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石畔 第四章

    8月10号很快到来，孩子又积攒了很多道数学化学物理的难题。一直在教幼儿园的芳菲老师真搞不定。于是拍照成图片试探着给夏木发过去，没想到夏木反应很快，“第二题是零，挺举过程没有位移。第三个是黑笔的对，答案错了。第一个电流表电压表电池上的正负极看不清楚。”

    在惊喜之中芳菲又发去近拍的大图。

    “第一个电阻对了，40欧。第二个功率算错了，滑动电阻与r1并联，取滑动电阻的最大电阻计算……”芳菲见此，又发了几张新图片过去。

    “哎呀！题太多了！图书馆开门呢，你和孩子都过来吧，我给他讲。”正在芳菲犹豫间，夏木又热情洋溢般提议，“要不我去你家？”

    “我去吃饭。”芳菲躲闪地回答。

    “啊？”没想到他借力打力无限惊喜着：“我在图书馆，到了告诉一声。”

    “不了，我要吃饭，饭后去超市，还要去南开大学问孩子报羽毛球班的事宜。”

    “刚好嘛，等你。要不我去人人乐超市那边等吧？”他无限殷勤着，忽而又不放心地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到？”

    “我已在狮子王，你来吗？”面对过去对其被撂两次的歉疚与他肯于帮了不少孩子的忙，芳菲忽然同意了见面。沉吟了片刻后，芳菲又叮嘱道，“不如球班之事你帮我问吧，搞到教练电话就可以。”

    “好，这就去。图书馆挨着学校的。”过一会儿他又留言，“我这就到了，一会儿出来接我。”

    芳菲想了想自己脚下，忽然赶紧否定，“我今天穿高跟鞋了，直接上来吧。”但这份拒绝又担心对方误会，继而补充道：“我穿了白衣在前台等你呢，孩子饿了先进去吃了。”

    不消五分钟，芳菲一直盯着空荡荡的楼梯口间，发现有个人影在晃动。

    在她的视线内，他的身影豁然闪现。

    果然如他所述，他的个头不高，但谢天谢地，五官还算清秀，尤其那通直聪慧的鼻子，现出极浓的文人气息。眼睛不大不小，被细细的黑边儿眼镜遮掩，与那两道细长利爽的眉毛相称起来，侧看很像诗人徐志摩的飘逸与清傲，这一点儿，令喜爱文学的芳菲最为满意。他的面颊狭长，头发略短，因个头不高，身体略显壮实，白色的文化衫似勒不住他的体表。米色的休闲裤子左右兜口塞满了物品，将他的体型更加夸张走形。

    此时夏木向着迎面走来的芳菲点了一下头，并抿嘴一笑。

    他的唇部很像女孩，红润而厚实，但轮廓线条却玲珑流畅不显笨重。他的肤色有些黑，笑起来时左嘴角微微翘起，洁白的牙齿便一览无余，一看就知其虽早已大学毕业参加了工作，但平素却是个洁身自爱烟酒不沾的男孩。而且他那一抹稍纵即逝的笑容，给人一种灿烂惊喜感。

    今天的芳菲依然乌发披肩，无袖的白色双层纱质上衣，露出雪白的手臂，下身一条垂感极强的纱料黑裤，现出雪白的脚踝，脚上穿一双细带儿高跟水晶鞋，虽没有将趾甲染红，但灯光下的这些自然色彩，也足以使那双玉脚熠熠生辉。一袭黑与白的经典搭配，尤其脖颈处的一枚纱质大蝴蝶结，衬着精致小巧的五官，更比九零后的女孩儿丝毫不输什么。她不但有年轻，还比年轻的姑娘多了一份含蓄、沉稳、从容与自信。尤其在水晶灯的映衬下，她那不过分雕琢的面部，显得自然恬适，还有微笑间露出的小虎牙、被粉色淡润且厚实的双唇若隐若现围裹着，如一枚含露初开的玫瑰般给人惊喜与亲切。

    没有说话，相视而笑，为了避免拘束，芳菲主动向前台走去。

    这时，门口的迎宾员吩咐着前台服务员：“他们与进去的男孩是一起的，这是咱们的常客。”

    芳菲没有理会这些，拿起单子与黑色手包跟着服务生向着大厅里而去。

    刚走到一半，服务生便不知了去向。

    “以前来过这里吗？”芳菲随口问着夏木。

    “没有。”

    夏木确实显示着局促与陌生，“敢情你都是这里的常客！”他重复着服务生说的话后瞟了她一眼，那眼神是虚飘的，依然似紧张感。而且，芳菲还感觉到，他看自己时，那好看的嘴角偶尔微微颤动，说完话后，又刻意不看了她，一切便也恢复了常态。

    芳菲听了夏木貌似赞叹崇拜的“常客”之语后，淡然而又微微苦涩地笑了一下，没有说很多，其实只有她自己明了这么多年来，领着孩子孤独颠簸于红尘中是如何熬过来的。很快便走到了桌子旁，孩子早已正在狼吞虎咽着烤肉。落座后，她发现餐桌上的食物很少，便招呼着夏木一起来到了前台自助。在这儿一起挑菜挑水果、盛汤的过程中，他们一个夹菜，一个拿盘，相互配合……貌似缓和了些许他的不安。

    夏木老师端着盘子来来往往了好几趟，最后，芳菲又单独拿一些回了桌，发现他正在与孩子攀谈起了学习压力的话题。芳菲又发现少了饮料，于是起身奔向热饮处。

    此时她柔软的黑裤被空调风吹拂震颤着，与脚下璀璨的水晶鞋摇摆辉映，像春天里的一枝嫩柳条儿般迎风摇摆，上身白色蝴蝶结纱衣与黑发映衬下那眉宇间忧郁的气质，很像守了两个晚上也没见到人影儿的荷塘里、那株随夜风震颤着的白荷花。此刻，夏木停止了与孩子的交流，刻意抬起头，向着芳菲的背影盯了许久。

    五分钟后，终于落了座。

    芳菲与孩子坐在一起斜对着夏木，抬起头来，并能望到十几米远之外的乐队，如此近距离面对着年轻文静的他，一时间又不知该如何表达，继而一边吃着靠近自己盘子内的糕点，一边望着前方……其实那份遥望根本没有实际的意义，因为她什么都没有看到，脑子只停留在近似空灵的虚幻世界里，似乎期待着发生什么来填补内心的那份空空如也。

    没有初见的碰杯，只有面对面眼角间流露的少许羞赧。

    此时，空中气流翻波浪涌起清脆的音乐，这里的男主唱不知何时早已站在了台前，没有解说，没有更多旁白……上来便是一首深情的经典老歌——《一生何求》！

    冷暖哪可休/

    回头多少个秋/

    寻遍了却偏失去/

    未盼却在手/

    我得到没有/

    没法解释得失错漏/

    不知哪里追究//

    一生何求/

    常判决放弃与拥有/

    耗尽我这一生/

    一生何求/

    迷惘里永远看不透/

    没料到我所失的/

    竟已是我的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