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招,叫浑水摸鱼。
水火无情,人有情。
在岳友群看来,粮仓、军营、马厩和草料场都是容易起火,且火势极难控制的场所。
尤其粮仓和草料场。
那是西路大军赖以生存的根本。
这两处火起,势必军心不稳、人心惶惶。
为确保麾下人马和西凤城老百姓不饿肚子,陈阁主必定会第一时间组织军士救火。
届时人喊马嘶,怎一个乱字了得!
……
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想到非常贴合实际的三个安排,不得不说岳友群确有枭雄之姿。
纵观天下英雄,心智谋算强于岳友群者,寥寥无几。
难怪他能阴死强大的义兄,难怪云义山庄能与六大门派争当武林正道扛把子,难怪他能名满天下,难怪凌九霄会认为司马无望和郑正权对付不了岳友群,从而暗中叮嘱陈若鸿出手相助…
这老狐狸,果然有几把刷子!
如果岳友群的三个安排都落到了实处,今日他还真有很大的概率逃得性命。
只可惜,拳头决定一切。
再厉害的阴谋诡计,在强大的实力面前都是虚妄。
……
黄晓林、乔万峰、李半山、丁诚四人绞尽脑汁,也无法离开演武场。
并非有人盯着他们。
而是他们根本无法破不开陈阁主布下的结界。
堂堂小至尊大圆满,而且还是擅长阵法的陈阁主布置的结界,岂是区区入品高手就能打破的?
别说二品、三品了,就是一品大圆满也不成!
其实,行事堂堂正正的陈阁主,倒是未想到岳友群会搞出这么多幺蛾子。他布置结界的目的,其实只是打着稳定军心民意和家丑不可外扬的主意。
没想到却是歪打正着。
只能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
陈阁主挥手打断众人的口诛笔伐,冷冷地看向岳友群:“既然你想要公平,那好!就请郑庄主先测谎。”
言罢,随手一抓一弹。
测谎石从岳友群手中挣扎而出,缓缓飘向郑正权。
为何说是‘挣扎’二字?
因为岳友群攥得很紧。
他想装着激动紧张的样子,趁机‘一不小心’捏碎测谎石,让测谎行动进行不下去。
虽说他认为测谎之说是假的,只是陈阁主的手段。
但他不敢赌。
因为赌注太大,因为乱星阁其他高手表情说明这块浅黄色的石头并不简单。
宁信其有,不信其无。
小心行得千里路,小心驶得万年船。
一旦赌输,万劫不复。
在岳友群想看来,即便这测谎石是真的,但毁成齑粉之后也就变成假的了。
换一块测谎石?
你当这是想有多少就有多少的大路货吗?
若真是大路货,他岳友群就不可能一无所知了,乱星阁的那些高手看到测谎石后也不能是一副好奇的神态了。
因为稀有,所以珍贵。
既然珍贵,想必陈阁主也只有这一块。
……
岳友群想的没错!
测谎石确实很稀有,陈若鸿也确实只有一块测谎石,而且还是第二维度空间领域的秦家所赠。
秦家赠石之目的,是要确保乱星阁核心高层的忠诚度。
没想到今天却是派上了用场。
岳友群做的也没错!
如果不是陈若鸿发现得早且功力深厚,洞察到岳友群的意图后立即以无上罡气包裹住测谎石,说不定抢夺之下还真会被岳友群得逞。
测谎石一碎,测谎也就无法进行,只得另寻他策。
这样一来,岳友群拖延时间的图谋就顺利实现了。
实力,仍然是陈若鸿的实力粉碎了岳友群的阴谋。
……
测谎石在郑正权眼前尺许顿住。
“无须接石在手,就这么进行吧。”
陈若鸿的表情和语气一如继往的淡然,并未因郑正权是凌九霄的小弟而有所改变,活脱脱一副铁面无私的形象。
“麻烦陈阁主了。”
郑正权躬身应道。
“我来问,你来答。”
“陈阁主请!”
“三个问题:第一个,眼前的岳友群可是你父亲的结义兄弟?”
“是的。”
“第二个,岳友群是否真的将你父亲暗算至死?”
