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殿。
蔺婵翘着脚坐在椅子上喝茶。
她不爱在床上躺着。
“娘娘怎么不把这软底鞋穿上,女子最是忌讳受寒呢,这凉从足底起,如今虽开春了,可也没那么暖和。”
琉璃端着早膳从外头进来,看见便絮叨。
只见蔺婵摆了摆那依旧红肿着的脚,满脸的无所谓。
“我不怕冷。”
说完便往琉璃身后看了看,“阿锦呢?”
这个阿锦便是蔺婵借受伤的契机,要裴曜派人从上阳国使臣所住驿馆,接进宫来的厨娘,也做宫女伺候在她身边。
“这不是刚给娘娘昨晚早膳么,身上染了油烟气,说换身衣裳再来近前伺候。”琉璃将膳食摆开道。
很简单的几样东西,一屉蒸饺,一碟腌制的萝卜干配碗橙黄发亮的小米粥。
蔺婵边动筷,便道,“从前倒是不讲究这些个,如今又做什么样子呢。”
“自然知道娘娘不在乎,可咱们如今在大齐的皇宫里了,在外人面前,总不能失了礼数,叫旁人看轻。”
琉璃站到旁边,柔声解释。
可蔺婵却道,“你们给的体面能做什么数,皇上的恩宠,才是最大的体面。”
她这么说,琉璃一时语塞。
这时候阿锦从外头进来,就接上了话。
“娘娘聪慧貌美,待得这一阵风头过去了,自然是会一鸣惊人的。”
“但愿如此。”
蔺婵面色淡淡的。
喝了一口粥后,才又沉声道。
“不过我还是要做好两手准备,俗话说事在人为,我既然来了,就得好好的活一回。”
“娘娘放心,奴婢都已经准备好了,只待娘娘吩咐。”阿锦欠身。
得了这话,蔺婵面上才露出点笑意来。
边用膳边道,“我这伤的倒也是个巧时候,昨儿晚上钟粹宫那边闹呢,杨妃这一胎,怕是要艰难。”
“可太医不是说已经保住了,只需静养么。”琉璃不解,“奴婢听宫里其他人说,昭妃当年怀四皇子的时候,也是惊险了那么一回,比这更严重呢,在榻上硬是躺到足月生产,如今四皇子瞧着也好好的。”
她这么说,蔺婵便轻笑反问。
“在你看来,昭妃和杨妃,孰强孰弱?”
“昭妃的底细,在宫里都不是秘密,那样的家世出来的,却能到如今这恩宠地位,比之家世出身极好的杨妃,确实更有手段些。”
琉璃蹙眉道。
“那不就是了。”蔺婵吹膜,“我看啊,杨妃这一胎,恐怕皇后和昭妃,都不想让她生。”
这话说完,阿锦就道,“娘娘是觉得皇后和昭妃会对杨妃的胎下手吗?那咱们要不要查一查。”
“不查。”
蔺婵果断拒绝,慢条斯理的搅动着碗里的粥,一副看戏模样。
“我掺和这些做什么,反正她们哪个死了,我都高兴。”
何必还没站稳脚跟,手上就沾染什么,平白愈发不招皇上喜欢。
两个丫头相视一眼后,不再多说。
而今日,凤玄宫的请安则因为昨天杨妃闹出的事情,显得有些压抑。
皇后不想管也不想说。
她如今快要生了,主打一个明哲保身,孩子要紧。
方玧素来也不是多话的人。
唯有谨妃多说了两句,其他人位份低了,都没吱声。
于是便也早早的就散了。
出了凤玄宫,谨妃就跟在方玧身侧。
“你说说这杨氏,莫不是个没福气的,生三皇子的时候吧,没人碰没人推的,平白自己夜里腿抽筋,起身摔一跤,早了产,如今这一胎,前头好好的,这又磕了腰,伤了胎气,啧啧。”
“谨妃娘娘慎言。”宋令仪在旁提醒,“叫旁人听去了可不好。”
不过谨妃四下看了看,却不以为意。
“怕什么,如今除了那云采女,因着原先是她的陪嫁丫鬟,还跟着她,谁又与她好了,再说,我也只在你们面前说说。”
儿子渐渐大了,自己又得了妃位,如今谨妃是有些得意浮躁。
当然,也确实是缺心眼子。
方玧便低声道,“隔墙有耳,别在口舌上招来祸端,如今她动了胎气,正是娇气时候,哪里说得碰得,出了事儿,咱们受罚也就罢了,皇上因咱们,恼了孩子怎么办?”
劝谨妃这种人呀,就得打蛇七寸,往她最宝贝的地方戳。
那可不就是大皇子了么。
所以这一听,谨妃也是立马闭了嘴,神色警惕几分。
回了玉璋宫,刚好曾太医过来请脉了。
刚刚给四皇子看过,这会子正在偏厅候着呢。
方玧回来,便让人请了他过来。
诊脉后,曾太医便道,“娘娘的身体一直在恢复着,只是当年生四皇子时,所受损伤太大,究竟是难以养好,这药能修护,却定是不可能再恢复如初的,只能尽量让娘娘舒服些。”
“本宫知道,这些年也多亏你替本宫调养着,能多恢复一成是一成吧,本宫吃着你的药,今年觉得月事的时候,腹痛有所减轻了。”
自己的身体,自己多少也清楚。
曾太医点了点头,又低声道,“娘娘向来谨遵医嘱,爱惜身体,其实,娘娘还这般年轻,调养个十来年的,也才三十岁左右,说不得还能再有子嗣缘分的。”
他说了这话,方玧深深看他一眼,才垂眸温和的笑了笑。
“本宫倒是没那心思,只要四皇子好好的,本宫已不做他想。”
其实刚刚方玧听出,曾太医话里有试探的成分在。
大约是怕方玧因杨妃的事情,生出了什么不好的心思,所以宽慰她,给她些希望,叫她不要走偏了路吧。
而听得方玧这么说,曾太医的面上也是稍稍显出松了口气的样子。
随即便主动道,“短则三四日,长则六七日,那胎上的异象,就能查出来了。”
“不会有问题吧。”方玧眸光微沉。
曾太医拱手,“娘娘只管放心。”
闻言,方玧便笑了笑,“那这段日子,本宫只管躲着她就是了。”
撇的干干净净的,别来沾边。
大家都是一样的想法。
不过这种时候,就算是她想沾边,钟粹宫那边还不让呢。
杨妃一动了胎气,现如今是草木皆兵,谨慎万分,生怕这一胎再出差错。
钟粹宫上下如今守的严严实实的。
别说是物件儿吃食和宫人了,就连只陌生苍蝇都飞不进去。
但尽管已经这样严密防守,可杨妃还是心烦气躁,坐立难安。
这不,司琪出去安排个膳食的功夫,有小宫女进来更换屋里摆放的花草,弄出点声响,就被一顿训斥,罚跪在了门口。
司琪回来一看,心里就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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