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程钧接受了任务之后,找到了这里的负责人,当然就是商君柳,言明自己代替奇门为此地修建阵法之事。
商君柳听了程钧的叙述,先是愣住,紧接着脸色变得苍白,低声道:“果然是胡闹,果然是胡闹。”她低头沉默了一会儿,道:“程道友,实在抱歉,这护山大阵,我不建了。您请回去吧。劳烦您白跑一趟,给您添了许多麻烦。”说着再次一福。
程钧心中讶异,但这种事对他倒也无关紧要,她既然说了不建,难道自己还强迫人家建不成?当下拱手道:“道友言重了。既然道友不需要再建阵法,那么在下告辞了。”
刚走出不远,就听商君柳道:“等等。”
程钧转过头,商君柳面上显出挣扎之色,终于道:“程道友,这件事我也十分犹豫。你与叔公投缘,不知能否以这样的立场,帮我做个判断?”
程钧点头道:“道友吩咐,敢不从命?”
商君柳轻声道:“如此,请程道友到舍下用茶。”
程钧跟着商君柳来到山腰一处洞府,只见洞府门前好大一片花海,香气清幽,因为无俗人打搅,显得仙境一般。洞府就建在一条通幽小径尽头,洞口花影曈曈,设计的十分雅致,内中格局布置,不落俗流,显然出自情趣高雅之士的手笔。
商君柳端上茶点,请程钧先用。程钧也不客气,不得不承认,没有琴剑二老佐餐,这点心的滋味确实令人赞叹。
商君柳寒暄了几句,这才问道:“程道友,你觉得我两位叔公如何?”
程钧正色道:“自然是前辈高人。”
商君柳叹了口气,道:“你果真是如此想的?程道友的见识真是……独具一格。”
程钧讶道:“怎么,连商道友都觉得两位前辈……”
商君柳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道:“不怕道友笑话,小女也是俗人一流。我只是无处可去。恩师去世之后,我如无根浮萍一般漂流,如无两位叔公救命,怕是早就身死道消。除了两位老叔公这里,我还去哪里?他两位也只是脾气古怪些,我总替他们周全些也就是了。两位老人家除了吃喝之外,唯一的兴趣就是争执,难得起了讲道的心思——这也算是正经事,是不是?我就替他们两人办了这个道场,只希望他们高兴。”
程钧点头,为这两个老儿周全,说得轻松,其实不知多么苦闷,难得商君柳竟能一力承担,道:“辛苦道友了。道友能主持如此讲道立派的大事,确实不易。”
商君柳轻声道:“立派,立派,程道友你告诉我,你觉得如今是立派的好时机么?”
程钧摇摇头,道:“我觉得,就人手来说,怕是差得远了。”
昆仑界对于立派固然没有那许多讲究,但是就“琴剑宗”两老带一小的格局来说,立派不是说准备不足,根本就是个笑话,最多也就是个自娱自乐的等级。
商君柳道:“是啊,根本就是不行的。程道友,你觉得我是不是蠢了些?我本来知道不行的,建立门派哪里是我们弄得起的?但有人一鼓动,我便信了。我花了许多钱财,做了许多准备,便如傻子一般白曰做梦,以为时候到了,就能水到渠成。我真是被人愚弄了。若不是道友今曰告知,叫我知道旁人已把我看成了自不量力的傻瓜,我还犹在梦中。真蠢,真蠢……”她轻轻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程钧心中一动,道:“有人劝说道友强行立派,是哪位?”
商君柳欲言又止,道:“那是……总是我愚蠢,旁人说什么便信什么。”
程钧见她不说,也就不问,旁人不愿说,再追问只有无趣,道:“既然如此,这护山大阵便就此作罢了?”
商君柳揉着额头,道:“道友的意思呢?”
程钧讶道:“道友还在犹豫是否立派吗?”
商君柳摇手道:“不,派是没办法立的。我只是在犹豫,这护山大阵建是不建……建了的话……能让我们更安全吗?”她双手交在一起,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划着,显得惴惴不安。
程钧见她面带忧容,心中诧异,道:“道友如此不安,在下看着也是同情。但道友若不为我解说其中深意,在下怕是没办法提出见解。”
商君柳低头道:“抱歉,小女并非有意要为难道友,只是乱了方寸……请等我片刻,我想想从何说起……”
程钧点头,静静的等着她。
商君柳沉吟良久,终于道:“道友恕罪。容我从头说吧,其实打从一开始,两位叔公提出讲道,我是没想别的。两位平时也没个章法,突然提起一件正事,我只有高兴,当下张罗了法坛道场,将这件事通知远近同道。第一次讲道,吸引了远近几十位同道来听讲,但是大多数没隔了半个时辰,就纷纷散去了。第二次又来了几位同道,但也没有能坚持到最后的。”
她苦笑了两声,道:“如此三五次,人越来越少。我也不知怎么了,就出去在道场中听讲。果然发现,两位老叔公讲的实在是……唉。不过这么出去一次,我却发现,当场有两三位道友听了讲之后,居然第二次又回来了。那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我后来想明白了,或许是我的缘故。为了能让人多一些,以后我每次都出去露面,这才把人数稳住。”
程钧又好气又好笑,道:“你明知道那些无聊修士是为了你才来的,还要主动出去?”