“是的。”
“第三个,当时你是否真的被岳友群打成残废?”
“是的。”
“三个问题答完,并无黄光闪现,说明郑正权没有说谎。”陈若鸿朗声说完后,看向岳友群:“你认为还有继续测谎的必要吗?”
“当然要继续了?谁知道这测谎石是不是假的?”
客观而言,这话没毛病!
岳友群内心惶恐,脸上却是淡定得一匹。
都过去将近一个时辰了,怎么毫无动静?
就算妖族不愿意出兵,西凤城也该四处火起啊?
难道那四个家伙趁机溜了?
多半如此。
忘恩负义的东西!
……
自已是什么样的人,就会把别人想成什么样的人。
这就是常说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其实,岳友群错怪黄晓林、乔万峰、李半山、丁诚等四个了。
他们对岳友群还是很忠心的。
不然,岳友群都成丧家之犬了,还一直追随于他。
四人此刻正大汗淋漓的在演武场一个偏僻的角落,狂攻结界不止。
他们知道,晚得一分,自家主子就多一分危险。
只可惜,看似虚无的结界,却是固若金汤。
小至尊大圆满的手段,恐怖如斯!
……
陈若鸿闻之,嘴角勾起一条细细的弧度:“还要继续?那就如你所愿!同样无须接触测谎石,同样是我问你答,同样是三个问题,你准备好了么?”
到得此时,岳友群终于慌了!
几乎是亡魂尽冒。
西凤城一片平静,让他满怀希望的心跌入冰窟。
陈若鸿嘴角的弧度,让他感觉到了不对劲。
别人或许并未关注那条细细的弧度,但一直聚集陈若鸿的岳友群瞧得清清楚楚。
一向面沉似水的陈若鸿怎会露出此种表情?
是在讥笑我不撞南墙不回头?
还是他早就洞悉了我的意图,并暗中安排了应对措施?
无论如何,我父子今日都难逃一死!
……
岳友群面色变幻不定,额头的汗珠滚滚而落。
众人见之,哪里还不清楚答案?
议论声,再次此起彼伏
“事实都已如此清楚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啊!”
“这不是毫无担当的懦夫行为么?”
“敢做不敢当的小人!”
“别说郑庄主了,我都想砍他几刀。”
“还想垂死挣扎?”
“恐怕想多了!”
“此刻他的内心想必极度煎熬吧,哈哈!我都有些可怜他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
“第一个问题,你是原云义山庄二当家?”
“没错!”
测谎石并无任何变化。
就这?
当然是实话实说了,本来就是实情嘛。
大衍武林谁不知道?
噫,陈阁主怎么问这个白痴的问题?
难道他是故意放水?
刚才看似帮着郑正权对付我,关键时刻却故意放水…高,这一招实在是高!
枉我自认机智,跟他比起来,差之甚远呐。
他一旦认定我不是凶手,郑正权、司马无望能奈我何?嘿嘿,到底咱是乱星阁自已人不是?
投奔乱星阁之举实在是太高明了!
不然,说不定早就被凌九霄干掉了。
不过这也只是权益之计啊!包括乱星阁在内的所有势力现在臣服于凌霄盟,废星哪里还有我父子立足之地?
好在乱星阁在异界还有后台。
……
岳友群思绪仍在飘飞
咱可以付诸重金,恳求陈阁主将我送到异界乱星阁的靠山那里。
这样一来,凌九霄再厉害又能拿我怎么样?
他还能到异界去兴风作浪?
当初是逼得无路可走才投奔的乱星阁,没想竟然还这许多好处。
歪打正着啊!
陈阁主看起来冷冰冰的,没想到竟然是个大好人。
……
想到这里,岳友群看向陈阁主的目光充满感激。
看向郑正权的目光却是满满的戏谑。
不过,看向司马无望时,仍然充满畏惧。
他可以轻视郑正权,却必须重视司马无望。
在岳友群想来
郑正权武功不及自已,又只是凌九霄的小弟,得罪了也就得罪了,只要凌九霄不出头,他就对自已无能为力。
司马无望就不同了。
跟凌九霄有过命的交情不说,还是半步超品。
一旦离开了陈阁主的保护,他随时可以给自已致命一击,简直防不胜防!
