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宁静嘿嘿笑着摸一把狗头起床穿衣洗漱做饭。
看了看放到笸箩里冻的硬邦邦跟石头般带着冰碴的包子,总共还剩下三个。
想了想,把包子放下,得给周志远留几个。
可他什么时候回来呢?二叔的检查结果严不严重?
他再不回来的话,就到县城医院去找他吧?太阳出来下山路也该化雪了,下山应该不难。
没有电话没有手机的年代,联系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姚宁静真真切切体会到了这个年代通信不便带来的弊端。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手也没有停下。
找出一点玉米面,倒上一碗凉水用筷子搅和成糊糊,又把蔡根云送过来的萝卜洗干净切成丝。
把萝卜丝用盐巴腌一下,用力把水攥出来。
锅里水烧开倒入搅拌好的玉米面糊糊和萝卜丝,再放上一点点盐巴调一下味道。
一小锅香喷喷的糊涂饭就做好了。
她记得,上一世刚刚结婚的时候,他就给她做过这个饭。
看着黏黏糊糊一锅美感毫无,味道却是好得很。
喜欢甜口可以加点白糖,喜欢咸口就加点盐,他经常提前一天泡一点黄豆放上。
又能当饭又能当菜,还能补充蛋白质。
只是那时候的她太不懂事,每次吃都是满脸嫌弃说这是乡巴佬饭用来喂狗的。
他总是一如既往地沉默,她骂得厉害吃的却比他还欢实,他隔三岔五就做一次。
姚宁静给黑狼盛了一盆,自己盛了一碗,一人一狗吃得津津有味。
正在吃饭的狗头突然脖子一抻,蹭一下扭转脑袋,身体紧绷前腿弯曲后腿绷直做防御状,咧着大嘴对着院子大声狂吠。
怕是又来了黑狼不喜欢的人了。
姚宁静不禁眉头紧蹙,急忙放下手中碗筷,朝着窗户哈一口气,抬手快速擦了一把。
她朝着窗外看一眼,不由嘴巴一歪。
果然。
又是王桂花这个老鸨婆,哪里来的脸再来家里?
一改往日指天骂地的张狂模样,她看起来身体虚弱得很。
即便是被周长存搀扶着,走起路来还是一摇三晃的。
姚宁静干脆坐下继续吃饭。
得弄一个大点的大门,这个栅栏门丝毫起不到半点作用,连猪啊狗啊都拦不住。
冷天坐在烧得正旺的小泥炉旁边,吃一碗热乎乎的萝卜丝玉米面饭,末了再倒一杯香香甜甜的麦乳精,屋子里味道香得很。
砰砰砰的敲门声还是聒噪响起。
“嫂子,嫂子开一下门”
是周长存的声音。
周长存忠厚老实能干,对周志远也是尽力帮忙,家里烧火做饭的木柴和麦秸草都是他送来的,这时候也不好拒之门外。
姚宁静起身开门,抱着臂膀站在屋子里看着门外的两个人。
“宁静啊,我嗓子疼啊”
王桂花五官拧成了一团,看上去像是一个失去了水分的干瘪葫芦。
她一只手捏着自己的嗓子,嘴里传出嘶哑的声音,听起来像是砂纸磨过地面一样。
她一条腿已经迈到了屋子里,抻着脖子瞪着一双浑浊的小眼睛朝着屋子里张望,使劲吸溜几下鼻子,嘴角口水都留了出来。
屋子里饭菜香味真是好闻得很,香甜的麦乳精味实在是馋人。
她昨天回来就跑到姚宁静这边闹,接着烧得稀里糊涂,除了姚宁静那一碗辣椒水,肚子里没有其他东西。
退烧倒是退烧了,就是嗓子难受得很。
感觉有人拿着小刀子在拉她的喉咙,就连咽一口唾沫都疼得掉眼泪。
悲催的是,早上起来陈红霞熬了一锅苞米碴饭,不等饭凉透了她端着碗急溜溜往嘴里倒,她实在是饿疯了。
这下可好,一口滚烫玉米碴咽下去,喉咙处像是被活活扒了一层皮,残留在喉咙处的玉米碴跟沙子似的硌得生疼,直疼的老婆子眼泪哗哗直流。
她对昨天发生的事情心知肚明,卫生所的胡彩云被老三媳妇打的抬着走的,现在是自顾不暇,就算是上门她也不能给她看毛病了。
说不定还得跑家里闹着要赔偿,她又不是个傻的,哪敢再往前凑?
