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我竟然还会看到这样的情景,第一反应就是这是在做戏,可是艾德莫若的慌张比我还明显,我从没看到这么慌乱的艾德莫若。
“救护车,叫救护车!”艾德莫若冲着我大喊。
我连忙拿出手机拨打了急救电话,索菲亚被抬上救护车还醒了一下,“他死了吗?”
“死了。”医生代替我回答,“当场死亡。”
索菲亚笑着泄了力一样闭上了眼睛,呢喃道:“死生契阔,终于我们要死在一起了,你再也再也不会离开我了!”
有血从索菲亚嘴里冒出来,她一定很痛,我和艾德莫若就坐在她身边,看到医生给她罩上氧气罩,看到医生给她打针。
“山雨……”
“索菲亚不要说话。”我急道:“你会没事的,你是世界第一首富小姐,你有那么多钱,你忘了你还有个儿子,这些都是你的人生,你怎么忍心?你要坚持啊,索菲亚!”
“我太累了……”索菲亚说:“我爱过两个……男人,两个男人,一个不爱我,另一个更爱我的钱。”
“没有男人不是也活得很好?”
“没有男人……还可以活得很好,可是……没有爱情,每天都是煎熬!”索菲亚的眼泪哗哗地流下,艾德莫若伸手给她小心翼翼地擦掉。
“索菲亚小姐,就算你真得太累了,我们也可以去别得地方,只要你愿意我们就离开地球,好不好?”
索菲亚笑笑,“我只想……就这么睡一会儿。”
又有血液喷出来,我无助极了,眼泪跟着留下来,“索菲亚你自己要坚持,你想想黑豆,想想艾德莫若,想想我的父母。还有我和我妹妹木香!”
“我……很幸福,能……认识你们一家人!回头……想想,我……短暂的一生,也只有那时候……最快乐。”索菲亚说:“帮我……告……诉爸爸妈妈。就说索……菲亚很爱他们!帮……我照顾黑……豆,妈妈不……能陪他长大了。”
“索菲亚……”我的眼泪止不住。
“我的一……生就是一场笑话,昂……贵而无意……义的笑话!”索菲亚的声音越来越小,呼吸逐渐微热,我们还想说点什么。只见她呢喃着,“骗子……笑话……黑豆……”这样的话。
汽车停在医院急诊室外,索菲亚被推进手术室。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我看向艾德莫若,“你说,是不是你设计的,让索菲亚像微微那样,假死?”
艾德莫若捂住脸,烦躁地揉着脸说:“我也希望这一切都是我设计的。”
索菲亚几乎被推进去30分钟就被以另一种形式被推了出来——一具被掩盖住面容的尸体。我和艾德莫若都措手不及。忽然就记起第一次见到索菲亚的时候。
她为了她的爱情,撞车还受了伤,那时候我在想什么呢?
我和艾德莫若在停尸房一呆就是一天,直到一起确定索菲亚真的没活过来的迹象才沉闷地出了医院。我简直不敢相信,世界第一首富小姐居然就这样死了。
从医院走出来,艾德莫若和我一起沉默,我们走到了医院前面的草坪,找了一处坐下。艾德莫若从停尸房出来,一直没有反应,直到我不得不问的时候。
“艾德莫若你在想什么?”
“在想。索菲亚小姐去见夫人了,会不会跟夫人说我的坏话,我没有履行承诺,我违背了誓言。索菲亚小姐没有得到幸福。”
我没有安慰或者生气,那是艾德莫若的前半生,是我想要挤都没有余地挤进去的世界。我静静地站在艾德莫若身边,然后感觉他的身体忽然伏下来,倚在我身上。
“我也好累,小姐。”艾德莫若说:“我成不了我父亲那样的管家。玫瑰夫人失去爱情的时候他还留住她十几年,如果父亲没有离世,玫瑰夫人会活得更久。”
“也许活着更是煎熬,再没有看着爱人的幸福与自己无关更痛苦的了。”我对艾德莫若说。
“我们都很幸运,是不是?”艾德莫若说。
我抱紧身上的这个男人,“艾德莫若,如果你难过,就哭给我看;如果你思念,就说给我听,我是你的妻子,你的另一半,你这一生保护,爱着的人也可以疼着你,爱着你。”
“我第一次见索菲亚小姐,她还是一个婴儿,那时候玫瑰夫人刚刚跟应杰离婚没多久。夫人就那么病怏怏躺在城堡的床上,抱着索菲亚小姐。”
我没有说话,我知道艾德莫若只是想要讲讲过去,回忆是痛苦的,因为记忆里鲜活的生命忽然不见了,那是艾德莫若照顾了多年的主子,是父亲是玫瑰夫人百般托付的人。
艾德莫若的声音逐渐模糊,我感觉道肩头有泪滴落,他说:“那时候我就想我要保护这个婴儿,她就是我的责任!我离开城堡的时候,她只有三岁,会叫我哥哥。我从外面重新回到城堡,接手我父亲的工作,她已经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了,漫山遍野地奔跑,用各国的语言朗诵诗歌,用微笑围着我,活泼又热情。”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听着艾德莫若说,静静地听仿佛男人在那里诵经。
“她说喜欢我要嫁给我的时候,我只觉得是孩子话……”艾德莫若不再说话,一直在沉默。
之后艾德莫若打不起精神,浑浑噩噩的,总是忽然就叫我,或者叫索菲亚。我把黑豆从大西洋岛上接过来,黑豆刚到美国,就被送去了加拿大的城堡——夏宫,由机器人瑞利,艾儿和吉娜等人照顾。
外界纷纷扰扰,开始有传是我设计的这场车祸,是我想招人迷惑了索菲亚,让她将香草集团交给我后,彻底死去,我就是真正的世界第一首富小姐!甚至挖出我是艾德莫若的妻子,挖出艾德莫若及父辈们曾在索菲亚家族担任管家多少年,挖出索菲亚曾经爱过艾德莫若。挖出很多很多……
媒体极尽脑补,大多数是YY,有的也确有其事!星熏集团,曾经的死敌这时候跳蚤一样蹦跶,在欧洲兴风作浪。想要乘着这个时候东山再起!
