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春华神色凝重,“我当然相信他们是无辜受害的,但苦于没有证据。这些年,我一直在暗中搜索线索,只可惜所获寥寥。朝廷对此事讳莫如深,不仅已将当时的卷宗抹得一干二净,而且还将一些的涉事官员调离职守,这些人早已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想要查找他们的踪迹很难,我还发现,更诡异的是,江湖上也似乎有一股暗藏力量在为此事销匿踪迹。”
林悦岚听到此处,慵懒的身子略微向前倾了倾,坐直了身子,眸子带着几缕凝重,“几年前,我曾派人调查过这个案子,打探到一些消息。在唐门出事前,后宫曾出了一件处死后妃的事件。后妃处死的理由是魅惑皇帝,损伤圣体,当时告发的是三皇子的母亲沁妃。这事一般人只当做一段普通后宫争风吃醋的风波故事,少有人想到此事与唐门有关。”
“其实所谓魅惑,是该妃为了争宠,给圣上服用了情果,引发了朝廷的轩然大波。后来查出情果来自于唐门,并在唐门查获了大量的情果以及与该妃私下来往,企图谋害皇帝的书信证物,于是朝廷一怒之下将唐门查封,唐门一夜之间便在江湖上消失。”
“而朝廷因顾及颜面,给唐门定罪的理由便只提到了制造朝廷禁药而不提后宫之事,所以世人只知道唐门制造禁药之事,而不知宫廷情果一事。唐门出事前已与朝廷立下协议,即‘不再制造违背人道的禁药并让其流通于寻常百姓之中,如有违背,任由朝廷处置’,这一协议便成为了给唐门定罪的依据。”
林悦岚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口,眸色沾上了茶色,更显幽深,接着道:“此案,在我看来,疑点有三:其一唐门本是江湖大派,不受天衍朝廷的拘束,江湖和朝廷之间本就自行其是,互不干扰,唐门没必要降低姿态发表一份协议声明,即便要走回正道,也不必向朝廷表态。其二,既然唐璧引领唐门走向了正派,唐门一向以重诺立足于世,怎会自违诺言,制造禁药并流通于寻常百姓间?其三以唐璧和夫人跳下九死一生的追思崖依然能够活着的韧劲,以及这么多年隐姓埋名,将破落的唐门经营得风生水起,是大智大勇之人,应该不会在罪名未洗清之前,在狱中畏罪自杀,这不太符合两位前辈的行事风格。”
司徒南芸捏着茶杯,凝神静听,沉思了会,便道:“唐门势力也不容小觑,其一夜之间灭门,单靠朝廷一己之力很难让其在江湖上一夜消失,而且消失得干干净净,我怀疑不只是朝廷,还有其他江湖力量参与了此事,不然,后来姨婆你去查这件事也不会杳无消息,单凭朝廷之力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抹得干干净净,我甚至还怀疑,外祖父母之所以会自尽,很可能是受某些人的胁迫,或许有人拿我娘或者小姨的生命来威胁他们。”
林悦岚目露赞许的神色,朝她点了点头,“芸儿,分析得有道理。”
莫春华也跟着点了点头,不过,神色中凝着一股深深的疑问,“按照天衍的律法,是不实行连坐之法的,按理明心和梦心不可能会在事发之时逃走,定是有人截走了他们。只是,我后来在静月寺见到梦心的时候提及此事,但她却绝口不提,这很奇怪,我想她从失踪到在静月寺出家这一段时间一定是经历过什么,但她又不愿告诉我,还有,她当年二十来岁的样子,正是大好的年华,为何不去选择更好的人生,而非要选择出家呢?虽然她曾跟我解释说父母双亡,已看破红尘,但这样的理由不足以说服我,这么多年,我也一直困惑在心。”
司徒南芸小手托腮,插话进来,“小姨不告诉姨婆,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林悦岚觑向她,眸子微微含笑,“有难言之隐,不正是奇怪的地方吗?”正说着,脑中闪过瑶妃的事,看向莫春华,“哦,对了,莫前辈有没有在静月寺见到过瑶妃?”
