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凰歌 第38章女儿谋

    接下来几日,又是风平浪静。皇帝在次日便下旨,令太医院正秦鹤好生看护未晞,务必要令她痊愈。而玉华腹中胎儿,也由宫中派去专人照料。

    皇后的病愈发好了,只是整个人还是恹恹的。沈澈依旧是衣不解带伺候在跟前,始终没有得到可以回府的旨意。

    而那日之后不久,便是北齐皇帝楚昀要归去的消息了。

    寻常的送行之事,都是由储君完成,现今沈湛如此,便应由燕王沈澈代劳,更何况沈澈乃是楚昀的妹夫,只是楚皇迟迟不肯放沈澈出宫,反倒是指了晋王沈灏去送行。

    楚含岫听闻此事,正是与楚昀坐在驿馆之中闲话,只是报以一哂,冷笑着:“看来有些人,已经俨然以太子自居了。”楚昀缓缓吹开茶沫,满是不以为意:“锋芒毕露者,能得几时好?”说着,将茶盏搁下,看着妹妹,扬一扬眉头,“含岫,你果真要如此?”

    “自然,故此,还请皇兄将范琳借我一用。”她一迈说着,一迈看向范琳。女子身材娇小,一身武艺却是十之八/九的男子都不及的。后者嫣然笑起:“长公主有事只需吩咐就是了,属下一定尽力为公主办到。”

    莞尔之间,一股子寒意却慢慢从笑容之中渗透出来。她可是敢领兵去偷袭的女子,就算自己的队伍全军覆没,她也能安然无恙的逃出来,甚至连脸也没让对手看到。

    楚含岫慢慢的笑出来,有几分森森的恶意。

    直到楚昀走的那日,楚含岫兄妹在长亭外依依惜别,白雪皑皑,一地素白,沈灏与兄妹俩保持着有礼的距离,也不曾靠近。反倒是楚昀转眉看他,眉眼中浑然不掩饰睥睨的气势:“晋王殿下不必再送了,朕自会回去。”

    沈灏含着谦和有礼的笑容:“齐皇陛下,灏乃是奉父皇之命相送,更何况,齐皇远来是客,灏更应一尽地主之谊。”楚昀上下看着沈灏,笑道:“晋王殿下人中龙凤,来日必定是尊贵已极。”

    沈灏目光中顿时多了几分惬意:“多谢齐皇。”尊贵已极,他如今自然也是尊贵,但“已极”二字,便是指——登上大位。

    楚含岫心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面上还是冰冷:“瞧皇兄说的,四弟乃是天之骄子,难道不曾尊贵么?”又转眸看着他,笑得冰雪消融,“再过上不久,四弟便要娶抚远大将军之女了吧?真真是恭喜。”

    沈灏看着她的笑容,没由来觉得背后一凉。又暗笑自己竟是怕起一个女子来了,笑容也多了几分倨傲:“多谢三嫂。”有兵权支持,沈澈也废了,再也没有人是他的威胁。

    如斯想着,沈灏唇边的笑容得意极了,楚昀与妹妹相视一眼,却是笑得诡异。

    楚昀策马而行,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了,远远望着,在雪地上极为壮观。沈灏坐在马上,立在好似在怔怔出神的楚含岫身旁:“三嫂,人既然已经走了,咱们也回去吧。”

    不曾想女子忽然嫣然一笑,目光几乎要滴出水来:“四弟,你说,若真是你上位了,我皇兄领兵来战,你招架得住么?”沈灏看着她,笑得温和:“三嫂放心,若真有那一日,臣弟一定将嫂嫂绑着上城墙。不晓得齐皇陛下会不会狠下心杀你。”

    楚含岫微笑着:“四弟马上就要大婚了,也算是冲喜不是?”又喃喃道,“可万万不能再皇兄死讯传出之后啊,不然,为兄长守孝,要一年的。”说罢,拉一拉缰绳,勒了马儿向前。

    待送了楚昀不久,宫中便下旨,令晋王沈灏暂代东宫之职,一时之间,晋王府风头无两。朝臣大抵也是知道这位怕就是下任储君了,倒是不少人上门祝贺。

    为首的,就是嘉国公府,陆玉华的娘家。

    那日,大雪方住,阳光洒在雪地,平添了几分绚烂。沈灏自宫中上朝归来,还有不少大臣随侍,说是要禀报事务。远远地便见晋王府伫立在阳光白雪之中,满是威仪。

    沈灏心情很好,只消再过几日,宫中宣布沈湛的死讯,想必自己就是当仁不让的太子了。他心念及此,连唇边都是带着几分上位者的气势。

    待到了王府门前,刚下马,却从角门处冲出了一个女子,披散着头发,怀中抱着一个孩子,见了沈灏便跪在地上,凄声呼道:“王爷——”