应杰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刺激良心发现,记者几次上门都吃了闭门羹,甚至找了报社发表声明,检讨自己,维护我。媒体恶意揣测。他被我威胁了,因为我曾经让他进去蹲过,他不会替我说话。
连我自己都是这么觉得,他是不是受了威胁。
中国国内的媒体也开始试探地发文,关于和索菲亚共死的周乾,从小到大的资料,扒了一干二净。周乾父母失去儿子的照片占了一个很大的版面,外媒甚至转载。有记者采访我对照片的看法,我看了以后什么感觉,只觉得感同身受。起码艾德莫若这几天一直都处于悲伤之中,虽然没有呼天抢地,沉默而恍惚已经伤心的迷糊了。
我没敢告诉父母,他们最后也是知道了,专门打电话问了前因后果,唏嘘不已。爸妈地伤心、遗憾,甚至后悔不已!
“早知道,不如就接到身边!”爸爸说。
“那丫头怎么那么想不开呢?”妈妈带着哭音道:“不就是个男人吗?黑豆怎么办?”
这几天夜里我也没睡多少,坐在台灯下发呆。香草集团的动荡,索菲亚的离世。葬礼、黑豆、艾德莫若,我只觉得肩膀无比沉重。
在书桌上迷迷糊糊感觉被人抱在怀里,睁开眼看到艾德莫若的脸,他坐在沙发上。我躺在他怀里。
“小姐……”艾德莫若抱紧我,“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说:“我已经放任香草集团动荡,没有出面,就缩在这里一个周了。索菲亚的葬礼还要举行,好多事还要处理,我就那么拖着。我不怕谁诽谤我。我信任的人都信任我就够了。可是,以后……我简直不敢想以后。”
第二天,我们住的房子里接待了应杰,他看到我们夫妻两个的时候也是惊讶,没想到我们比他还要憔悴。
“你拿着香草集团和玫瑰园的任命书就是缩在这里伤心?”应杰问。
我答非所问道:“有人威胁你来替我发那些维护的声明吗?”
“这世界上除了你会威胁我,还有什么别的人?”应杰说:“我只是想到了索菲亚的妈妈……想到周乾,忽然觉得也许真有报应一说。可是,虽然我对索菲亚没有做父亲的感觉,她毕竟是我的女儿。我女儿死了,我只觉得老天不公平,如果要惩罚也应该在我身上,索菲亚他……”
应杰的哽咽不像假的,但我已经不相信他了。
送走了应杰,艾德莫若从楼下走下来,看着应杰的背影咬牙切齿道:“索菲亚小姐已经离世,你不要再出现在这里!”
应杰站定脚步,回头看着艾德莫若想了一下道:“我的外孙,我能见见吗?”
“等黑豆懂事了,你再见吧!”艾德莫若说。
应杰看着我们俩,这一刻我看到了属于父亲才有的情绪流淌在应杰的眼神里。不觉想起我的父亲,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他会怎样?
虽然他令我想起我的父亲,我却没有为此松口,他是如此的反复,如此的追名逐利,我的信任在他这里从最开始就不多,后来干脆被他糟蹋没了,所以我只是同情了一下。
应杰走后,艾德莫若牵过我的手,“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小姐要心软。”
“从来都是你心软,我除了对你,对其他人哪里心软过?”
艾德莫若笑了一下,很快又恍惚了,脸上的伤心色那么明显。然后重新又看向我,“伤心到现在也够了,我们应该准备准备了。”
“嗯!”我说。
香草集团混乱着,一大早我和艾德莫若穿戴整齐地出现在美国所在的北美分部,被一路看着,员工们的眼神闪烁着怀疑的目光。
“小姐……”北美分部总裁从办公室推门出来,脸上红光满面,看到我连忙低头。
艾德莫若率先说道:“你是北美分部的总裁,索菲亚小姐刚刚离世,你这是怎么回事?”
