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秋时节,河水比花容想象中的要冷,水流也更加湍急。
花容一入水就迷失了方向,好半晌才找到小孩儿。
这是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儿,力气挺大的,抓到花容后就拼命的抱住她的脖子,勒得花容差点儿喘不过气来。
花容试了好几次都没能上岸,体力很快被消耗掉大半,幸好这个时候有个木板冲了过来,花容让小女孩儿抓着木板,托着她朝岸边游去。
好不容易游上岸,花容已经没什么力气,但她还是把孩子横到自己腿上拍她的背。
过了好一会儿,孩子终于吐出肚子里的水大声哭起来。
花容松了口气,正想歇会儿,耳边就传来江云骓的怒喝:“那么多人都站在旁边看热闹,你都不认识她瞎跳什么!?”
江云骓的心脏还在狂跳不止。
这些天花容一直在准备赴死,他以为自己是能接受这件事的,可刚刚亲眼看到花容跳下去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心脏会痛。
像是有人插了一把刀到他心里,搅得鲜血淋漓,好像他也要跟着一起死掉了。
当初在云山寺,在山顶找到萧茗悠的时候,江云骓也以为萧茗悠会跳下去,但那个时候他只是感觉害怕,并没有像刚刚这样心痛难忍。
花容没想到江云骓会在这里,把他的愤怒归咎于她要是现在死了,萧茗悠就没办法假死脱身了。
“对不起,我”
花容习惯性的道歉。
她浑身都湿透了,头发湿哒哒的黏在身上,狼狈极了也瘦弱极了,如果不是江云骓亲眼所见,根本想象不到她会不顾自己的安危跳下河去救人。
明明她的胆子小得跟兔子一样,明明她一直都在被人欺负,她却还想要救别人。
花容话没说完,就被江云骓拦腰抱起。
他抱得很用力,勒得花容的骨头都疼。
其他人已经赶到,花容也不矫情,放松身体靠在江云骓怀里。
河水太冷,路上又吹了风,虽然回去就喝了姜汤,寒气还是入了体,花容很快发起高热,脑子也混沌起来,忍不住低喃:“少爷,奴婢冷。”
江云骓已经让玉晚抱了两床被子来,花容却还在喊冷,他没有照顾人的经验,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个时候江云飞回来了。
他手里拿着一个油纸包,不用打开,板栗的香甜味道就涌出来。
只是现在没人在意这个。
“怎么回事?”
江云飞一眼就看出花容情况不对,江云骓把前因后果简单说了一遍,江云飞当即命令玉晚:“拿酒来,把她的衣服脱掉,用酒给她擦身子。”
现在城里大夫不够用,药材也紧缺,这是最简单有效的退烧办法。
玉晚连忙去拿酒,江云骓则动手帮花容脱衣服,看到江云骓的动作,江云飞眸光微闪,还是退到屏风后。
后半夜,花容终于醒过来。
玉晚已经撑不住睡过去,江云骓还守在床边,花容一动就被他注意到。
江云骓摸了下花容的额头,见她基本退烧了,放心了些,然后才问:“喝水吗?”
花容愣了一下,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儿。
别人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东西,她得在鬼门关走一遭才能得到。
她点点头,江云骓便帮她倒了杯水。
嗓子又干又疼,花容捧着杯子,小口小口的喝。
这时肚子“咕咕”叫了几声,江云骓立刻说:“我去厨房给你找吃的。”
花容本想说不用,江云骓已大步朝外走去,然后花容听到江云骓诧异的问:“大哥,你怎么还在这里?”
花容愣住,脑子有点懵。
大少爷是在守着她吗?
江云骓走后,屋里安静下来,过了会儿,江云飞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现在感觉还有哪里不适?”
外间没有点灯,屏风不透光,什么都看不到。
花容咽了口中的水说:“回大少爷,奴婢感觉比之前好多了,就是脑袋还有点晕。”
她的嗓子也哑得厉害。
江云飞听完说:“现在天气冷,寒气入了体也不是马上就能根除的,明日我让人找些祛寒的药回来,最近你要注意防寒保暖,莫要再染风寒。”
军中虽然有军医,但一些小病小伤江云飞都自己处理了,不想闹得人尽皆知,久而久之,自己也懂些医理。
“是。”
花容应下,本想去外间当面向江云飞道谢,起身才发现自己身上不着一物,脸一下子烧起来,忙又躲回被窝。
“你想做什么?”
江云飞常年习武,听力异于常人,听到花容的动静立刻发问,花容的脸更热了,虽然知道他不可能绕过屏风走进来,还是抓紧被子说:“奴婢不做什么,奴婢就是躺太久了,想换个舒服点儿的姿势。”
“不是躺久了的缘故,高热之后身体都会出现疲累酸痛感。”
“哦。”
话题到此终止,花容感觉有些尴尬,忍不住希望江云骓能快点回来,又听到江云飞问:“你是怎么学会游泳的?”
瀚京有河,但花容应该没什么机会去河边游泳。
花容不知道江云飞为什么这样问,如实回答:“奴婢七岁时,被一个变态的富商看上,他想把奴婢买回家,奴婢的娘亲没办法阻止这件事,便让奴婢在水缸里练憋气,后来又寻机会把奴婢带上画舫让奴婢学会了游泳。”
那富家要走水路带花容回家,这样花容就算被买走,也还有逃跑的机会。
花容当时是把游泳当成救命稻草去学的,时隔多年,依然记得很清楚。
江云飞没再说话,屋里一片死寂,花容不免多想。
大少爷是因为她是忠勇伯府的丫鬟才多次帮她,她不该在大少爷面前提过去那些事的。
江云骓花了半个时辰才把粥熬好。
客栈伙计早就歇下,他自己生的火,脸上沾了灰,瞧着很是滑稽。
江云骓本想喂花容喝粥,还没来得及坐下,就被江云飞叫住:“江云骓,跟我出来一下。”
江云飞的语气非常严肃,江云骓以为有什么大事,把粥给花容,叮嘱了句:“有点烫,放凉些再喝。”
“好。”
花容点头,不知道江云飞为什么突然这样,有些惴惴不安。
江云飞带江云骓去了客栈后院,抬眸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问:“她是自愿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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