除了姚宁静,还真是找不到第二个可以指望的了。
她让陈红霞喊姚宁静过来帮着她看看嗓子,陈红霞脑袋一耷拉,飞快收拾着桌子上的碗筷,跑到外边刷碗去了。
她故意弄得叮当作响。
去喊姚宁静过来给她看病?她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脸?
她都后悔昨天姚宁静要辣椒的时候,她怎么不多拿一些过来,辣死这个老鸨婆子才解气呢。
好吃懒做又坏又奸的玩意,要是男人跟周志远那么刚的话,她早就想着分家了!
老四更不是能指望的。
周长娥吃完饭又跑到被窝里窝着孵小鸡去了,也总不能看着老娘干受罪。
周长存只得硬着头皮搀扶着王桂花往隔壁院子走。
“麦乳精啊,给我喝点”
风吹破锣的动静再次从王桂花的嘴里传出,她舔舔干出血口子的嘴唇,忍不住咽一口口水,指着放在灶台边上麦乳精瓶子,一脸的馋样。
她迈腿把着门框就往里走。
“汪汪汪”
黑狼一个蹿跳从姚宁静身后跑出来,一下子人立而起,嘴巴一咧,两个犬牙朝着王桂花身上就啃过来。
“我的娘!”
王桂花吓得连连后退,好在周长存伸手把她扶住,这才没有跌倒在地。
她吓得面如土色,嘶哑声音不停从嗓子里冒出,五官皱成一团哆嗦着嘴唇用老树皮使劲按着胸口,不停喊吓死了,吓死了。
“害怕就别来啊”
姚宁静冷笑,故意转身端起原本放到灶台上凉着的麦乳精,仰脖一股脑喝下去。
又香又甜温度刚好,舒服!
她忍不住意犹未尽地砸吧砸吧嘴巴。
“嫂子,娘退烧了,嗓子疼得厉害,我早上看着里面都没有皮了”
周长存硬着头皮插一句嘴。
“呵呵,她非但是没有皮啊,她没有的东西多着呢,比如说心肝肺,她有吗?”
姚宁静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抱着臂膀一脸嘲讽盯着王桂花上下打量。
相由心生还真是不假,老鼠眼塌鼻梁地包天的干瘪嘴,一看就是一脸奸像。
老三周长在的长相模样倒是跟她像得很,她昨天烧糊涂的时候,对着老二周长存连连喊周永良回来了,那么她男人大体也就是周长存这个长相了。
而老四周长娥长得高大壮实,肤色黝黑如同黑炭,同老二老三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难道周家这几个棒槌,都不是一个爹生的?
姚宁静不禁摇摇头,就王桂花这样没心没肺的老鸨婆子,能干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不让人意外。
能对她下手的也是狠人。
还得想个办法撬开她的嘴,力求能找到一些有关周志远亲生父母的消息。
很明显,他跟其他三个,绝对不是一个锅里的馒头。
“嫂子,就麻烦你帮着娘看看医药费我拿过来了,这儿是两块钱,钱不够我改天再送来”
周长存一脸难为情地从兜里掏出一堆毛票,其中还有几个钢镚。
家里向来是王桂花当家,家里的钱也都是她管着,这是周长存身上所有的钱了。
“你在这等着!”
赚钱的事情当然要干,她有的是法子。
姚宁静转身往屋子里走。
黑狼低头狂炫萝卜丝糊涂汤,间或抬头瞪着一双眼睛盯着王桂花,那架势她要是往前走一步,一口就把她脖子给嘎嘣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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