了宫。听说鲁郡王还在闭门思过,至于颜飞飞,今天早上我听到了消息,她伤重不治,过世了。”
容秀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
她对宋安然说道:“我没想到颜飞飞会死。我本来打算收拾她一顿,让她吃点苦头。之后就将她交给你收拾。反正颜飞飞和你们宋家也有仇。”
宋安然转动着手中的茶杯,“你在做这一切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个后果。就算陛下放过颜飞飞,贵妃娘娘也绝不可能放过她。”
容秀点点头,“是我考虑不周。听说贵妃娘娘命人对颜飞飞动刑。我估计颜飞飞不是伤重不治而死,而是受不住用刑而死。这下子,贵妃娘娘同晋国公府的仇恨可就大了。”
宋安然摇头,“晋国公府未必会追究这件事情。晋国公夫人肯定会追究此事。”
容秀挑眉,“听你的意思,貌似替颜飞飞可惜。她不是宋家的仇人吗?当初就是她害得宋大人蹲大狱,难道你不恨她。”
“恨,我当然恨她。”
宋安然没办法告诉容秀,她对颜飞飞的观感太复杂了。
站在穿越老乡的立场上,颜飞飞的死,让宋安然有些伤感。生出一种物伤其类的叹息。
站在宋家嫡女的立场上,颜飞飞的死,让宋安然觉着很痛快。这女人总算将自己给作死了。
两种感受互相影响,所以宋安然才会一面替颜飞飞可惜,一面又觉着痛快,认为颜飞飞死得好。
容秀见宋安然的表情不似作伪,笑了起来,“你恨她就好。如果颜宓要替颜飞飞报仇,你让他找郑贵妃去。在世人眼中,我已经是个死人。颜宓不能找一个死人报仇。”
宋安然轻声一笑,“你放心,颜宓不会找你报仇。倒是你,事情发生了这么多天,你为什么这个时候才离城?不怕被人发现吗?”。
容秀指着自己的脸,“我这模样,就是我娘老子见了,也认不出来。你认为其他人还能认出来吗?我自小在边关长大,京城熟悉我的人一个都没有。所以就算我在京城留一年,也不会有人发现我诈死。”
这话倒是真的。
容秀回京城也就一两年的时间,认识的人多,但是熟悉的人少。
想要一眼认出易容的容秀,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宋安然给容秀斟茶,“我也不问你怎么做到这一切,我就以茶代酒,祝你一路顺风,心想事成。离了京城,就别回来祸害人了。京城不适合你,你还是去变光祸害那些糙汉子吧。”
容秀哈哈大笑起来。
她举起茶杯,对宋安然说道:“宋安然,以前我们之间多有矛盾,我也说过很多难听的话,希望你不计前嫌。如今我都想通透了,你放心,我不会再惦记着宋大人。
我自有我的缘分。而且我也明白当初你们说的那些话,其实是一番好意。就算我真的嫁给了宋大人,我也没办法幸福。
我虽然喜欢宋大人,可是我的性子真的不适合待在内宅里生活。就算嫁给宋大人,我迟早也会厌烦了那种枯燥无味的生活,迟早会生出祸事来。
今天我就要离开京城,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再回来。有机会,宋安然,你替我转告宋大人,就说我不后悔喜欢他。哪天他要是在京城混不下去了,可以去西北找我。我肯定罩着他。”
宋安然白了容秀一眼,“前面说的还像是人话。至于最后那句,我就当你没说过。”
容秀大笑,也不在意。一口喝干杯中茶水,像男人一样抹抹嘴,“宋安然,谢谢你来送我。我要走了,你也保重。”
容秀走出亭子,上马,打马离去。
------题外话------
九月第一天,元宝要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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