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当天晚上,黄子文终于将我的手机开机,打给了陈淑敏。他告诉陈淑敏,最近不会回来的,而且他好好的,有地方可以住,叫家里人别再逼他回去。
因为怕刺激到他,陈淑敏不敢多问,只说,希望他能一直和家里保持联系,别让父母担心。
李驰宿醉清醒后,像是变了个人,沉默寡言的。胡之菲说,黄子爵和陈淑敏来家里找我的时候,他醉成那样,应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不对劲,他似乎隐约知道了什么。
而我的心态也变得很奇怪,不敢再指责李驰和小霞的暧昧关系。可是心中又像是憋着一股气似的,时不时上下乱窜。
“我送你去上班吧。”
星期一一大早,我从洗手间出来,李驰已经穿好了衣服。
“不用了,你再睡会儿吧。”我有些客气地对他笑笑。
“林飞宇车子停在楼下。”他故作轻松的抄起钥匙,“有车,为什么还要挤公交?走吧。”
在车上,他一边开着车子,一边与我搭话,我突然变得有些紧张,不敢看着他,只得一直盯着前方的车流。
“司葭,我们搬出去住吧。”李驰忽然说。
“嗯?”我觉得情况来得太突然,转头看了一下李驰。
李驰寡淡地笑了笑,说:“上次我这么提议的时候,你不是答应了吗?”
他的话让我不舒服起来。
“上次?”我重复了一句,然后陷入了沉默。
我记性很好,知道他在说什么。上次我刚刚和李驰确立关系的时候,他确实那样说过,而我也答应了,理由是为了避免尴尬。毕竟一间屋子里住着两对情侣,总有些不便。
“钱已经到账了。酒吧拍卖后,分到了六十万。扣完手续费,还有五十七万,我想好了,拿七万块出来租房和生活,还有五十万,我想想投资点什么。”
看来这番话在他心里已酝酿许久,我看看他:“你,你已经都想好了?”
“嗯。”他点点头,然后看向我,“所以,你觉得怎么样?同意搬出去吗?”
我语塞了一下。觉得自己丝毫提不出反对意见。可是又觉得并不是很妥当。
或许是他把“投资”两个字说得太轻巧,更何况,他现在有事可做。五十万也不是小钱,万一投资开店亏了怎么办?
“我是不可能去外面打工的。”李驰的话直接切断了我劝说的企图,“你也知道的,我坐过牢,留了案底。正经企业,就是能帮着交五险一金的那种企业是不会招收我的。要做也就只能做一些出卖体力的活,我觉得这样挺没意思的。也没什么前途。所以,还不如自己当老板。”
我心里嘀咕着,五十万开酒吧也不够啊。这里又不是苏州。
他往右盘了一下方向盘,眼神正好对上我。
我正拧着眉头,张嘴欲说,他却对我笑了笑。
我突然感到生气:“你怎么还笑得出来?我本来不想说的,可你以后做决策的时候能不能慎重些,能不能别再像之前那样莽撞地毁掉了自己的前途?”
李驰的笑容冻结了。
“我笑是因为我就知道你会是这个反应。”他冷言道,“司葭,那些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说有用吗?你怪我瞒着你,不和你说实话。现在,我坦诚地跟你讲我的计划,你依然会生气。所以,坦诚又怎么样?你会高兴吗?”
这话把我噎得胸闷极了。
我沉默了片刻,说:“现在搬出去不是时候,这个时候不好租房,一般打工的也是过年前才退租,这个时候哪有合适的房子可选。要不就再等等,要不就过完年。”
李驰说:“我想好了,还是租商住两用房。不过不租外高桥了,租金桥那里,那里更加热闹些,你晚上下班回家,我比较放心。我查过了那边的房源挺多的。”
我依然沉默着。说实话,我并不想搬出去。我已经习惯了在星洲公寓的生活,这里离我的工作单位也不远,生活又很便利。我们为什么要搬出去,如果只是为了在一起亲热更方便,那我和李驰还没发展到这一步。
所以,李驰只是为了快点把我睡到,所以才这样提议的?
