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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星山,庭院内从丹药殿回来的林青,立刻回到房间,找出一张白纸,将自己在茅草屋看到的,元元子留下的游记,摘抄到上面。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林青虽然对自己的记忆力很自信,但不是自大,囫囵吞枣地记下,不赶紧写下来,迟早有一天会忘记。
万一正到关键时刻,遗漏了重要部分,那才是搬石头砸自己脚,作死活该。
将游记完全记录下来后,林青找出那段记载血日和诛天令的文字,仔细阅读,细细揣摩,脑海念头不断转动。
按照元元子所记,他在天皇历三百一十九年开始出门游历,十年后,在一个无名山谷,目睹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当时他只是一个丹元九重天的小修,只能远远地看着江海倾覆、山岳倒塌。
一场大战,灭尽周围十万生灵。
如果不是元元子身上有师傅赐下的保命之物,提前预感不妙,逃之夭夭,恐怕也会落得身死的下场。
据他回忆,当日一战,他最后见到九天之上的大日被血染红,落下血雨,有人被镇压,但声威滔天,让人不敢靠近。
百年后,侥幸进阶命魂境的元元子,故地重游,那股滔天的气势,依旧存在,让他心悸,仿佛有大恐怖。
对此事放心不下的他,耗费百年时光,去寻找真相,但他到底寻找到了什么,没人知道,游记里面的记载也模糊不清,像是有意隐藏。
只剩下两百年后,元元子说自己拖着残躯,终于重归山门,靠百草居的灵药,苟延残喘,临死之前,留下这篇游记,告诫后人,如果有一天血阳再出,诛天令再现,千万别去掺和,封山百年,保存自身。
林青脑海不断转动,一个又一个的思绪划过,“天皇是大唐皇朝的第二任天子,就是说元元子是九千多年前的人物,血阳的第一次出现,是在九千年前?
还是之前就有?
按照万卷阁对冰月宗历史的记载,这九千多年里,好像没有过封山的举动,是血阳再没有出现?
还是出现过,但被刻意地隐藏,连封山这段隐秘,都刻意没有记载?
现在又忽然出现,跟大唐太子搅合到一起,究竟又是为什么?”
“这个究竟是不是诛天令?”
林青感觉自己脑仁疼,百思不得其解,从储物戒指里掏出那块传给自己《血阳魔功》后,就黯然下来,连上面印的血红大日都少了几分光泽的令牌。
拿在手里,仔仔细细地端详、研究,无论是斧砍刀削,还是水淹火烤,又或是注入元力,这块令牌都无丝毫反应,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做成,任林青再怎么折腾,上面就是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
忽然,林青灵机一动,从储物戒指里面有拿出一枚刻有金色龙纹的令牌,这是当初他在西陲附近的秘境里得到的天子令牌,比他以前得到的两块大上许多,当初传给自己《天子镇狱功》后,没有像以前的令牌一样消散。
只是跟那块血日令牌一样,都黯淡无光,不再引人注目。
想起两块两牌当初的反应,林青尝试着将其中一块放到另一块上面,反复数次,然而,一无所获。
垂头丧气地盯着两块令牌发呆,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忽然想起急促的敲门声。
林青伸手,将两块令牌快速地收起,走出房间,还没等他去开门,一群人就浩浩荡荡地闯了进来。
“你们是什么人?”
林青冷着一张脸,问道。
“执法堂!”
一个鼻梁高挺的青年走了出来,趾高气昂地说道。
“何事?”
林青知道执法堂,眼珠一转,就知道他们是为什么来的。
“你自己在丹药殿做了什么好事不记得了?”
青年冷笑出声,“来人,带走!”
“不审问?”
林青一脸冷然。
“审问?
难道堂堂丹药殿的管事会冤枉你不成?”
青年目光满是不屑。
林青脸色更冷了几分,拿出当初的协议,直接摔在青年脑门上。
“你”青年怒指着林青,从旁人手里接过纸张,打开一看,见到上面写的清清楚楚的协议和赤火老祖的签字后,面色一僵,满眼都是难以置信。
“明生,怎么还没把那小子带出来?”
这时,在外面等了有一会儿的柳权生迈着四方步,走了进来,先是狠狠地瞪了林青一眼,随后一头雾水地盯着发呆的青年,察觉到他的异样后,柳权生接过他手上的纸张,等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后,双眼瞪得跟铜铃似的,一口老血咔在喉咙里。
“这不可能!”
柳权生三下五除二地把纸张撕个粉碎,双目发红,神情恍惚,面色狰狞,“假的!这一定是假的!对!一定是你这小子仗着老祖宠爱,故意伪造的。”
柳权生越说越觉得如此,越说越有底气,“对!一定是这样!好啊,林青,你胆大包天,不但私吞宗门物资,还伪造协议,辜负老祖期望,企图瞒过执法堂,小小年纪,就如此的狡诈阴险,不让你往执法堂走一遭,好好教训一顿,你以后一定会给宗门招祸,来人,把他带走。”
青年人这才如梦初醒,立刻反应过来,急忙指着林青,朝其他人命令道:“对!赶紧把他抓起来,带回执法堂,让大师兄慢慢审问。”
林青的面色瞬间阴沉,铁青的可怕,散发出一股让人内心发寒的凉意,跟随过来的人,都踌躇不前,谁也不愿意第一个上前。
“废物!你过去!”
