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凌晨时分停了下来,红日从东方升起,山野间的树木花草上依旧挂着点点露珠。
岳阳城外,偌大军营之中,不时有民夫推着粮车军械进出。
如今楚地的局势基本上稳定下来,大将军屠千楚正带着兵马在鄂州与‘东玥’兵马对峙,因为炮船等军械还在大力建造,短时间没法送到楚地,算是僵持状态,军营中除开粮草调度,并没有太多的事儿。
帅帐附近的小帐篷里,钟离玖玖早早起床,来到工作台前,调配着各种药物。
一场秋雨下来,天气凉快了不少,细寒惧暑的小甲虫也被放了出来,在帐篷里面撒欢似的到处乱窜;小麻雀可能是看着心烦,时不时飞起来,把小甲虫叼着塞回瓶子里,还用爪爪摁住瓶口,被钟离玖玖凶一眼才悻悻然松开。
忙碌闲暇,钟离玖玖偶尔看会下帐篷外面,见许不令和宁玉合师徒还没回来,眸子里显然有点羡慕嫉妒。
两女一男跑出去玩一晚上,钟离玖玖不用想都知道去做什么了。心中既羡慕那臭道姑,可以和相公一起过夜;又吃惊那臭道姑竟然敢带着徒弟一起和男人在外面过夜。
要是她身无寸缕和楚楚并排排趴在一起,带着尾巴自己动……
钟离玖玖暗暗打了个寒颤,这种伤风败俗、胆大包天的事情,光是想想就觉得无地自容,真不知那没脸没皮的臭道姑,是怎么说服清夜的……
要是楚楚也这么好忽悠就好了……
钟离玖玖偷偷瞄了旁边一眼,又连忙低下头去。
钟离楚楚在旁边捣药,明显有点心不在焉,好几次把药材都拿错了。
钟离玖玖起初以为楚楚也在想许不令和大小宁的事儿,可打量几次后,又觉得楚楚神色有点太反常,犹豫了下,起身坐在了楚楚旁边,询问道:
“楚楚,你怎么今天老走神儿?许不令本就气血旺盛,滋补调养要用性温的药材,你加这么多山参虫草,是想让他流着鼻血打仗不成?”
“哦……”
钟离楚楚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捣药罐,连忙把加多了药材挑出来,轻声道:
“没什么……嗯……”
支吾两句,欲言又止。
钟离玖玖察觉不对,坐近了几分,关切道:
“楚楚,我是你师父,有事你还瞒着我不成?是不是昨晚和许不令出去,他对你做什么了?亲你了还是动手动脚?你告诉师父,我去收拾他。”
钟离楚楚摇了摇头,也不知该怎么说。
南越和中原不一样,山寨就是一个小族群,在贫瘠险峻的千重山岭之间抱团取暖,关系远比中原的寻常村落亲近,再者即便是中原寻常村落,对外也是同气连枝。
楚楚和玖玖都是在南越山寨里长大,玖玖的奶奶就是老寨主的闺女,爷爷则是打仗的时候从中原逃过去的郎中;父母一辈子在山寨里行医问药,最后去山中采药出了事儿,年幼的玖玖也是由寨子照顾的。
年幼受了寨子长辈的恩惠,如今师徒俩出来行走江湖,在外也算是发达了,总不能就和寨子断绝关系,连往日长辈的生死都不顾。
钟离楚楚犹豫了下,还是轻声道:
“没有。昨天……昨天和许不令出去,遇上了几个南越过来的人,说是咱们那边抓壮丁,闹得很大。”
钟离玖玖坐直了几分,稍微回想了下:
“现在在打仗,我们那边估计是要抓壮丁。我记得每个寨子都要出人,我爹是郎中,当年桂姨还专门让我爹去山里躲着,免得被官府拉走了……怎么,这次朝廷要的人很多?”