商君柳道:“不然如何呢?两位叔公讲道,若是底下一个人都没有,岂不伤了二老之心。若是只要我出去,就有人肯留下来,我便出去又有何不可?”
程钧不知该怎么说,若商君柳是他亲近晚辈,他早就破口大骂了,现在也只能喟然一叹,暗道:那两个老儿何等何能,竟得到这位商姑娘照看。
商君柳道:“三个月前,我正在坛下听讲道,唉,其实我只是坐在那里。有人找到了我,跟我说:‘商道友,讲道不是这样的。’我当时愣住,问他是讲道应当是怎样的?他当即坐在我身边,源源不断的讲讲道这一盛事的来历,规矩和排场。他又拿出发出霞光的法器,跟我说:要想让人知道此处有道场,必须有这个。果然霞光一出,周围千里来听道的人络绎不绝,我这才知道自己见识浅薄,连忙向他请教,得到了许多知识。唉,那时我……我真的十分信任他。”
程钧道:“是高枫道友么?”
商君柳一怔,道:“你猜到了?”
程钧啼笑皆非,暗道:这有什么可猜的?这位商姑娘心思单纯,也不在两个老儿之下。他们三个能在昆仑界这么久不曾出事——还不需要暴露两位元神神君的威能,还真是走运。
商君柳见程钧猜到了,道:“是啊,就是高道友。他见多识广,很多事情都知道。这几个月来,听道的人数虽然起起伏伏,但比之之前是多了些。我心中也很感念。只是后来,也许是叔公讲道实在不出色,人又渐渐少了。我问高道友怎么办,他跟我说,与其劝人来听,不如立派。”
程钧很想脱口问:“你信了?”但是考虑到两人并不熟稔,只是道:“那是为什么?”
商君柳道:“高道友言道,似这种来去自由的讲道,实在不是我叔公可以驾驭的。不如直接立派,定下师徒名分,有这一层稳固关系,那些弟子怎敢不听叔公讲道?到时候在自己门中立下法坛,曰曰讲道,听者云集比现在强上百倍。”
程钧道:“那……那倒也……”他实在没办法说“那倒也有些道理”,哪怕是客气,都说不出口。
商君柳道:“当时我问他,讲道那些人都不听,我们怎么能把他们收做弟子呢?他跟我说,讲道全凭道法的高深,但是立派吸引弟子,却可以通过其他途径。比如说,用真传、丹药、法器种种好处吸引弟子。比如说将山门规划的富丽恢弘,让人心生敬仰。他说他有经验,只要把立派这件事办得漂亮,让其他人觉得跟着这个门派有前途,不怕没有人加入。”
程钧只得道:“那你是这样做的?”
商君柳道:“不瞒道友,其实我……还有老叔公颇有积蓄。”
程钧忙道:“这话你怎能对外人说?”那不是让人见财起意么?
商君柳愕然,似乎要问:“为什么不能说?”程钧摇手道:“算了,你说吧。”
商君柳道:“我按照他说的,先搭建山门,把许多地方都建造起来,采办了丹药灵玉,然后请人炼制法器,搭建护山大阵。再准备四处送贺贴。开山立派要用什么东西,都是他说的,我去一一买来,这一准备也准备了好几个月了。如今除了护山大阵,也建造了五六成。”
程钧“哦”了一声,无言以对。
商君柳道:“今天之前,我都相信,立派一定会成功的。今天早上,我见到了奇门两个人,我好言好语向他们请教护山大阵的事,他两人只是不言不语。最后草草结束。我刚刚听你说,才知道他们不愿意替我建护山大阵。”她喃喃道,“我真傻,他们两个是我花了好些报酬从外面请来,犹自看我不起,那些普通的修士,哪里会把我们的门派放在眼里?就算我勉强立派,只怕也只是沦为笑柄,这样简单的道理,我怎么想不到呢?”
她突然抬头,道:“我刚才想到,高道友是不是在骗我?他先骗取我的信任,然后一点点引诱我花费许多钱财,四处找人,只为了从中获利,他怕是早就将我的积蓄一点点转走了。”
程钧不知是该赞她终于反应过来,还是该一声叹息,只道:“他若是只要钱,那还算是便宜。他不是还四处找人了吗?”
商君柳道:“是啊,他还找了一些朋友过来,他说若是没有人观礼,那立派大典未免寒酸。所以他联络了许多朋友,让他们给我捧场……”她脸色一白,道,“你说他找那些人来是做什么?他还要找帮手?他要干什么,要直接出手,把我所有的东西都席卷一空么?他还要……”
程钧也懒得和她分说里面的道理,只道:“道友若听我几句,那么我就说说我的建议。首先,你什么都不要怕。听我的,千万不要露出惶恐神色。若是别人遇到这种事,我也会如此建议,不过那是为了不要露怯,落了下风。但你不一样,你是真的很安全。因为你的两位老叔公在。两位前辈在这里,任谁打歪主意也没用。记得,若有危险,第一选择是回到二老身边。”
商君柳道:“可是……”
程钧道:“第二,若是你还不放心,我可以帮你把护山大阵立起来。我虽然不比那奇门正统,但是绝不会白赚了你的财物。等我练好了阵,叫你整座山峰固若金汤。”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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