李驰见我没反应,便又说:“等你这周末休息,我们就约中介去看看房。你看怎么样?”
“你都想好了?你都已经决定了?”我生气地质问,“所以,你还问我意见做什么?”
李驰冷漠地看了我一眼,他不说话了。
果然是这样,我心想,他一定听到我半夜去找黄子文的事,他小心眼儿发作了。我对他说了多少次了,我跟黄子文根本没什么,我是因为怕黄子文出事,才去找他的。
他骨子里就是个蛮横又自以为是的家伙。
……
话还没说完,我已经到了学校。
李驰没什么表情地说了一句:“别影响工作。这个话题,等你回来,我们再聊。”
我撇了撇嘴,忍着怒意,道了一声“再见”,但是关车门的声音掩盖了我的说话声,就好像我在冲着车门撒气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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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办公室,王老师叫住我:“司葭,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我惊讶地看着王老师。
“我们学校有学生闹离家出走。”
“啊?”
王老师忧心忡忡地说:“现在都在谣传是高一三班的。”
“呃……”我咽了口唾沫。
“门卫老张说了,周六和他换班的老李说,昨天有几个人都来学校找过同一个男生。问了又说不是我们学校的男生。”王老师咂了咂嘴,“总之,这个事蹊跷得很。老李还说,三班的老师也来找过——”
“这个人,是不是你啊?”王老师的语速和音调都放低,可是我却听得异常清楚。
王老师铺垫了这么久,原来已经知道那个半夜敲门卫窗户的是我了。
我的脸涨得通红,嗫嚅道:“我是去找过。”
王老师拧起眉头,反问我:“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来告诉我?”
这话咚的一声敲在我的心门上,林飞宇打球击中顾洁敏的时候,王老师也说过同样的话,现在我在王老师的眼里应该是和林飞宇一样不懂事的年轻人了。
我忙解释道:“不是。王老师,那个孩子确实不是我们学校的。”
“啊?”王老师脸上写满问号,“不是我们学校的,你跑学校来找什么?还有,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来学校找人?现在闹得人尽皆知的,学校怪罪到我这个班主任没处理好学生的心理问题,怎么办?”
连珠炮似的发问,将我牢牢钉在地板上。
周六来学校找黄子文的时候,我压根儿没想到,两天后的早晨我会在办公室里,受我师傅这样的责问。
老师这个工作,就意味着谨言慎行,可是事一多,我就抛在了脑后。
“师傅,你听我说……”我将王老师拉出办公室,在走廊里,我将事情原委一股脑儿倒出。
但中间省略了黄子文喜欢我这一回事,只是把他当做和家人闹别扭想找校外老师倾诉的事情来说的。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王老师有些责怪地看看我,“司葭,你这之前在机构当老师的事儿,其实侯主任也透露过一些,可是你现在毕竟是编制内教师,最好和机构里那些学生和家长,尽量保持些距离。国家是有规定的,学校教师不得参与校外补课。这你也是知道的。万一家长觉得你能拿得住孩子,硬要你给孩子去补课,你这脾气也不会拒绝人,到时候推又推不掉,你这不是自找麻烦嘛。”
王老师的无心之说,正击中了我的心事。她所不知道的是,我来了健平之后,仍然给黄子文担任家教,既然王老师能往那方面想,那别的老师也会这样联想。
“王老师,那你说,别的老师要是问起来,我该怎么说呀?”我有些着急地向王老师求助。
王老师看看我,拍着我的手背劝道:“司葭,你可别自曝其短,别人问你,你当然不能说是补习机构的学生跑丢了,你就这么说,说他是远房亲戚家的孩子,那孩子知道你就职的学校是健平,你怕那孩子来学校找过你,就来学校这边问问。”
说到这里,王老师问我:“那这孩子找着了没有?”
“找到了。”我敷衍道,“已经没事了。”
“高三的?”
“嗯。”
“快高考了,孩子压力大,容易犯轴。是得小心点儿。”王老师感叹道,“幸好我们现在是教高一,管好早恋就行了。没到迎战高考压力那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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