    沈灏不免惊了惊,又见那女子衣衫素净,头发虽是散乱,但掩不住容颜的白皙,一双灵动的眸子格外美,怀中还紧紧抱着一个孩子,此时双目含泪的模样更是让人怜惜。

    在场大臣皆是面面相觑,不约而同想到什么风月之事,一时都不做声了。那女子哭嚎着,猛地向沈灏磕起头来:“王爷开恩,救救我们的孩子吧。”

    她此话一出,在场之人无不色变。大臣之中,更是有御史院监正在,目光紧紧锁在女子身上,像是想从她身上看出什么来。沈灏目光一沉,拂袖道:“我不识得你,你也切莫胡言!”说罢,便要离去。

    那女子却凄声哭道:“王爷对妾身绝情也就罢了,安儿是王爷的亲骨肉啊!”说着,她膝行跟在沈灏身后,哭诉道:“王爷,安儿病了这般久的时日,您就看看他吧。”说着,又低头看着怀中的孩子,声音顿时满含慈爱,“安儿,你看,你爹爹来看咱们了……”

    沈灏看也不曾看女子一眼,便要进入王府。那女子眼神忽然一狠,厉声道:“王爷真的这般绝情,连亲生骨肉也不曾要了么?”沈灏转身,冷笑道:“本王连见都未曾见过你,如何与你有亲生骨肉!”

    女子脸色一僵,在雪地之上更是失去了所有血色,大眼睛只是怔怔的看着沈灏,他一张俊脸上一丝神色都没有,冷漠如冰。那女子忽然凄楚一笑,缓缓抱起怀中始终不哭不闹的婴孩,轻轻道:“安儿,你爹爹不要我们了……”她一面笑得温柔,一面无声的流泪,那眼泪滴入襁褓,开出小小的花来。

    御史院监正约莫已然知道是什么事,看着沈灏的目光已然有几分不善:“晋王殿下。”后者转头看他:“于监正何事?”于监正恭敬一揖:“臣请求殿下,赏这女子一套衣衫,这样的天气,她这样单薄的衣物,未免不妥。”

    沈灏沉沉“嗯”了一声,看一眼管家,管家会意,小跑进了王府,不多时便捧出一件大氅来。那女子呆滞的站在雪地之中,雪水融化,湿了鞋袜也不管不顾,只是发怔的看着沈灏,见管家捧出大氅,忽然展眉笑起来,手中忽然翻出一物:“王爷真的不要妾身和安儿了么?那此物也就还与王爷吧……”


    她手中之物,乃是一方羊脂白玉,一看便是成色极好,更兼之上面刻着蟠龙,背后还有一个灏字。于监正更是脸色铁青,看着沈灏不曾言语。

    每位皇嗣出世之时,内务府都会送上一方美玉,正面为蟠龙,背面刻着皇嗣的名字。大多臣子都是认得,全都缄默不语,恨不能将自己缩成一团以减小存在感——皇子豢养外室,可不是什么好的!

    女子缓缓将玉佩放置于台阶上,转身,紧紧抱着怀中孩子,一步一步向外走。沈灏眼见那方玉佩,眉间一蹙,已然伸手向腰间摸去。果然已经不见!

    忽又有哒哒的马蹄声传来,一辆装饰华美的马车疾驰而来,马车停在晋王府门口,便有一个盛装丽人从马车上下来。那人一袭小袄,俏丽的容颜上冰冷一片,正是燕王妃楚含岫。她目光扫过女子,又扫过面色铁青的沈灏,道:“本妃似乎是错过了什么事。”那女子怀抱着孩子静默不语,一双大眼睛不停淌泪,更是不住的抱着孩子向后缩去。

    楚含岫看了她一眼,伸手向着她怀中的孩子,道:“这是你的孩子?”女子惶急的护着,却还是被楚含岫碰触到婴孩的小手。那只手,冷得好比是玄冰般,早就没有任何温度了。

    楚含岫眉头一皱,看着女子白皙的面孔和满脸的泪水,忽然发狠般一掌甩到她面上:“你醒醒吧,你孩子已经死了!”

    “啪”的一声脆响,女子脸上顿时绽开巴掌印,怀中孩子也因为这道大力摔到了地上,却不闻一丝哭闹。女子忽然“啊”一声叫出来,慌张的抱起摔在地上的婴孩:“安儿,有没有摔痛?别怕,别怕……”

    楚含岫也无心再与女子多说,径直迈上台阶,对上比自己高了一头的沈灏:“四弟这个时候,是不是该给这位姑娘一个解释?”

    “本王并不认得此女。”

    “若是不认得,那这女子为何来这王府?四弟可莫说,是因为陆大人在此,所以这女子来这里堵陆大人的。”楚含岫冷笑着,陆翊和脸色也是一僵。却听身后传来女子颤抖的声音:“这位贵人,切莫怪王爷,是我、是我自己认错了人,认错了路……”

    转身,那女子紧紧抱着孩子,跪在雪地之中,身子如同秋风中的落叶般颤抖。楚含岫“哦”一声,含笑:“那便是我错怪了四弟,还请四弟原谅。”欠一欠身表示歉意。

    沈灏脸色黑如锅底,还是端着笑容:“三嫂是关心则乱,臣弟岂有怪罪之说?”又瞥一眼那个女子,“姑娘还是去找孩子的生父吧。”那女子哭得梨花带雨,合一合眼,正要起身,却被于监正叫住,厉声喝道:“大胆贱婢!偷东西竟是偷到晋王殿下这里来了!”

