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与殊途 第9章第二章2

    “意满”今天的客人好像比较躁动，从聿又不在，柜台小妹给容许换了一瓶水，忧心忡忡：“这些人喝得太嗨了，今晚要醉瘫在这儿，想想就头疼。”

    葭葭安慰她：“不会的，我看这些好像都是经常来的吧？不会让你们为难的。”

    妹子眼皮拉成漫画里那种直线，语气无奈：“我是说老板，他可以跑出去约会，我呢？要下班才能见我男朋友呢。”

    容许听到关注点，抬起头：“他又在约会？到底是跟谁啊？”

    “不知道啊，每次打电话的人好像都不一样，但每次回来的时候又好像都是在跟陈谌姐讲电话，不晓得是约还是没约，我都看不懂了。”妹子耸肩。

    没意思地叹了口气，容许手撑着脸颊望一行行字：“我也看不懂了。诶，你们老板有没有可能是个gay啊？”

    妹子认真想想，摇头：“不太可能，他没跟男人约会过啊，而且——”手指一个方向，“周颜帅吧？但老板跟他也没怎么啊，都不常说工作之外的话。”

    的确，这两个大男人怎么看都不像有暧昧。

    妹子亮晶晶的眼眨了眨，继续说：“但是也不一定，可能他是因为周颜已经有男朋友了。”

    “什么？”容许以为自己听错了。

    “周颜有男朋友啊，你不知道吗？”

    她垂头，虚弱地揉揉眉心：“我不知道啊。”再看了眼安静擦杯子的周颜，“这完全看不出来啊。”原来她还是和社会脱节了。

    葭葭握笔在桌上敲了敲，逗她：“你看，素材从来都不缺，怎么样，考虑好写bl了吗？”

    “我写不来……”

    容许身心疲惫，哪里晓得更精彩的还在后面。

    晚上八点半，“意满”打烊，她们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容许不经意望了眼门口，目光却定了定，头随着视线游走而转动，再停住，最后彻底傻眼，和葭葭面面相觑。

    “今天是什么节日吗？”

    “愚人节？”

    “愚人节不是只有四月一个吗？”

    “不知道。”

    她们像站在地球之外的不明生物，遥遥望着看起来无比和谐的那两个人。

    周颜，和黎未。

    可能视线给人的压迫感太强了，他们先后往这边看过来。

    容许迅速恢复淡定，自然地打招呼：“黎未。接……下班啊？”想说男朋友，但她说不出口，想说朋友，这情况又明摆着，除非她眼睛有问题。

    黎未握着周颜的手，神色自若地走向她们：“对。怎么这么巧？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哦，我们和这里的老板认识，过来坐一坐，马上也要走了。”

    他点头：“那我送你们。”

    葭葭连忙摆手：“不用了，我们本来打算出来散散步的。”开玩笑，这能让送吗？

    “那好。我们就先走了，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周颜的目光先后扫过她俩，弯了弯唇：“再见。”

    “再见。”

    两人相携出门。

    容许拍椅子：“谁能告诉我，这根筷子是怎么弯了的？”

    葭葭拍拍额头：“许许，我想我们是不是穿越了，这些事，我们当时是不是生活在另一个次元？”

    她看了看她：“哪里是穿了？分明是喝了忘情水。”

    葭葭背上包，把头发从外套的帽子里理出来。“忘你个头，我还忘魂丹呢。”

    容许转头，鄙视。“还不如我。”语气再次虚弱，“但是真想不到啊，真想不到，多好的孩子啊……也不是这样不好，但是怎么一点预告都不给呢？”

    那一对已经坐进车里，渐渐开远了。

    葭葭眼神竟然充满羡慕：“好浪漫好幸福，真爱，绝对的真爱。”

    “两个男的就叫真爱，那我跟你都是女的，我们是不是真爱？”

    “真。”

    笑点都没有了，容许无聊接道：“真是个任性的世界啊。”

    隐约是过去一个礼拜了。

    这天晚上，容许正刷着牙，手机忽然响，她迅速冲掉嘴里的泡沫，清理好杯子和牙刷，去卧室接起。是邢殊。

    “邢老师？”

    “容许。”他声音近在耳边，轻而清晰，“你在做什么？”

    她说：“没什么，刚准备睡觉呢。”

    他说：“我明天回来，已经帮你找好房子，你可以准备搬家了。”

    容许一愣：“啊？”这来得也太快了……她还没有一点准备。

    那边，他沉默几秒，才开口：“但是，有个问题问你。”

    她问：“什么问题？”

    “之前我也想搬家，所以这次顺便一起看了一套。”邢殊语气温和，带着征询，“所以，容许，如果跟我合租，你愿不愿意？”

    听他讲完，容许的反应是这样的——先是怔怔，然后是怔怔，最后依然怔怔。

    “也许你更喜欢一个人住，但那里房租要比你现在那里要高，除此之外，你一个人在外面住并不安全。”他的语气依然很温和，像在一边让她考虑，一边说给她听，“有人照顾你，不会打扰你，可以帮你做饼干，有什么事都可以帮你，像这样，如果你相信我，能不能考虑一下？”

