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策捏着手指,沉默不语。
蹄声特特,脚步声杂乱,将士们在山道上急行,两侧的山坡上有斥候营的士卒在警戒,不时发出安全的号角声。山贼们没有追来,他们也许在庆贺,庆贺孙策撤出了铜官山,庆贺从天而降的盖世英雄。
能从郭武、谢广隆和几十名义从的包抄下逃脱,还射伤了谢广隆等七八人,这位猿臂善射的英雄还真是厉害啊。如果再联系到那一部漂亮的胡须,听出了郭武的曲阿口音,孙策已经猜到了可能是谁,只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能仓促下结论。
有本事却没能成名的人太多了,郭武便是一例。不过说起来也是造化弄人,如果不是因为他,郭武也许就是太史慈部下那个曲阿小将,不会成为敌人。
刘繇不是在准备对丹阳的战事吗,太史慈不在曲阿帮刘繇,跑到阳羡来干什么。专门跟我捣乱?
“将军,想什么呢?”郭嘉赶了过来,和孙策并肩而行。“还在想那个刺客?”
孙策点点头。“你有什么发现?”
郭嘉瞅瞅孙策。“将军是不是猜到了是谁?”
面对郭嘉,孙策也不隐瞒。“从外貌特征和武功来看,他应该是刘繇身边的那个武者太史慈。”
郭嘉笑着摇摇羽扇。“他叫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干什么,他又能干什么。从他的武艺来看,刘繇派人来阳羡应该是要整合山越,在我们背后生事,好让刘繇能够安心攻击丹阳北部,甚至于收复庐江、九江。将军,既然刘繇主动挑衅,我们有足够的理由控制吴郡,还以颜色。至于山越,反正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急也没用,不能因小失大。”
孙策笑了。“我不急。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越有利。山越虽然麻烦,但毕竟在山里。大山可以保护他们,也限制了他们,成不了气候。”
郭嘉哑然失笑。“将军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你把这太史慈的情况和我说说,我来想办法对付他。”
孙策把自己对太史慈的了解说了一下。太史慈有传,但记载比较简略,他只记得大概,有些细节不太清晰了。尽管如此,郭嘉听完之后还是觉得很有用。“这么说来,这人倒是个劲敌。看他行事风格,与将军倒是有几分相似,随机应变,敢于冒险。”
孙策表示同意。太史慈和孙策的情况的确很相似,只不过太史慈的起点太低,没法像孙策一样纵横江东。孙策毕竟有父亲孙坚打下的基础,而江东又是偏居东南,不受中原人的重视,袁绍、曹操都把目光放在中原,没人关注江东,他才有机会趁势而起。青徐却是中原,各方势力反复争夺,根本不会给太史慈一个毫无根基的寒门子弟机会。
寒门也分三六九等的,孙策、公孙瓒和袁绍这样的顶级世家不能比,比太史慈却是强太多了。
郭嘉忽然笑了一声:“照这么说,刘繇让太史慈来阳羡也是迫于无奈。他带太史慈来江东,自然是想用太史慈,可是太史慈出身这么差,做事又不择手段,恐怕难入名士之眼,说不定是许靖说了些什么,刘繇不想被太史慈连累,干脆让他独领一部,与山越打交道。想用又不敢用,为人言语左右,被虚名所累,刘繇难成大事。将军牵制住许贡,让陈叔至对付他吧,这可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
“我正有此意,想让士元去帮帮他。”
“士元智谋出众,自然是极好的人选。不过刘繇太蠢,不用他出手。还是让子明、公奕去吧,他们不仅能帮叔至出谋划策,还能帮他打探消息,一举两得。”
孙策权衡了片刻,接受了郭嘉的建议,庞统是聪明,做军师绰绰有余,但他武力一般,没有自保能力。吕蒙、蒋钦身手好,也有丰富的生存经验,培养了这么久,可以放飞了。
郭嘉随即叫来吕蒙、蒋钦,吩咐了一番,吕蒙、蒋钦大喜,立刻带上十来名斥候营的伙伴,赶往丹阳。
——
回到阳羡,孙策召集众将议事,调整部署。甘宁带水师同行,赶往吴县,宋盖领一千刚刚招募的新兵亲卫营守城,与还在山里的祖郎保持联系,其他人一起赶往吴县。
在离开阳羡之前,孙策又宴请了阳羡诸家家主,说明情况。他不是不想打山贼,是吴郡太守许贡太不像话,不仅要为许淳开脱,还勾结山贼,派人刺杀他。相比于铜官山里的山贼,许贡为害更烈,不除掉他,其他的事都不好做。
孙策说的是真是假,其实并不重要。对于这些豪强来说,只要孙策不动他们的利益,一切都可以接受。到目前为止,孙策做事还是有分寸的,不像传说中的那样乱来,有了意外还主动向他们说明情况,很有诚意。许家是倒了,但他们没受损,多多少少还分了点油水,当然不希望许淳起死回生。许贡就是许淳的靠山,孙策要对付许贡,他们乐见其成,纷纷表示支持孙策。
安抚了阳羡豪强,孙策派人把许淳父子提了出来,带到船上。时隔数日,许淳又一次见到了王珍。不过他并没有看到一点希望,反而更加绝望。王珍和他一样成了阶下囚,孙策要带他去吴县兴师问罪,要将吴郡太守许贡连根拔起,最后的一线希望彻底破灭了。
求生无望,许淳反而镇定下来,咬牙切齿。“孙将军,你根本没打算放过我们,从一开始就想赶尽杀绝。不管我有没有犯错,你都会想办法对付我,就因为我许家是阳羡第一大族,对不对?”
许淳咬牙切齿,双目血红。仅仅几天牢狱生活,他就变了模样,原来的傲慢不见了,原来的富态也不见了,现在的他瘦了一圈,头发蓬乱,衣衫不整,脸上还有瘀青。狱卒都不是什么好人,敲诈勒索是例行惯例,许家现在什么油水也没有了,免不了挨一顿揍。
王珍低着头,面如死灰。魏腾阴着脸,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孙策笑了,笑得很开心。“你太自恋了。”
“请将军指教。”
“我的确需要你的土地,但你如果不是这么蠢,我不会用这种方法。你有田三百余顷,在阳羡首屈一指,放在汝南、南阳,你算个屁啊?你不惹我,我们自然有商有量,绝不会让你吃亏。可是你想要我的命,我当然不会放过你。这和你有没有土地,是不是阳羡第一世家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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