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缕夕阳即将隐没的时候,最后的一小队骑兵也随着隐入发坞山西南方的简略营地中,这里,正是吕涛北上部队的临时驻扎地。整个营地,设在发坞山半山腰,面对西南开阔之地,右侧翼则高居北边的高处,俯瞰北边西边以及西南边。附近山顶之上,或明或暗站着放哨的斥候,不时发着旗语联络。
主帐中,吕涛长久地凝视上党地图,眉头皱成一团。
当初想着千里跃进太原郡,然后踞险抵抗胡人,各种战略战术运用都差不多想好了。只是可惜的是,想是一回事,但做起来却万万不是那么简单的。这不,现在,如何北上太原就在为难着他,虽然上党连接着太原,虽然如今已经走了三分之一个上党的路程。
并州地势极其复杂,上党多山林丘陵,起伏不定,虽然还不至于让他们这支全是骑兵的队伍寸步难行,然而这样的地势,正是标准的“挂地”,无论敌我双方都可以踞险固守,极其不利于行军作战。
可现在的情况却是,自己必须要快速穿越数百里这样的地形,然后在太原和秦宜禄会师。此前虽然也大概做过行军路线选择,但是真正到了实地的时候,面对似乎一夜之间消失不见的白波贼,面对随时可能通过西河一带快马而来的刘豹(此人一直找不到原名,上章作呼厨豹,现在改过来,有知道的朋友告诉一声),面对地头蛇卫霍两家,却是万万不可能按照计划来行事了。
如何才能快速通过?吕涛指着地图,不停地来来回回比划。
上党大部分在白波贼的手中,小部分在卫霍两家的手里。按理说自己这么大一群人北上,他们没有可能不知道,可是进入上党几天以来。却愣是没见到任何敌人的影子。
实际上,白波贼为了配合呼厨泉的进攻。没有理由就这样放任自己北上,而一直要找自己麻烦的卫霍两家也必然会有所动作。那么,现在这样的平静,实在有些诡异了,吕涛隐隐感觉得到,敌人似乎正在酝酿着某个针对自己的阴谋,危险。也许下一刻就降临到自己头上!
“客途!千里!”吕涛的手停在地图上某处,叫了一声。
水远早已等候多时,应声道:“在,少主吩咐!”作为吕涛原飞浪骑的斥候长。如今飞浪骑扩充,水远的职位自然上升,成了斥候司马。
吕雷也应声而出,这次北上,吕布考虑到北方环境复杂。情报流通不易,遂让吕雷随从。
吕涛指着地图,向西一划,说道:“客途,即刻使人西向侦探至沁水。尽快回报!千里,立即飞书秦将军,令其务必严密把守雁门关,察知步根度动向!”
“是!”两人各自应声,出了营帐,趁着天黑之前做好部署。
吕涛转身看看郭嘉,说道:“自入上党以来,未见白波贼踪迹,其似有所谋,北上之路,恐难以行走,不得已,或能西进沁水,沿河北上。”按照事先计划的路线,他们是打算取道长子西边的发坞山,绕过壶口关,然后借助马匹的速度,快速通过这一片相对平坦的区域,尽快抵达太原郡。但是眼前的诡异形势,使得吕涛不得不作出相对稳妥一些的改变。
郭嘉这几年身体已经完全康复,虽然未必比得上自小练武的武将们,但是比之前的那个病号,却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以致这么长时间的行军,却也并没有让他露出多少疲态,吕布也是因此才放心让他北上协助吕涛。
郭嘉神态悠然,呵呵笑道:“小将军但有所决,可自作主,不必问嘉!”虽说他北上是为了协助吕涛,但他从一开始就声称要锻炼吕涛“决断之气”,基本上没说过任何有实际意义的话来,让吕涛好生纳闷。
果然如此!吕涛无可奈何,苦笑一声,道:“奉孝真信诺也……”
魏越拍拍胸膛,昂声说道:“少主安心,我荆州铁骑天下无有敌手,些须芥癣小贼,纵能行使阴谋,能奈我何?我今兵来将当,水来土掩,必使有来无回,方不负主公之名!”
