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有任何一刻,莫云感觉到自己的感应能力如此重要。
他在晋升归一境之前锻炼了很多方面的能力,攻击能力,防御能力,快速移动的能力,但唯独没有专门磨炼过感应能力。
尤其是闭着眼睛,单纯以气息作为感应的标准,他还从来没有在这种情况下使用过。
大部分情况下,敌人一接近,他就能听到或者看到。
但现在,敌人是一位“不能直视的可怕存在”,这就让他的视觉感官失去了作用,至于听觉和嗅觉,他也没报多大的希望。
但是,他还是很快的安静下来,进入了冥想状态。
首先是声音,他能清楚地听到身边苏玉和方承德两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当然还有他自己的。
砰,砰砰。
心跳声宛如鼓声,有规律的跳跃在耳边。
在稍微远一些的地方,还有微弱的呼吸声,那是晕倒的日岛少女,莫云能想象到她娇弱的侧脸和垂落黑发的样子。
大约二十米之外,苏元龙和其他调查员也在发出呼吸声,他们几个人凝聚在一起,形成模糊的一团,又或许是因为距离太远的原因,莫云很难准确判断那边的情形。
当他将注意力转向酒吧门外,隔着厚厚的加固玻璃门和窗帘,他几乎四面也听不到,外面一片寂静,隔着很远,偶尔会传来一声闷响,像是雷声,但他清楚,那应该是车辆爆炸的声音。
外面的街道上非常安静,他能想象到,街道上躺着被溺水者病毒袭击而死的一具具尸体,他们的脸色苍白,嘴里溢出血沫,双手还向前方伸直,仿佛想要拥抱什么,又想要触摸什么。
没有活人的气息。
酒吧外一片死寂,什么也感应不到。
像是身处于一片荒野,莫云感到有些懊恼。
他睁开眼睛,眼前依旧是昏暗的酒吧,木地板上的缝隙里还散发着酒香味,高脚凳子孤零零摆放在吧台外面。
另一边的吴元龙投来问询的目光,莫云轻轻摇了摇头。
片刻后,苏玉睁开眼说:“什么也感觉不到,外面大约五十米范围内没有活人,就连老鼠蚂蚁的热量也没有,一片冰冷。我能感受到一些余温,大概是汽车残骸燃烧时散发的热量。”
听到她的声音,方承德也睁开眼睛,“我能听到很远地方传来的震动和爆炸声,还有液体滴答的声音,可能是血液在滴落。但除此之外,什么也听不到。”
三人彼此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沮丧和无奈。
一时间,酒吧内安静下来,谁也没说话。
莫云掏出手机,群里竟然还有新的消息,是那位很久没说话的威廉。
威廉:“我逃出来了,那些该死的教徒好像没发现我。我会找机会和你们汇合。”
威廉:“我正在火车站附近的一条巷子里,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们,车站已经全部被那些教徒占领了,想要通过车站和公路离开伊豆市,很难,除非正面突破。”
吴元龙:“我们发现了溺水者病毒可能的袭击方式,我们怀疑有不可直视的神灵在城市的街道中徘徊,只要你看到祂,就会立刻死于非命。”
威廉:“神灵?该死的,这叫什么神灵,分明是怪物。你们该早点提醒我。但幸好到目前为止我还没事,我会尽量盯着裤裆走路的,如果你们说的神灵有智慧的话,应该不会钻到我的裤裆里。”
莫云的嘴角扯了扯,虽然这个威廉说话不太着调,但能从那些秘教教徒身边全身而退,而且到现在还安然无恙地走在街上,没有被病毒袭击,这本身就说明了对方的实力。
这个威廉应该也是一名资深调查员。
就在莫云休息的片刻,群里又有新的消息,还是威廉在说话。
威廉:“你们那边还安全吗?有几个人?”
莫云:“暂时安全,我们有十个人,你最好尽快过来和我们汇合。”
威廉:“知道。北边还很混乱,刚才有一大批人冲过了公路出口,逃往了城外。要不是我还需要和你们这些队友汇合,我就跟着那些人一起溜了!”