所以,尚未到达异界之前,绝对不能招惹司马无望。
……
听完陈若鸿问的第一个问题后,之前嘲讽岳友群人都是一怔,宛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既然摸不清自家阁主的态度,自然不敢再胡乱开口。
郑正权、司马无望二人却是微微一愣
这算是什么问题?
大衍武林谁不知道岳友群是原云义山庄的二当家?陈阁主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是袒护岳友群不成?
难道他是设了套让咱们钻?
如果他真要袒护岳友群,今日还真拿他无可奈何。
哼,待得凌老大到来,再让你们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届时,连陈若鸿一起杀了!
……
众人不解的目光,陈若鸿一律视而不见,以是非常快的语速,接连问出了后面两个问题。
“是不是你谋害了你义兄?”
“不是!”
黄光闪烁。
“打废郑正权的蒙面人是不是你?”
“不是!”
黄光再次闪烁。
直到陈若鸿收起测谎石,岳友群仍处于懵逼之中
我怎么不由自主地快速回答了?
难道陈阁主问话的声音有什么古怪?
测谎石竟然真的黄光闪烁了?
陈阁主为何问这两个问题?
这不是送命题吗?
你让我怎么回答?
回答‘是’吧,相当于当从承认是凶手。
回答‘不是’吧,测谎石又会闪烁黄光。黄光一起,不就说明我是在说谎吗?
……
直到众人再度议论纷纷,争先恐后地大拍陈若鸿马屁,肆无忌惮对岳友群冷嘲热讽;直到瞧见陈若鸿嘴角又弯起了弧度,岳友群这才回过味来
被套路了!
原来陈若鸿压根就没有想着袒护自已。
第一个问题看似在偏袒自已,其实不过是猫戏老鼠的游戏罢了。
给自已莫大希望,尔后再一巴掌狠狠拍死。
这个老不死的,特么比凌九霄还可恶!
唉,事已至此,只能拉郑正权垫背了。
想要我身败名裂?
那你就去黄泉路上寻你那死**亲吧!
陈若鸿和司马无望我奈何不得,还弄不死你?
……
想到这里,看向郑正权的目光犹如有丧子之痛的恶狼。其凶狠程度,让郑正权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
本来他内心深处对岳友群就有几分忌惮。
再被这凶残目光一盯,顿时浑身汗毛倒竖。
岳友群目光的毫不掩饰的挑衅,更是气得郑正权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摇摇头,郑正权很快甩去恐惧和愤怒
杀父仇人就在眼前,今日就是替父雪恨之时,我岂能望而生畏?
凌老大为了让我亲手报仇,为我付出了多少?
为我炼制了仙级疗伤丹,助我打通了任督二脉,让我吸收了天精陨石和天精硅胶各三百斤,多次用银针为我疏通筋脉,帮助我之前封印于丹田的仙级丹的药力…
凌老大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是让我手刃大仇,以缓解我积于胸的郁闷之气,以彻底消除心中的包袱,以拥有一个良好的心境…
他这是想让我的武道之路走得更远啊!
我怎能让老大失望?
就算不为父亲报仇雪恨,也不能辜负老大一片苦心。
今日,必亲手斩杀岳友群!
……
想到此处,郑正权冷冷地道:“既然已经真相大白,那你就上来受死吧!”
岳友群哼道:“就凭你?”
“就凭我!”
“不恳求他人相助?”
“不需要, 我今日要亲手为父亲报仇雪恨!”
“没想到你残废多年,仍然这么有志气,颇有乃父之风,我很欣赏你哦!”
“收起你的套路,也不用拿话激我!今日之战,谁都不能插手。”
“你我公平一战?”
郑正权突然仰天大笑道:“公平?你是我父亲‘好兄弟’,比我多修炼了三十年,谈何公平?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往脸上贴金?你觉得你还有脸么?”
“呃…”
这小子倒也牙尖嘴利。
众人皆是轰然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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