吕涛翻一记白眼,谁知道这魏越什么时候这么自负了,但是看看左右一个两个都是信心十足的样子,吕涛只得自嘲一笑,道:“如此甚好,诸位可各自回营休息,以待来日。”事实上,他并不担心敌人出动优势兵力包围他,飞浪骑的实力,他相信没人可以围得住。他担心的,只是时间的问题,如果敌人在这里设法拖延他的脚步,然后重兵突袭太原,那么这玩笑就开大了。
做好响应安排,吕涛早早入睡,几天的连续行军,让他多少都有些疲惫。
吕涛能睡得下,水远却没能睡得下。作为飞浪骑的斥候司马,统属斥候司,他是吕涛和飞浪骑的眼睛,在部队驻扎的时候,他还需要做许许多多的工作,他必须行使好眼睛的职责,即便黑夜也不能例外。
前后左右,五六十个斥候分成四个小队各自行动,而沁水方向,为了稳妥,水远决定亲自前去侦探。
黑色而且特别矮小的战马,黑色皮蹄套,黑色口嚼,涂上黑漆的匕首,黑色的甲衣,黑色的头套。水远看看左右都准备好了,一招手,一应全都是黑色的八个人,一声不发,转眼融入夜色之中,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虽然前面已经经过斥候地察探,但是水远依然小心翼翼,八个人,组成一个小小的搜索队形,靠着山丘向西慢慢前进。
十一月的黑夜,在并州已经是很冷的时候,依稀的上弦月下,山陵之间,偶尔能见到几骑黑糊糊的斥候,借着树木和山石闪动着前进。
发坞山和沁水之间,距离并不是很遥远,不过三四十里。水远等人搜索前进,却很是花费时间,半夜的时候。也不过走了了三十余里,刚刚越过先前派出的常规斥候。
“咕咕!”前边忽然传来一声鸟叫。水远耳朵一竖,伸手一压,前后的斥候们稍稍收拢,翻身下马,极快地向前行进。
在前边的两个斥候趴着身子,看着前方。
“何事?”水远压低声音,问道。
斥候没说话。指指前方,水远抬头一看,远远的三四里外,只见沁水边上。淡薄而依稀的月色下,河水摇曳之间,无数的人头正在涌动,隐隐可以见到众多的马匹,正随着人行动。非常明显。这是数千人马的队伍正在渡河!
“!!!!!!”水远倒抽一口凉气,缩下脑袋,一挥手,几个人悄悄后退,隐入一座更大的山丘之后。留一个放哨,水远低声下令:“来人势众,须尽快明报少主。阿飞阿熊,汝二人即刻回报。阿牛阿狼,汝二人留后监测。其余,随我来!”
简要地安排好任务,水远回头看看西方,策马向北而去。
没走多久,来敌似乎发觉到什么,分出一支队伍,骑上马,往北追过来。
“分散!”水远毫不犹豫,沉声下令,后边三人闻令,没有任何迟疑,立即向北方分散开来。既然都已经被发现,那就没有必要隐藏了,现在的事情,是要赢得时间。
吕涛睡得很安稳,能睡的人,才能更好的工作,这是他前世就一直信仰的信条。
但是显然,他想要睡个好觉,可能性并不大。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西而东,划破宁静夜色。
吕涛霍然惊醒,弹坐起来,随手抓起身边的大戟,冲出帐门。
“急报——”斥候阿飞阿熊一路飞马,直闯而来,一路快马,已让包着马蹄的皮套尽数破碎。大营中闻得马蹄声和呼喊,随即作出反应,紧张而有序地翻身而起,很快地从临时营房中出来,集中到各自指挥官的身边。
吕涛的原飞浪骑,本来就是从赤菟骑中精挑细选的精英,后来加入的人马,除了张扬送的八百人,也都是赤菟骑中的优中选优,可以说是荆州军最精锐的队伍。这些训练有素的人,就单人实力来说,甚至还在现在的赤菟骑士兵之上,虽说还没有军魂,但这些基本功却也还在,足以在任何情况下作出最快的反应。
吕涛不动声色,放声喝道:“何事如此惊惶!”半夜急报,想想都能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但是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作为主将,他本身绝对不能先沉不住气!