    女子呆了一呆,忙不迭为自己辩解:“妾身并未偷东西,那枚玉佩是晋王殿下给妾身的。”话甫一出口,她又是一脸懊悔的样子,“不,是我偷了晋王殿下的东西……”

    “为了你的孩子么?”楚含岫转身看着她,身上气势之盛叫人难以忽视,“你的孩子这样小,到底是怎么了?”

    女子的脸一瞬间便纠结到了一处,抱着婴孩,喃喃自语道:“没有,安儿不会死的,他不会死的……王爷,求你救救安儿吧,王爷!”说罢,她几乎要冲到沈灏面前,唬得一众臣子忙不迭挡在沈灏面前。

    一时女子的哭声,臣子们护驾的急迫声与风声混杂在一处,好不热闹。楚含岫冷冷地看着这场闹剧,忽又冷笑起来,一把捏住那女子的下巴:“那好,我问你,你口口声声说你与我四弟无关,那你叫他救你儿子?你可知道,如今我四弟暂代东宫之职,不日将迎娶抚远大将军之女,岂会看上你这样的女子?你若是信口开河,叫君臣、叔嫂之间生了间隙,便是将你满门抄斩也不为过!”

    女子眼中一片茫然,甩开楚含岫的手,跌坐在地上失声痛哭,饶是楚含岫自幼习武,也被这大力逼得退了几步。女子坐在地上,哭叫道:“满门抄斩?我如何来的满门?我唯有一个哥哥,早在前几日就被圣上下旨杀了!”

    她这话无疑在这锅已经沸腾的油中浇了一瓢冷水,霎时便炸开了锅。大臣们皆是面面相觑,这些日子齐皇在京中,皇帝何时下旨杀过人?只有前些日子行刺太子的逆贼……

    御史院监正于敖的脸色更阴,对沈灏行一礼,便要告退。其他臣子却没有于敖这等气魄,立在晋王府门前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那女子抱着孩子,目光涣散,还是紧紧的看着沈灏,忽然露出一个极美的笑容:“王爷,你别怪妾身,妾身、妾身其实好怕,好怕你会娶大将军的女儿……”又看着怀中孩子,“安儿,你舅舅在九泉之下,一定是想咱们了……”说罢,她那样快的起身,楚含岫见势不好,伸手去拉。只是那女子去势太急,楚含岫仅仅碰到她一片衣角,她已然一头触在晋王府前的石狮之上,那石狮立时溅上了血花,燕王府的马车离石狮太近,立在车边的侍女不料此变故,避无可避,被溅了一身的血,惊恐的尖叫划破了京城宁静的上空。

    门前立着的朝臣们虽不至于像是侍女一般大叫,却也是白了脸色,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沈灏脸色黑得很,缓缓转头对上楚含岫的眸子,却在她眸子里看到一丝讥诮。也不待他有所反应,她已然快步行至女子身边,触了触她的脖颈,不觉一叹。

    而那日午后,御史院监正于敖一本奏章已然递到御案上,奏折中弹劾晋王沈灏私养外室,并似乎与刺杀太子的逆贼有所勾结。自然是龙颜震怒,皇帝甚至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慌得皇后不顾病体守在龙床前。

    燕王府。楚含岫坐在房中,缓缓的呷着茶,身边立着一个容颜颇好的女子,正是范琳。后者启唇微笑:“公主殿下如今,可出了一口恶气?”楚含岫睨了她一眼,冷冷道:“你既是知道,又何必问我?”

    范琳只是笑着。沈灏什么如意算盘都是打好了,单只一点,他不该惹到楚含岫头上,这位小公主可是睚眦必报的性子——人若犯我,我当以十倍还人!

    而范林,乃是易容一等一的高手,两人合演了一出大戏,将沈灏逼到绝路。

    楚含岫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只要皇帝下令彻查,必然能为沈澈洗去“结党营私”“不孝不悌”的罪名。而那样之后,皇位应当就是沈澈的了……

    她不觉轻笑,却见一个内侍打扮的人进来,对她一打千,道:“燕王妃金安。”“说罢。”楚含岫正色,一脸的寒霜。

    那内侍起身,平板无声道:“皇上方才醒来,口谕命令太子殿下彻查此事。”

    “太子殿下?!”楚含岫头一次惊得嗓音都变了,沈湛没有死么!

    “是,太子殿下已经撑着身子入宫接旨了。”

    太子殿下……到底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竟然被人当作枪使了!

    沈湛,沈湛,你的心机和权谋,到底是有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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