莫云也懒得再和这家伙说废话,不过,威廉的说法,给了他一些勇气和思路。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两人:“不如我们出去试一试?既然威廉在外面没有被病毒袭击,那我们说不定也会没事。”
“可以试试,在酒吧里面,我的感应范围还是太小了。”苏玉点点头,她活动了一下胳膊和肩膀,从地上站起来。
见到她站起来,高高瘦瘦的青年方承德也站了起来,“我也想出去试试,我的音波感应能力在酒馆里其实有些施展不开。”
见到两人都愿意出去冒险,莫云心里反而有些不放心。
虽说威廉暂时没事,但也许他有什么底牌或者特别手段没有说出来,不代表这两个新人也有同样的手段。
两人的能力都挺有用的,以后万一遇到秘教教徒,应该也能用得上。
万一出去以后因为意外损失掉,那就太可惜了。
想到这里,莫云心里有了决定:“这样吧,我先出去,你们两个待在这里。如果我感应不到什么,那你们再来。”
“没事的,莫大哥,我能保护好自己。”苏玉坚定地说。
“对啊,我也没问题。”方承德也不甘示弱,目光炯炯道。
两个新人,都迫切地渴望做些什么,才能发散心中的不安和对未知的恐惧。
“不行,你们留在这里。”
莫云摇摇头,“万一出现紧急情况,你们两个也可以接应我。但如果我们三个同时出去,风险太大了。我对危险有一定的感知能力,知道怎么保护自己,所以我先去。”
这一次,莫云的语气坚定,表情也很严肃。见到他这样说,苏玉和方承德便也不再坚持。他们知道这里谁说了算。
没有犹豫,也没有废话,莫云直接拉开酒吧的玻璃门,一个闪身就冲出了门外。
站在门口的苏玉和方承德只感觉莫云的身影闪了一下,就消失在眼前。两人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不远处的吴玉龙眼里也闪过一丝忌惮之色。
莫云没有在意其他人的反应。
为了保险起见,他干脆闭上了眼睛,不看任何东西,单纯凭借感官和气息的感应能力来判断周围的情况。
他没有走出很远,就站在酒馆门外几米的地方,从这个距离,如果他想回到酒吧里,也就是一眨眼的事情。
迎面而来是清新的空气,从海边吹来的冷冽的风扑在他的脸上。
海风……
莫云忽然有种错觉,仿佛他此刻不是在伊豆市,而是在现实中的江城。但他知道这只是个巧合,因为伊豆也是一个海滨城市,和江城一样。
走出酒吧后,那种笼罩在昏暗中的感觉消失了,他感觉到了更多——听到了更多声音,闻到了更多气味,皮肤也感觉到了湿润的海风。
“这种感觉……”
莫云闭着眼睛,张开双手。
他忽然产生了一种错觉,头顶的天空消失了,变成了灰蒙蒙的海洋,波涛汹涌的海水滚动在伊豆市的上空,深不见底的海水遮蔽了整座天空。
海水中似乎隐隐漂浮着什么诡异的存在,它就游荡在伊豆市的街道之间,游荡在酒吧外,游荡在他的身边,环绕着他,注视着他,冷冷地盯着他。
他很确定,如果自己此刻睁开眼睛,绝对会和冥冥中游荡在自己身边的那个东西对视在一起。
“断魂!”
莫云忽然身体一矮,一把锋锐的水果刀跳在手心,他顺着感应中的感觉猛地向前一划。
噗嗤!
一道凛冽的白色刀光顺着刀刃闪烁而过,无声无息,附近的一棵树木的树枝齐根而断,哗的一声掉在地上。
但那种被环绕和被注视的诡异感觉依旧没消失。
这一刀似乎没有对那东西造成任何伤害。
莫云犹豫了一下,闪身而退。他推开酒吧的门,返回大厅。
回到酒吧后,他立刻关上门。
砰!
平静了片刻,等待那股令人不舒服的气息和被注视的感觉消失后,他才缓缓睁开眼。
酒吧内的其他九名调查员正站在一起,四下里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盯着莫云。此刻见到莫云睁开眼睛,这才纷纷松了口气。
“你没事吗?莫大哥?”苏玉最先问。
“有感应到什么吗?”吴元龙也问。
“有。”莫云点了点头,“外面那东西,并非是无差别攻击,而是徘徊在伊豆市的上空,如果你走出去,它就会注意到你,然后在你身边转圈,一旦你睁开眼看到它,绝对必死无疑!”