    容许不知道说什么，她本来想的是要离开延州回祁效，再也不回来了。她还把道别的话比如邢老师谢谢你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照顾什么的都想好了，但他说可以帮她找房子，她本来还以为，是会跟葭葭他们那边离得近的地方，她住一段时间会再退，但没有想到，他也会搬家，还是和她一起。

    一直想给他很多很多，但到头来，好像一直还是她在被照顾着。

    越来越多，可能永远都还不完了。

    她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有些歉意：“可以的，但是，我可能会很麻烦，你不会——”

    还未说完就被截断：“不会。”

    她又怔住。他并没有多说，声音似乎穿过遥遥空间和距离，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响在耳边，“这样就好。明天等我回来，就搬家。”

    她不觉答应道：“好。”

    “那，晚安。”

    唇角开始一点点上扬，她说：“晚安。”

    谢谢你。

    电话接通后，那边葭葭还没有睡着，容许开门见山：“葭葭，我明天要搬家了。”

    “明天？那么着急？邢殊帮你找到房子了啊？”

    “嗯，我明天就是和他一起搬。”

    等了几秒，那边葭葭似乎才反应过来，声音大了些：“你说什么？”

    “你听见了。”容许揉着枕头，嘴唇埋进被子里，“葭葭，我很开心。”

    哇了一声，她的语气听起来也很开心：“我也是。”突然像是捂着嘴，“天啊，这种好感动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啊啊啊，太让人感动了！许许你好棒！”

    笑了几声，容许捂着耳朵：“棒什么啊？我告诉过你，他是个好人。”

    我只是得到了一点幸运，如此而已。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邢殊打来电话。去给他开门的途中，容许觉得快被自己蠢哭，那么急着把钥匙拿回来做什么……

    东西不多，书占了一大半，容许早上已经将它们全部装进几个纸箱，然后打电话请房东阿姨过来，说她退租。

    阿姨有些惋惜，说姑娘不容易，嘱咐她搬了以后一定要注意照顾好自己。

    盆栽被放进邢殊的车的后备箱，他抱一盆含羞草的样子让她忍不住笑。

    “这些花花草草你走哪儿都带着？”

    容许认真道：“当然，植物也是有生命的，听得到人说话，对它的好它也会记得，不能随便扔的。”

    清黎区对容许而言又是个陌生的地方，除了每次搭飞机和那次去接容越就没来过这里。不过，有谁一生下来就具备辨识环境的能力呢？

    新家是已经被打扫干净的，的确够大，至少容许是觉得够了，客厅宽敞，最让她喜欢的是沙发，又软又舒服，一扑倒就不想起来了。邢老师邢老师，卧室都让给你，我要睡沙发啊睡沙发……

    当然，这只是想想。

    东西在卧室一一放好，盆栽也和以前一样摆在阳台静静簇拥着，阳光干净细碎地从落地窗射进来，像一切都没有变过一样。

    容许一直以为邢殊是在家里画画图纸就好了，不用去公司里上班的，但是下午全部弄完没多久，他进浴室，后来换了西装，给了她一把钥匙。

    她疑惑道：“你要去哪吗？”

    他挑了挑眉：“上班。”出门。

    惭愧，她一直不知道建筑师具体做什么。

    安定好了以后，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俗话说得好，要养成给爸爸妈妈打电话的好习惯。

    郑女士说：“今天不是星期六，你打电话来干嘛？”

    “……抱歉，我打扰到您了吗？”

    “没有啊。”她宽和道，“你现在给我打电话，有事要跟我说？”

    “您真有智慧。”容许赞美她，然后直言，“妈，我今天搬家了，不在华安了。”

    “搬家？为什么搬家？你现在，是一个人住？”

    “对我搬家了，因为之前租的房子不喜欢，位置也不方便。”心里默念几声阿姨对不起，容许最后说，“我不是一个人住，我在这儿有个朋友，我们合租的。”

    “男的？”

    “……嗯。”传说中的母子连心？

    “哦，你们是朋友？那葭葭呢？”

    “葭葭您知道，她有男朋友啊，又不好让她陪我住。”她主动解释，“我就是想让您知道，不要为我担心，我朋友很好，之前我们也是邻居，他对我很照顾，现在凑巧，我们都搬家，所以图个方便就合租了，您看，这样说您放心了吗？”

    郑女士思考了会儿，问：“容越到你那，是不是还去他家蹭过饭？”

    “他都给您说了啊？”

    “说了，说你做的饭没他一半好吃。”

    “……”

    “好了，你不用解释，妈妈也很放心你。”郑女士叹了口气，“只要你在外面好好的就行了，知道了吗？”

    容许应一声：“嗯。”

    还是写稿吧。

    邢殊下午去上班，那么是晚上回来吗？忽然想到这，容许起身去开了冰箱。他要不要吃面？

    也许会吧。

    灯光明暖，容许一刀刀仔细切着仔姜，连窗外她喜欢的时有时无的风声也忘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