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卫什缇娜联军大营。
联军头领名叫塔克尔,是咯卫什扎卡亲王长子,骁勇善战,深得咯卫什王和扎卡亲王的赏识。
两日前,他刚刚从隔壁的岩城赶來,本以为不堪一击的荣城竟然久攻不下,塔克尔自然大怒,亲自前來攻城。
这两日,他已经看完了几次攻城的战报,认定荣城只是负隅顽抗,便准备下令带兵亲自攻城。
就在这时,一名卫兵风风火火的冲进來,口中道:“荣城疫病似乎严重了,”
塔克尔起身道:“怎么讲。”
那卫兵道:“这两日,荣城外抬出了不下千具尸体,然后在城外焚烧,烧完尸体,就烧被褥,想來是病死的人用的。”
塔克尔闻言大喜道:“这样再好不过了,据本王估计,城中可用之兵不会超过两千,现在又抬出一千多,那么城中恐怕沒有多少人了,”
卫兵张了张嘴,终究沒有提醒塔克尔他的逻辑错误。
而塔克尔早就喜不自胜,站起身來道:“号令全军,即刻攻城,”
荣城外,燃起熊熊烈火,闻着人肉烧焦的味道,奚正阳不安道:“将军,这样真的管用吗。”
萧启站在城墙上,左臂软软的垂着:“相信我。”
奚正阳自然相信,可依然有些担心。
萧启也不再解释,只是恳切补充道:“一会儿,按我说的做。”
塔克尔率领大军已经冲到城下,正在焚烧尸体的士兵见到敌军來袭,纷纷丢下手头的工作,跑回城中。
塔克尔弯弓射杀一名跑的最慢的士兵后,仰头得意道:“如今你们已经不堪一击,不若投降了吧,本王愿给奚正阳和七将军高官厚禄,决不亏待,”
奚正阳看了一眼萧启,战战兢兢的扬声道:“休想,即使我们不到一千人,也要死守荣城,”
说完这句话,奚正阳自知失言,心虚的噤声。
萧启闻言,身子微微一晃,竟然摇摇欲坠,奚正阳大骇,忙扶住萧启,只觉他身体冰冷,干瘦的只剩骨架。
心头沒來由的一痛,出声道:“将军,你怎样。”
隔着面具,看不到萧启的表情,只觉萧启抓着自己手臂的右手用力的抓了一下自己。
奚正阳一愣,随即会意的小心不去触碰萧启的左臂,摇晃着他的身体焦急吼道:“将军,将军你醒醒,”
塔克尔一脸得色的看着城上两人,扬声道:“怎么。七将军夜御十女身体不适吗。哈哈……沒关系,本王这里有壮阳秘药,不知七将军可否有兴趣一试啊。”
奚正阳抱紧萧启,向下吼道:“我们即使战死,也不做阶下之囚,”
塔克尔大笑道:“这荣城我势在必得,给我上,”
随即,咯卫什缇娜数万大军策马狂奔,向荣城飞驰而來,塔克尔一人一马当先,显然要抢头功。
荣城上,断断续续的有箭矢射下,可在地动山摇的大军面前,犹如以卵击石。
奚正阳心中焦急万分,倘若此计不成,荣城必定不保,那……金城守军目前不剩一千,一旦被敌人占领荣城,自此直到宋城,恐无阻隔。
此时,塔克尔距离荣城,不足三丈。
奚正阳看了看四周严阵以待的士兵,依然揪心,这样……真的可以吗。
万马奔腾,扬起阵阵烟尘,奚正阳几乎看不清到底有多少敌人,只觉得,荣城已经被包围在了遮天漫地的烟尘中。
忽然,萧启从奚正阳怀中直起身,同时大吼道:“放,”
闻听此令,早已准备好的士兵将几个巨大的木桶搬到墙边,捂着鼻子揭开上面的盖子,刺鼻的恶臭传來,奚正阳也皱着眉,几乎要呕吐出來,那几名士兵硬着头皮抬起桶,见敌军已经袭到城下,便将桶中的秽物悉数倾倒而下。
塔克尔正春风得意的向前冲,忽然觉得粘稠恶臭的液体兜头浇到自己头上,抬头向上刚想骂,又一桶秽物倾泻而下,正倒在他的嘴里。塔克尔愣了半天才明白城上倒下的究竟为何物,趴在马上呕吐起來,而他身边的士兵也好不了多少,纷纷趴在地上呕吐。
这时,萧启的声音轻飘飘的传來:“城中疫症严重,沒有什么可以招待兄弟们的,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闻听此言,塔克尔心中更是大骇:“疫症。那么,他们倒下的可是……”他越往下想,心中越是害怕,而周围的士兵,更是一直接一头栽倒在地。
如果这些秽物真的是城中病人留下的,那沾到这些秽物的人,大半都会染上疫症,关外医术有限,那么患病的人,除了等死,几乎毫无办法。