“但是待在室内或者车内还是相对安全的,只要遮挡住玻璃和能看到外界的渠道。”吴元龙的脑子转得很快,很快就分析出了对策。
“如果要出门,就必须闭着眼睛,或者在自己身体周围制造一个绝对封闭的空间。”
众人的神色纷纷有了变化。
单纯闭着眼睛,或者制造封闭空间,其实并不算太苛刻的条件。这里至少有三个人具备闭着眼睛也能快速行动的能力。
也就是说,他们有机会逃出去!
“太好了!”
吴元龙握紧拳头,用力挥舞了一下,“既然找出了对策,那我们只要找出逃离伊豆市的路线就够了。
莫云的这一次出去,让众人看到了希望的光芒。从最开始的惊骇,到后来对吴元龙的畏惧,再到面对未知的恐惧,再到此刻的燃起希望——酒吧内几位新手调查员的心情简直宛如过山车一般跌宕起伏。
不过莫云的心情倒是比较平静,他不需要确定太多,只需要知道,闭着眼睛就可以隔绝那种病毒的侵袭,那就足够了。
接下来就是选择一条可行的路线,然后迅速离开伊豆市。
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浅田千惠,而后者见到众人的目光聚集在她身上,便抬起头,鼓起勇气道:
“我已经找出了三条线路,因为威廉说车站和高速路都封闭了,所以我选择了三条不需要经过车站的公路路口的线路,而且这三条线路比较隐蔽,都是我平时出门时意外发现的。”
她拿出手机,对着众人展示:
“第一条路,是从海上离开,我们向着东南边走,那附近有一个仙人掌公园,非常僻静,平时也没什么人去;第二条路,是从北边的牧场和自然保护区走,那边全是山林,我们翻山越岭,走山路离开伊豆市;第三条路,我们走西南边的邮局,那边有一个小码头,我们坐船离开。”
吴元龙对地理显然没什么概念,他似乎是觉得三条路线都可以,于是转头看向莫云:“莫云,你觉得呢?我觉得三条路都可以。”
莫云思考了片刻,“三条路线,看起来都差不多,从山区里走花费时间更长,但我更愿意选择第二条。”
“有什么理由吗?”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不喜欢大海。”莫云耸耸肩,“虽然从海上离开伊豆市也是一种选择,但你知道的,因为海洋不是我们的地盘,所以我总觉得不太放心。”
“但伊豆市是三面环海的,只有北边不需要坐船。”浅田千惠解释道。
“我知道。”莫云点点头,看向其他人:“你们的想法呢?”
“既然任务上说只让我们逃离伊豆市,那从哪里离开都无所谓吧,只要我们离开伊豆市的笼罩范围就可以。”方承德说,“所以我觉得选择第三条路,西南边的邮局码头,这条路线是最短的,危险应该也更小吧。”
“确实,我们还需要考虑到闭着眼睛行动不便的因素。”苏玉也赞同方承德的观点。
莫云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我都可以,路线短,发生意外的可能性确实也会降低,那我们就选择从西南边离开。”
“好!”吴元龙也点头赞同莫云的决定。
“那个……”
就在众人商定好撤离路线后,那群新手调查员中,忽然有一个女孩举起手。
“嗯?”莫云看向那个女孩,“什么事?”
“我记得,当时在群里,还有一个人,叫江紫晴,她说她要过来,但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到?”那个女孩弱弱的说。
“江紫晴?”莫云愣了一下,随即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
“就是那个不懂礼貌的家伙,我记得她。”吴元龙哼了一声,“这么久都没到,又没在群里说话,估计是死在外面了吧。”
这个时候,莫云忽然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因为他站得距离酒吧门口比较近,所以听得非常清楚。
似乎有一个人正在奔跑着,快速朝酒吧接近过来。
“有人来了!小心!”
莫云心中警惕,立刻朝着其他人示警。但那个人奔跑的速度非常快,就在莫云开口的瞬间,几米外的落地窗轰然破碎。
原本堵在窗口的桌板也被巨大的力量击飞,一道人影猛地撞碎玻璃,冲进了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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