钟离楚楚只是听了些市井传闻,不好直说,只是摇头:
“我也不清楚,许不令让人打探消息去了,等他回来,你问他吧。”
钟离玖玖隐隐感觉不太对,不过楚楚好像确实不清楚内情,便也没有多问,起身走出了营帐……
晨曦初露。
许不令带着师徒俩下了画舫,驱马返回军营驻地。
宁玉合和宁清夜共乘一马,宁玉合坐在前面,脸上带着几分笑容。
宁清夜则蹙着眉梢,此时脸儿依旧是红的,时不时地便抬手在师父腰上拧一下,明显还没消气。
不过师徒间的关系,明显更亲密了些。
想起昨晚上的场景,许不令此时还觉得有些飘。
昨晚在小画舫上,清夜被拉着不让走,他自然就顺水推舟了。
虽然没真的把清夜怎么样,但是抱着脸皮儿薄成纸的清夜欺负玉合,清夜不敢看又避不开羞恼模样,说不出的动人。
特别是最后,清夜也被弄得晕乎乎的,在玉合的教唆下,自己捧着给他那什么,其中滋味,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一起干了荒唐事,就和江湖上交了投名状一样,就此成了一张床上的蚂蚱。宁玉合心里的些许压力自然烟消云散,对男女之事也不避讳了。
宁清夜也差不多,都大被同眠了,还能古怪个什么?都开始直接拿床榻上的事儿奚落师父了。
出去放松了一波,三个人连月来的精神疲惫都缓解不少。
许不令回到军营后,便让师徒俩去营帐休息,独自前往帅帐,处理军营中繁琐的事务。
只是刚走到帅帐附近,便瞧见钟离玖玖在帅帐来回踱步,双手叠在腰间,脸蛋儿上挂着些许担忧。夜莺也站在跟前,正在等待。
许不令稍微整理衣衫,快步走到近前:
“玖玖?夜莺,怎么了?”
钟离玖玖抬起头来,见许不令回来了,连忙拉着许不令的袖子进入了帅帐,眼神稍显委屈:
“相公,南越那边是不是出事儿了?我方才听夜莺说山寨被官府剿了。我们寨子又不是匪寨,即便打仗,每个寨子出多少人都是有规矩的,官府平白无故的,凭什么派兵剿了寨子?……”
许不令不清楚具体情况,自然没法回答,转眼看向夜莺:
“夜莺,打听到消息了?”
夜莺站在跟前,点了点头:“昨晚连夜派人去城中,向三教九流打探。近些日子从南越逃过来的百姓不少,在岳阳龙头陈汉的指引下,找到了飞水岭一个寨子里面的人。据其所说,飞水岭十八寨现在的当家詹豹,和南越官府走得近,给官府通消息,说是老寨子窝藏江湖匪患,致使老寨子被官府围剿,除开在外走动的,留在寨子里的人基本上都被抓了……”
“他胡说八道!”
钟离玖玖听到这里,怒火中烧,转眼看向许不令:
“相公,那个詹豹从小就不是个好东西,在十八寨里仗着武艺到处欺负人,以前还想娶我,被我收拾过,我们寨子是桂姨当家,也骂过他几次,肯定是那个詹豹怀恨在心,乘机栽赃陷害……”
许不令皱了皱眉,见玖玖很生气,抬手安抚了下,让她稍安勿躁。
飞水岭十八个山寨,加起来也才万把人,每个寨子不过几百人,说起来只是村与村之间的纠纷。远在异国,许不令即便想护着媳妇,也不可能听风就是雨,直接带着兵马杀过去,若只是抓壮丁引起的纠纷的话,给南越朝廷送封威胁信事儿基本上就解决了。
许不令安抚着玖玖,继续询问:“除开这些,可还有其他消息?”
夜莺点头道:“我昨晚去问过绮绮姐,近日南越的探子,一直有线报传来,南越朝廷在招兵买马,意图不明,绮绮姐也在关注着此事。江湖上几次屠尽山寨的大案也有听说,据形容确实像甲子前的疯王蛊。绮绮姐说,如果南越招兵买马是为了伺机而动,对楚地后方有威胁,确实该郑重对待。让公子抽时间回船上一趟,和你当面商量一下。”
许不令点了点头,军中也没有要事,便带着有些慌的钟离玖玖,驱马向楼船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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