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将王双死得悄无声息,那三十亲卫也被陆抗等人全歼,所以其余晋军并不知道他们的主将已经阵亡了。
一张张开的大网在这宽阔的芦苇荡里铺开,等待着一只只乱了方寸的兔子,每一刻,都有晋兵莫名的倒下。
“呲……”
一声轻响,一个落单的晋兵被人从后面捂住嘴巴,一把锋利的匕首快速划过其喉咙,只依稀听见“咯咯”两声,那还抱着手臂的手无力垂下,眼睛神色也涣散起来。
哪知吴兵非但不停手,还顺势将其右耳割下,也不嫌血腥渗人,便就那般贴身放在胸口,这只耳朵,却是他的功绩证明。
这只是整个芦苇荡的一角写照,如此情景在周围各处时有发生,不过一直兴奋找寻吴兵的晋军依旧还没发现。
半刻时间后,晋军的人数已经锐减了近一千八,竟是比吴军正面攻城还多。
“咔嚓!”
一个警惕的偏将踩过干燥的芦苇丛,手中却还在嘀咕有些不对,但是看到身后有三个属下相随,也就安心了许多。
“呃……”
一声闷哼,像是人的痛呼,却又是那么的轻飘无力,久居战场的偏将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却是徒然一顿,再静听却没了动静,心中总感觉这一场景很诡异。
“尔等可否听见一人被杀死时发出的闷哼?”
三个属下闻言也是停下细听,半晌也没有动静,其中一个兵士说道:
“将军怕是听错了,这里只有俺们走路发出的声音,惨叫倒是没听见。”
又听了几息,发现依旧没有声响,偏将一摇头,心怀疑虑地往前走,握紧剑柄的手愈发使劲,目光却是多了三分警觉。
“噗嗤!”
一声利器贯入体中的声音在耳边乍响,将心不在焉的偏将吓得一颤,待其回头一看,才发现一个人倒地抽搐,一支箭矢仍残留有余威,在那里颤抖不止。
而在旁边之前自己听到声响的方向几个吴兵逐渐显露出身形,偏将最先看到的,自然是其手中那张张铁弓。
两个属下也顾不得理会死去的同伴,急忙双双汇聚在偏将身边,一个晋兵余光见到吴军将士抬起手中的弓,来不及想便横身拦在偏将身前。
“噗……”
两支箭矢直接透体而入,偏将伸手接住徐徐倒下的属下,却在其背上摸到尖锐的箭尖,鲜血顺着箭杆汩汩留下,手中的温润以及那独特的腥味将偏将刺激的一颤。
清醒过来的偏将顿时知道情况的不对,转身便朝着反方向跑,一边跑一边吼道:
“有埋伏,大军退回城中固守!”
奔跑过程中偏将听到重物落地的响声,知道是跟在自己身后的最后一个士兵也死去,顿时心一紧,但无可奈何的他只得一边跑,一边吼:
“吾乃巢县安丰,各部人马尽快与吾汇合!”
跑了这么久,他也大约忘却了方向,虽然气喘吁吁,汗水将衣衫浸湿,却总感觉一股危机将自己笼罩。
“是安丰将军?快过去!”
突然听见旁边有声音,知道还有余兵的偏将安丰顿时大喜,急忙跑过去,但是突然一声弓弦仿佛在耳边颤动,便听见“嗖”的一声,一支蓄力已久的箭矢来到背后。
长期征战练就的敏锐感知让其毛孔舒张,急忙往前一翻滚,便发现箭矢擦着耳朵飞过,插入一旁的芦苇中,箭矢带起的劲风将其耳朵刮得生疼,但终归是活命一次,安丰不禁庆幸地长舒一口气。
“呃……”
突然喉咙一痛,安丰一把捂住喉咙,却发现一支箭矢从脖子刺入,腥甜的血液涌向口腔,他艰难回首,发现一个英气勃发的将领装扮的青年手中的弓仍未收回,那股危机便是来自于此人,狠狠地看了前者一眼,似乎要将其烙印在脑海,才软软躺下。
那将领便是孙悌,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他又带着亲卫加入了伏击的行列,知道自己仇恨的王双已经死去,他也只好把目标对向其他敌将。
之前许多普通晋兵从前面经过,他都没有出手,要的就是打乱晋兵整个队伍,目前来看,效果不错!
虽然首先发现不对的安丰已死,但是那几个将士却是也得知,连忙一边跑一边吼,晋兵慌乱中也不管什么列阵防御,争相跑在前面,唯恐落在后面被砍杀。
看到这拉长有一里,人数逾三千的晋兵仓皇退去,汇合的陆抗孙悌等人露出了然的笑,全军近九千人死死衔在后面,一边砍杀,一边追赶。
饶是晋军将士死命狂奔,依旧还是不断有人饮恨倒下,在这快速的追赶中,所有人快速接近巢县县城。
县令叶星辰,一看名字就知道是贫家子弟,站在城楼上焦急地扫视城外的大道,不时来回走动,当看到自己的部队回来,顿时悬着的心逐渐回落,急忙让守城的兵士放下吊桥。
开始见的晋兵狂奔,只觉得有些不对,但是当发现出城追击的兵士少了近两千,顿时发现了问题所在。
再看到后面烟尘中旌旗林立,在风中翻腾,却是熟知的吴军的,顿时面色一白,也顾不得这许多,连忙吼道:
“起吊桥,关城门,快!”
但是此时仍有千余兵士未能进城,在门口与阻拦的将士挤成一团,当阻拦的人听到一些吼叫,那慢慢关上的门也就逐渐被挤开。
“狗娃,汝这猪彘不如的东西,俺可是汝哥,快放俺进去!”
“铁柱,咱俩光屁股玩到大,俺死了,汝怎么向俺娘交代!”
县令也发现这情况,虽急得跳脚,却无可奈何,只得在那里高声大吼,最后怒得拔出腰间的刀,砍倒犹豫而不听号令的兵士,亲自动手转动吊桥的操纵杆。
可是吊桥不轻,非县令个人力量可以启动,而且一旁一个兵士眼见自己的亲人就要被拦在吊桥之外,不禁凶狠地看向县令,手中的长枪也是突然刺出。
“噗嗤……”
没有丝毫注意的县令就此死在自己属下的手里,他看了看踏马过吊桥的陆抗,眼中闪过一丝遗憾,才软软倒下。
“司马逆贼,吾欲改邪归正,反了!”
兵士也不傻,发现周围不少人对他露出血芒,顿时浑身一颤,急忙吼道。
这一声大吼吸引了许多城上将士的注意力,当他们发现吴军已经突入城门,才不得不丢下手中兵器,一些打算负隅顽抗的人也不愿对昔日同袍下手,急忙转身下去迎战吴军。
但是此时的晋军又如何是吴军的对手,陆抗率领全军四下攻掠,将所有胆敢反抗的敌兵斩杀,最后参军领着两百残兵从北门退出,望六安而去。
当陆抗踏入那颇为威严的守将府,也就宣告了巢县的陷落,这也算是他们北伐夺下的第一座城,也是标志着东吴真正的北上之路就此开始!
清查府库,粮草器械的陆抗也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一边派人往回走向中军,也就是此次北伐的督军陆凯禀报,一边也派遣兵士和斥候大队北上追杀残兵,也是谨防北援晋军的到来。
当巢县的陷落传入洛都,这个安静得有些压抑的大都市时,也是引起了轩然大波,尤其是本已病入膏肓的司马昭更是吐血三升。
“陛下,此时四下皆敌,兵力分散,将军杜预又在长安,却当如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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