“我……”男人憋得脸更红,抬头看我,见我也是一副质问的模样。张开口道:“我过敏了。”
艾德莫若深吸一口,看向我,我没有再为难他,我们其实有迁怒的嫌疑。我们至今无法接受,要举行的葬礼是索菲亚的葬礼。
“索菲亚的葬礼你们六分部开个会,该怎么做给我一个计划表,今天就准备。”我说:“我对葬礼的唯一要求就是安静!”
“我知道的小姐,其实这件事你可以打电话告诉我。”
“现在是敏感时期。我可以伤心地缩起来,我却不允许你们自己怠慢!”
“小姐放心!这个阶段我们都会渡过。也希望你不要过于伤心,生老病死我们阻止不了。”
“我知道。”艾德莫若牵了我的手,我深吸一口气,“也许外界恶意的揣测我,说我骗了索菲亚,害死了索菲亚,无论他们怎么说,我都要你们知道,失去索菲亚他们路人甲不懂我们当事人的痛。连你们香草集团所有人都理解不了!”
“一直没时间问小姐,一直以来是不是都是小姐管理香草集团?”
“一直是!”我说:“索菲亚开视频会议就两次,哈佛的毕业证书上的照片也是我,我的能力经过你们鉴定了,你们放心未来我会领导香草集团更辉煌的。”
“我知道了,小姐。”
重回到住的地方,马里斯卡一家已经出现在了门口。看到他们我忍不住眼泪就落下来,索菲亚的表哥、表舅、表舅妈,看着我都是一声叹息。
“孩子,唉!索菲亚那丫头怎么就想不开了呢?”
艾德莫若说:“周乾做的太过分了。索菲亚小姐一定因为他绝望了……”
马里斯卡看着我,伸手摸摸我的头,“是不是很累?”
艾德莫若握紧我的手,我看着他说:“只觉得难过。一阵一阵的难过。怎么都不舒服。”
“她再也不用为谁伤心难过,她的心里现在一定轻松极了。”
“她那么喜欢黑豆,那么爱他。”我问:“是不是因为我管得太多了?才让她觉得我们都不需要她?”
“小姐!”艾德莫若震惊于我的话,“你怎么会这么想?”
“都别站在这里,我们进去说话。”马里斯卡的爸爸说。
我们走回别墅,坐在客厅里的时候。多数时间是沉默的。不禁想起我们在保加利亚的城堡内,曾经对峙过。那时候我们都防备着,如今却坐到一起,我多么希望这不是因为索菲亚的葬礼。
马里斯卡看了我一眼,我苦笑道:“好人不长命,坏人遗祸千年。”
“谁是好人,谁是坏人?”马里斯卡问。
“我不知道。”
马里斯卡想了一会儿道:“死了就是死了,再多遗憾她也听不见,难过伤心她也看不见,她那么蠢,那么傻,爱错了人,还执着不悔!”
一句话我们都是沉默,因为我们都是这么觉得。执着不悔,爱错人,不是所有人都能从感情的漩涡里爬出来。
“既然索菲亚要举行葬礼,另一具尸体怎么办?”马里斯卡问。
“他是绝不可能和索菲亚在一起的,我已经派人去跟周乾父母谈,使馆这边会帮助将人送回去,看是火花后还是整个尸体运回去。”艾德莫若说。
门铃想起来,父母站在门外,小车里小海睡得正好。看见儿子,不觉就想起黑豆和索菲亚,心里酸涩的厉害。
“快进来!”我说。
父母陆续进来,看见马里斯卡一家都是心照不宣地唏嘘,随便聊着关于索菲亚的事。
“索菲亚小时候是个活泼的小姑娘,漫山遍野疯跑,喜欢拍照。”马里斯卡的母亲说。
“她喜欢包饺子和馄饨,以前还说要跟我学做其它菜,结果因为周乾常常不能来我们那里跟我学做菜。”爸爸说。
“周乾不是犯罪吗?等着判刑就好了,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妈妈不解。
艾德莫若低声道:“因为周乾是中国人,他会被遣送回国,回到中国他究竟会如何,我们都不知道。”
“不能亲自报复回来,索菲亚一定觉得不甘心,伤害周乾她一定也觉得难过,于是就鱼死网破,同归于尽。”我想起索菲亚临死前的那些话。
聊着聊着,只觉得什么事都可以解决,索菲亚却选了一条最让人无法接受的路。
晚上,小海躺在我和艾德莫若中间,我们两个一人一个小手拉着,我正要开口,就听到艾德莫若问:“小姐好多了吗?”
“……我正要问你这句话。”
“这样很好。”艾德莫若说:“陪着你和小海,我的伤心、遗憾能少一点。”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艾德莫若,他附过身吻了我一下。
“我们以后好好的。”艾德莫若说。
“我们以后都要好好的。”
“以后无论我多么令你生气,你不要像索菲亚小姐那样。”
“你怕死?”
“更怕你死。”艾德莫若伸手在我鬓角摸了一下,“我是一个多么忘恩负义的人,竟然庆幸不是你。”(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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