自三皇子和五皇子都暗查静月寺,以及司徒南芸在静月寺被抓出事后,林悦岚便开始着手调查了瑶妃的资料,他发现,瑶妃虽是先帝的宠妃,但宫廷案卷并无记载,似乎随着她的被贬出家,关于她的卷宗档案都随之消失了,他还调查到,瑶妃虽在静月寺出家,但她深居简出,一般僧尼并不曾见其面,再有,静月寺也如朝廷一般,也无她的任何资料记载,包括她的遗像,这些很不合常理。
莫春华摇了摇头,“虽然我也知道瑶妃也在此出家,但慈心师太说过瑶妃喜静,常年呆在房间内诵经念佛,外人也不敢去打扰,因而没有见过她。”
司徒南芸对这个瑶妃越发好奇起来,不禁出声,“姨婆在静月寺住了两年都没有见到过瑶妃,这么说,瑶妃真是深居简出,避不见人。唉,这个妃子估计是从皇宫到寺庙心里落差太大,一时间难以接受现实吧,故而把自己关在房子里,不想见外人。”
林悦岚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我总觉得这个瑶妃有问题,我听说她在皇宫的时候可不是一个安静的女子,她很活泼,对生活充满着希望,这也是先帝除了她的美貌外,最喜欢她的两点,怎么一到静月寺就全变了呢?难道真的是因为境遇上落差太大而心灰意冷吗?我觉得一个人的性格不应该有这么大变化。”
司徒南芸思索着点了点头,“也是啊……”
林悦岚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黑眸顿时熠熠生辉,“请问莫前辈,芸儿的小姨何时病故?”
“己卯年,己亥月,己酉时。”莫春华回道。
林悦岚眼神闪过一丝激动,似乎已经找着了答案,“芸儿姨母的死和瑶妃的死竟然在同一天,你们不觉得太巧了吗?”
莫春华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眸子也隐隐激动起来,忙道:“林公子的话突然提醒了我,还有一个巧合的地方,我看过瑶妃的遗容,竟然和梦心长得相像,长得相像,又在同一天逝世,确是太巧了。”
有什么真相就要在莫春华的脑子里呼之欲出了,但她又不敢猜测下去。
林悦岚眼中闪过一丝明然,看着两人道:“我提出一个大胆的猜测,静月寺的瑶妃很可能便是芸儿的姨母。”
司徒南芸和莫春华不约而同地道了出来,“这不可能,梦心(姨母)不可能是瑶妃。”
林悦岚深邃的眸子看了看一脸疑惑的两人,嘴角微勾,“这我当然知道,芸儿的姨母不可能是先帝的瑶妃,她应该是瑶妃的替身,也就是在静月寺替瑶妃出家,真正的瑶妃其实并不在静月寺。”
司徒南芸一脸困惑,喃喃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我姨母出现在静月寺就是替瑶妃出家,那……真正的瑶妃又在哪里?”
林悦岚眼眸中带着思索,此时双手交叉捏着,拇指轻点着楠木几案,“这些都还是谜,还待我们进一步探究,还有实不相瞒,我母亲的死也是个谜,便也是在这一年逝去,我当时才五岁,到时朝廷来了一拨人,我依稀从母亲的贴身侍女嘴里听到了瑶妃的字眼,也许我娘的死……也和这事还有一定的关联,待我问过我父亲之后,也许事情便会明朗许多。”
司徒南芸拉着林悦岚的手,知道他想起了她的娘亲,有安慰他的意思,然后道:“难道这就是五皇子和三皇子他们来静月寺的目的——查验瑶妃一事,难道朝廷对当年在这里出家的瑶妃起了疑心?”
林悦岚任她抓着自己的手,眸中闪过一丝柔波,点了点头,“我想,皇上应该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才派五皇子和三皇子过来查探瑶妃的事情,而且这件事,皇家只是存疑,并没有什么证据,因而他们只是秘密行事。”
莫春华突然想到了唐梦心的骨灰还在司徒南芸的手上,有些担忧地道:“芸儿,现在事态严峻,你那梦心小姨的骨灰还在你手里,得赶快送回司徒府安葬,万一他们查出来,可就不好了。”
司徒南芸也知道事情的严峻性,忙道:“要不我明日就动身送回司徒府?”
林悦岚摇了摇头,“不可,芸儿你已经被他们盯上了,现在不能回去,这事就有劳莫前辈亲自跑一趟司徒府,”转眼看了看司徒南芸,“你就写信一封告知司徒叔父事情原委,司徒叔父是个明白人,他会谨慎处理的。”
这个大疑团解开后,林悦岚显然身心轻松不少,喝了一口雪月茶,似乎才品出了茶的味道,“好茶,清润可口,淡香不绝,雪月山的茶果然名不虚传。”
莫春华跟着笑了笑,“我们雪月山的茶确实是别处无法比的,林公子如果喜欢,我这里还有些许。”
司徒南芸也跟着抿了一口,“的确是好茶,连我这个不常喝茶的人都可以品出来。”
三人轻松地聊了一阵,回去的时候已是日照中天了,不过冬日的阳光并不刺眼,柔柔的,照在人身上很是舒服。
司徒南芸一路无聊地踢着街边的石块,心情有些沉重,“林悦岚,可能是我以前生活太简单了,现在一想到这些阴谋诡计,就有些害怕。你看,我是不是特没出息?”
“芸儿,你不用害怕,一切有我在。”林悦岚定住步子,温煦的眸光落在了她的脸上,轻轻怕了拍她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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