塔克尔只觉得胸口憋闷,两腿发软,几乎在下马來,半响才稳住了神,颤抖着抓紧马缰,调转马头,疯了一样向大营跑去。
其他人也反应过來,只要是还有力气动弹的,都策马逃跑,而动不了的,也拼命的向回爬去,身上沾满了秽物。
萧启冷冷看着乱了阵脚的敌人,抬起右手示意,身边的士兵立刻又将准备好的成桶的桐油洒向城下,继而,弓箭手也射出根根火箭。
转瞬间,荣城下变成一片火海。
无数的敌人在翻滚,挣扎,惨叫声不绝于耳,纵使是身经百战的奚正阳,都在想,人间地狱恐怕也不过如此,而年少的卫兵,更是蹲在墙根下,紧紧捂住耳朵,不敢看,不敢听。
萧启挺直腰杆,冷冷的看着濒死的敌人,看不到他的眼神,只觉得那狰狞的面具在火光的掩映下,如同恶魔。
奚正阳摇摇头,那个孩子,断断不会如此残忍,更何况,那个孩子已经不在这人世,连尸骨都沒有剩下。刚才的一切,恐怕只是自己的幻觉吧。
塔克尔屁滚尿流的跑回大营,众人见他这幅模样,都大惊失色,可他的满身恶臭,也让人不敢向前。塔克尔几乎要哭出來:“來人啊,快來人啊,叫医官來,”
不一会儿,随行的医官,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一路小跑的赶了过來,见到塔克尔,脸色一白,不可遏止的呕吐起來,其他人其实也是强忍着恶心,见医官如此,众人再也忍不住。
塔克尔自己已经闻不到臭味,只是后者医官來救,喊了几声,竟然眼睛一翻,昏了过去。
这才有人回过神來,忍着恶心上前将塔克尔驾到帐中。
五天后,塔克尔惊惧而死。
咯卫什缇娜造次挫败,士气大跌,一时也减轻了对大齐的威压,退守百里外的岚城。
得到这个消息时,萧启正在写战报,只是微微点头,仍然笔走龙蛇。
半响,才放下笔,看着墨迹未干的战报,淡淡苦笑。
自己,终究不再是以前的萧启。
如果是四年前的自己,恐怕绝对不忍心用这种方法守城,可是,经历了如此变故,他不再是那个善良的有些柔弱的少年。
无情的朝堂,铁血的战场,残酷的江湖,已经褪去了属于萧启的优柔和悲悯,留下的,是心硬如铁的信念。
不对,萧启,已经死了。
想到这里,萧启闭目长叹,他不知道,自己变成这样是福是祸,可是……他只能这样,唯有足够残忍,才可以在战场上生存,才能替有才守卫疆土,替兄弟们实现愿望。
想到这里,萧启站起身,看向窗外萧条的春景,心中无喜无悲。
奚正阳得到这个消息时,忧虑大于开心,塔克尔死去,必然会引來扎卡亲王不死不休的报复,届时,荣城又能支撑多久。
援军为什么迟迟不到。
即使他相信那个带着狰狞面具的将军,可是……依然担心。
那个七将军,有时候那么像他,坚韧决绝的,又那么不像他,残忍狠辣。
他想,这恐怕是因为自己太过怀念和惋惜那个天生的将才,那个美如昙花,命格也如昙花的少年将军。
所以,明明知道不可能,还是在身边的人身上寻找他的影子。
奚正阳抬头看向窗外,发现萧启也站在窗外,似乎在看向自己,狰狞鬼面上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从那张脸上,他似乎看到了荣城下那些焦黑的尸体。
摇摇头,止住纷乱的思绪,为今之计,还是好好思考守城之法的好。
因为有迷糊在,城中的疫症渐渐被抑制住,一一些病症较轻的,也都基本康复,可即使如此,荣城中可用之兵,仍不足四千,而粮草……
虽然荣城之围已解,可以到山中打一些美味,可是,对于每名战士,仍如杯水车薪。
城中粮草不足,已是尽人皆知的事情,可大家经历过几场生死大战,都把彼此当做可以托付生命之人,加上奚正阳一直治军有方,虽然面对如此困境,军心竟然沒有动摇。
萧启进城,自然是由他担任主帅,奚正阳做他副手,每天打來野味,萧启都让人加到战士们的大锅中,与野菜草根一起煮,从不搞任何特权,加上征战百越威名赫赫,守卫荣城更是获得军心,士兵对他爱戴非常,奚正阳也是心服口服,只是有时,还是会产生幻觉,疑似故人的幻觉。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039s 2.2983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