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应钦手中有蒋委员长的亲笔手令:“奢言抗日者,杀无赦。”现在发生的事情,已经不是“奢言”,而是真刀真枪杀起來了。
察哈尔抗日同盟军刚刚被缴械解散,吉鸿昌已经被枪毙,方振武也被赶到欧洲去了,从什么地方冒出來这么一股势力,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刀。
何应钦沒有办法,只好把宋哲元找过來问道:“明轩,这件事情就发生在你我的地盘上,你看到底是谁干的。”
宋哲元扬了扬手中的一份电报说道:“长官,如果多田骏司令官所说属实的话,华北就只有一支部队可能做到这件事情。”
何应钦一下子沒有反应过來:“谁呀。难道还有哪支部队竟敢公然违抗委员长的命令不成。”
“委员长的命令么,只怕对他们并不好使。”宋哲元把电报递给何应钦:“如果不出所料,应该就是白书杰安插进來的饶安独立团干的。我刚才已经和赵舜臣(赵登禹,字舜臣)通过电话,他也证实两天前饶安一线有大规模部队调动的迹象。”
“你看看,果然被我说中了吧。”何应钦顿时明白过來:“当初白书杰的部队过來立足未稳,我让你和天津的日军驻屯军三面夹击,彻底吃掉这支部队,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出乱子了吧。”
“长官啊,我那个时候怎么听啊。”宋哲元苦笑着说道:“沧州、河间、任丘就是东北军129师,那是三军副总司令的队伍,我能够调得动吗。再说了,赵舜臣留守石门的第五团也上去了,结果双方恶战一场,据说损失了数百人啊。打也打了,可是打不赢,我有什么办法。”
“可恶的白书杰简直就是一个灾星,哪里出现他的影子,那里就不得安宁。”何应钦恨恨地说道:“现在情况不明,多田骏言辞严厉,我们还是要当一回事來做啊。不然的话,如果第六师团从归绥出來,你的张家口肯定不保。”
宋哲元摇摇头:“长官别急,我已经派人出去侦察了,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传來。”
按下北平暂且不提。
话说魏冲经过清查小鬼子辛口镇兵营,最后终于找到一个军火库。沒想到里面竟然还有6门75mm骑兵野炮,炮弹2400发。另外还有9门小鬼子的120mm重型迫击炮,榴弹1800余发。九二式重机枪12挺,子弹不计其数。
命令两个连一直向东游动,靠近条胡庄一线,一定要让天津租界区内的小鬼子看得见身影。而且,用挽马拉过去两门野炮在那里示威,摆出一副随时准备进攻的架势。
多田骏现在简直就是一刻三惊,惶惶不可终日。租界区内本來有六门105mm野战加农重炮,但是多田骏根本不敢动用。现在白书杰的部队并沒有开始进攻,如果率先开炮的话,那就是刺激敌人立即攻城。
既然不能率先动手,多田骏就只好连续给何应钦和宋哲元打电话,用最严厉的语气给两个人施加压力。
魏冲并沒有闲着,针对蓟县、遵化方向都派出了侦察部队,随时掌握小鬼子的动向。一旦小鬼子的大部队返回,他这里的三个连就会立即溜之大吉。和一个重炮联队、两个步兵大队、一个骑兵联队对面硬撼,三个连实在是不值一提。
结果魏冲沒有等到小鬼子撤兵的消息,却等來了另外一个人:第三十七师参谋长张樾亭。
张樾亭资历不浅,來头也不小。这个第三十七师,就是冯治安将军的看家部队,喜峰口血战期间,冯治安将军作为前敌副总指挥,就在一线指挥。当时的赵舜臣109旅,就是他的部队。
提出分路潜出关外,对小鬼子炮兵阵地进行夜袭,就是冯治安将军的计策,赵舜臣旅长亲自率领大刀队执行。因此,“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总策划就是冯治安将军。
张樾亭就是冯治安将军出任第三十七师师长的时候提拔上來的。不过,他现在是何应钦和宋哲元的代表。前不久因为张北事件,和小鬼子的第7师团第13旅团旅团长谷实夫这个杂种谈判的,就是这个张樾亭。
如果白书杰在这里,只要对方通名报姓,肯定马上就明白來人是谁。至于魏冲,他眼睛里就只有白书杰、赵金喜、甘彤和热河方面军的几个师长,其他的人一概看不见。别说张樾亭了,就是何应钦本人來了,他也不认识。
看见警卫排长把张樾亭带进來,魏冲的屁股在椅子上丝毫沒动,眼皮也沒抬:“你叫张樾亭。闲的沒事儿,跑到老子的指挥部來干什么。沒看见老子正忙着的吗,哪里有时间听你扯闲篇。”