听到吕涛的声音,阿飞阿熊找到主心骨,马速稍微下降,转眼来到吕涛面前,翻身下马,阿飞喘着粗气道:“少主,我部于三十数里外,获悉数千人马正渡沁水而来。司马令我二人回报,自领余部以分敌军!”
“恩,且退!”吕涛点头表示明白,回头看看在一边悠然依旧的郭嘉,稍稍稳了下心神,叫道,“聚拢!”
张诚衣甲不整,拖七拖八地一边套上铠衣一边跑了过来,大呼小叫道:“大哥,大哥,发生何事?”他睡得正好,半夜被惊醒,迷迷糊糊地勉强爬起来。
须臾之间,飞浪骑人马飞快集合到吕涛面前,大致千余人,显然是吕涛从荆州带来的那批人。在面临紧急事情的时候,到底还是他们反应快一些,作为吕布的部属,出身赤菟骑的他们,能够名动天下,那也不是虚来的!
吕涛回头看看还在混乱中新加入的来自张扬部的人马,微微皱眉,早已习惯了荆州兵马快速反应的他,很是不爽这八百人的龟速。在这样的战场之上,时间就是生命,容不得任何错失,这样的反应速度,根本就是在自杀!
郭嘉摇头笑笑,拍拍吕涛的肩头,虽然吕涛的表现不明显,但是一直看着吕涛在成长的郭嘉,自然能从蛛丝马迹之中看到端倪。
吕涛看看郭嘉镇定自若的样子,知道自己要求太高,只得稍稍安定心神,深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耐烦,稳稳地站立,手中的大戟微微指着夜空,向西边凝望。
好不容易,剩下的八百人马集中起来。
“诸兄弟,西方敌人来袭,人数不明,敌众我寡之下,各位以为我等何以应付?”吕涛翻身上马,大声呼喝。
“战!战!战!”飞浪骑人马大声响应,近一千两百人的叫声,震动夜空,一双双战火熊熊的眼睛,在火把之下散发着浓浓的战意。长久在吕布麾下,虽然现在转到吕涛手下,暂时还没有军魂,但是这些人,却已经从骨子里打上吕布战意汪洋的烙印,极其自觉地进入状态,自然而然散发出以前在赤菟骑中才有的杀气。
来自张扬部的八百人差点被吓了一跳,有些惊悚地看着身边这些平时跟自己并没有很大差别地人,一时呆住,直到三声大喊之后,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开始跟着叫了起来。
“很好!”吕涛心下略微满意,嘴角微微勾起笑容,高声叫道:“敌人夜来,此地多山林,战,在我,不战,亦在我!”他高举大戟,猛然暴声大吼,“所有人听令,原河内骑士,随张诚北进,其余飞浪骑部,随我举火快马西去!”
现在的两千人,虽然经过几天的磨合,但是飞浪骑和来自张扬的人马之间的差距不是一点两点,如果集中作战,只怕隐患多多,而敌人那么多人马出现在西边,北方相对就安全了很多,这八百人,暂且先北上。白白让他们送死,并不是吕涛可以做得到的。至于西边得几千人,他相信,即便只有一千人,他也能安然地将数倍于己的来敌击破!
“大哥,岂可小看小弟,弟虽不才,愿随左右,以破贼人!”张诚听吕涛这么安排,很是不满,大声叫了起来。
吕涛哪里有空说那么多,怒目张诚,厉声喝道:“速依命行事,违令者斩!”
张诚听他拿命令来压自己,虽不满意,却只能听从,抱拳叫道:“大哥保重!”向河内人马一招手,率先冲向北边,却哪里还有一点怯懦的样子。
吕涛比目魏越,道:“魏越,汝自领百五十骑,护军师北上!”又冲郭嘉道,“奉孝,我兄交在你手,可连夜走屯留,明日我自北上回合!”郭嘉点头表示明白,在魏越护送下跟着河内人马向北而去。郭嘉并不担心吕涛会出问题,如果连这点局面都应付不了,那么根本不配做他的“真主”,今夜的局势,也算是郭嘉对吕涛的考验!
目送郭嘉离开,吕涛将大戟挂在马腹边,点起火把,大声吼道:“随我来!”一马当先,向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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