张樾亭1889年生人,现在已经是四十五六的人了。而且久居高位,什么时候听过这种流氓言辞。魏冲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个毛头小伙子,一开口就带了两个“老子”,简直岂有此理。
刚想发作,这才猛然想起來自己的任务是什么。张樾亭不愧是参谋长的角色,而且能够和小鬼子谈判,使劲的压住自己的怒气,又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自己找了一把椅子坐下來,这才问道:“你们是从热河过來的部队。”
魏冲的眼睛就沒有离开地图,头也不抬地说道:“老子从哪里來,到哪里去,关你什么事。”
张樾亭冷声说道:“你既然是白书杰的部队,就应该在热河呆着,跑到华北闹什么。”
“你这个小老儿才是吃饱了撑的。”魏冲终于抬起头來说道:“哪里有小鬼子,老子自然就会在哪里。再说了这里是中国的土地不是。小鬼子能來,老子为什么不能來。你他娘的有这份闲心,为什么不到前面城里,让多田骏那个老杂碎滚回王八岛去。”
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张樾亭行伍二十余年,见过多少大风大浪,沒想到今天会面对这么一个流氓。
如果不是刚才看见三个骑兵连的装备,还有战士浑身杀气腾腾,自己的第三十七师干不过的话,张樾亭肯定已经暴跳如雷。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张樾亭耐住性子说道:“蒋委员长一再严令不能奢言抗日,否则国家三日必亡。你这么胡闹下去,万一激怒了东洋人全力來攻,怎么办。”
“怎么办。好办。”魏冲一巴掌拍在桌上:“打就是了。老子就在这里等着啊,多田骏这个老杂碎就是不敢出來。把老子惹毛了,立马杀进城去。至于你说的什么狗屁蒋卖国,老子不认识他。三日必亡。放屁。老子们的热河不仅沒亡,还比以前扩大了一倍。”
“青年人,沒有必要这么大的火气。”张樾亭摇摇头说道:“抗日不是你一家的事情,国际问題也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你也不想想,察哈尔抗日同盟军十余万人,为什么半年就垮了。”
魏冲不以为然地说道:“你说的这些屁事,老子怎么会知道。”
张樾亭冷哼一声:“你也不想想,如果何长官调动大军从北平方向杀过來,多田骏司令长官也杀出城來,你怎么办。”
“何长官。你说的就是何应钦吧。”魏冲顿时呵呵大笑:“你现在就给何应钦发电报,老子这里的电台随便用。只要他敢冒头,老子就先拿下北平,砍了何应钦的狗头。然后挥师东进,再拿下天津砍了多田骏的狗头。”
“想勾结小鬼子,把对付黄显声将军抗日联军和对付察哈尔抗日同盟军的那一套拿出來对付老子,你们他娘的试试看。老子看你们一个个都是活得不耐烦了,想找死吗。如果不是我们老大再三强调,小小的天津昨天晚上就在老子手里了。咋的,你不服气,还是何应钦不服气。”
魏冲虽然一直在骂娘,但是道理却沒有说错。张樾亭也是参加过长城血战的,并不是沒有半点血性。尤其是魏冲的表现,很明显就是故意使用粗野的言辞激怒对方,让对方失去分寸。虽然表现得咋咋呼呼,其实他心里啥都明白。
想到这里,张樾亭顿时警觉起來:越是这样的人,越是要小心。别听他嘴巴里胡说八道,但是他心里和头脑却冷静得很。这是一个很难对付的敌人。不过二十出头,竟然具有如此城府,这纯粹就是妖孽。
张樾亭尽量用平缓的语气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魏冲斜了张樾亭一眼,这才说道:“多田骏这个老杂碎想干什么,老子就想干什么。”
张樾亭乃是老牌的主力师参谋长,魏冲这句话一出口,他顿时明白了魏冲的真实用意:“围魏救赵。”
多田骏派兵攻打热河,张樾亭他们都知道。这段时间,张樾亭还反复使用兵棋推演,最后的结果就是热河很不妙。万万沒有想到白书杰竟然在华北早就埋伏下这么一支强大的力量,可以直接威胁天津和北平。
现在这支伏兵出來了,而且已经是兵临城下。难怪多田骏着急忙慌,一封电报又一封电报催个不停,原來被白书杰抓住痛脚,掰扯不开了。既然如此,多田骏威胁北平的言语,根本就不值一提。
张樾亭心里终于想明白了,自己也算是不虚此行。多田骏连自己的天津租界都保不住,归绥的第六师团一旦南下,热河西面必定空虚,白书杰那边是吃干饭的吗。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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