青年咒骂一声,指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人,恶狠狠地说道。
“啊!”
那人满脸惊讶,害怕地缩了缩脖子,随后一发狠,大叫一声,挥舞着手里的寒刀,劈了上去。
结果被林青直接一脚踢在胸口,飞了出去,落在地上,哀嚎不起。
“好啊!还有点本事,一起上!”
青年两根食指朝前一挥,在众人冲上去的时候,身子不由自主地后退。
面对一哄而上的一群人,林青毫不畏惧,脚步朝前一跨,神纵步施展而开,整个人迅速化为一道残影,在人群之中不断穿梭,同时快速出拳,速度快到不可思议,瞬间打出数十拳,等到林青重回原位的时候。
咣当!寒刀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刚才的一批人还保持着冲刺的架势,毫无征兆地相继摔在地上,捂着胸口、肚脐、小腿、脚丫,哀嚎不止。
“这”看着带头青年一脸见了鬼的惊吓表情,林青冷着脸,扯了一下嘴角。
当他在冰月宗是白混的!在残星首座张天震的指导和自己坚持不懈的揣摩、练习下,这门步法早就大成,加上他高众人不止一筹的实力,这群执法堂的弟子能发现才有鬼。
一旁的柳权生早就进入本命境多年,倒是将林青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震惊的同时,想到双方的恩怨,心中的杀意再也压制不住。
“大胆林青,竟然公然拒捕,打伤执法堂弟子,今天我就为宗门除了你这个毒瘤。”
柳权生大吼一声,身子一跃,眨眼便到了林青身边,双手合十,朝着猛然劈下。
顿时间,一道巨大的火掌化为凛冽的刀气,锐利无匹,向着林青头顶百会竖劈而下。
“临!”
林青一声大吼,澎湃的元力化作巨大的音波,自口中迸射而出,地上的众人双耳流出污血,拼命地捂住耳朵,在地上打滚,惨叫凄厉。
音波将刀气震得一滞,林青趁着这个间隙,飞快地闪身躲过杀意四溢的一刀,同时猛然挥出一拳,周围的虚空都被隐隐被冻住,大片的冰霜顺着这一拳,冰封周遭一切。
柳权生反应极快,立即化刀为拳,跟左侧袭来的拳头轰击在一起。
一时间,整座院子都在摇晃,炽烈的火焰和刺骨的冰霜不断碰撞、摩擦,大片的火花和冰屑朝着四处穿射、飞溅。
房屋被点燃,松柏和鲜花先是在烈火中挣扎,又被冰封,极度的摧残下,化为冰屑,散落在地,瞬间被蒸发。
整座庭院被一分为二,一半被烈火灼烧,冒出股股焦糊的黑烟;一半大学纷飞,冰天雪地。
见到大片的黑烟升天而起,林青眼珠一转,与柳权生对轰在一起的拳头陡然一震,后继无力,鲜血飞溅。
随后,被巨大的拳劲刺破防御,击打在身上,喷出一口鲜血,倒飞出去,砸落在地。
地板被撞击的粉碎,嘴角咳血。
“哼!自不量力,凭你一个区区的丹元九重天,也想与我斗,林青,你罪大恶极,今天留你的不得。”
柳权生负手而立,跨出上前,一脸傲然。
“你要杀我?”
“明知故问!”
“难道你就不怕赤火老祖的追究吗?
那份协议,是真是假,你我都心知肚明!”
林青瞪着对方,罕见地多说出了几句话。
柳权生神情一怔,随后冷笑出声,“你打伤执法堂弟子,拒不受捕,冥顽不灵,仗着赤火老祖宠爱,罔顾宗门利益,即使老祖出面,今日也保不了你,必死无疑。
而我是替执法堂出头,为丹药殿除害的功臣,自然会有人出面,抗住赤火老祖的压力。”
“冠冕堂皇!无非是你的报复!”
“说的没错!”
似乎是料定林青今日必死无疑,看着一位天才的性命就在自己反掌之间,柳权生心情畅快至极,胆子也大了不少,“老夫就是在报复你!等你死后,所有的罪名都会扣在你的头上,你这个丹道天才将成为整个宗门都唾弃的存在。
临死之前,老夫教你一个道理,只有成长起来的天才,才有资格狂妄,而没有成长起来的,只会成为过去,被人遗忘。”
“小子,老夫现在就送你上路,下辈子,招子放两点,被招惹得罪不起的人。”
柳权生眼里流转着令人惊寒的杀意,并指成剑,元力吞吐间,一道赤红色的剑气,裹挟着熊熊烈焰,朝着林青眉心而去。
速度极快,眨眼及至,让人根本来不及躲避。
林青惊骇欲绝地盯着即将临身的犀利剑气,一双清亮的眸子此刻满是绝望。
“放肆!”
就在柳权生志得意满,疯狂大笑的时候,一声怒喝忽然自九天长空传来。
一缕清风刮过,那道犀利无匹的火红剑气如同玻璃一般,寸寸断裂,化为元气,消散天地。
如果不是地上狭长的剑痕,告诉众人这个事实,仿佛刚才的一幕从来都没发生一样。
一道穿着冰蓝服饰,胸前绣着几颗星辰图案的张天震,不知何时,已经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林青身边,刚才那道崩碎的剑气,正是他的杰作。
“柳权生,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公然杀害我残星山弟子?”
见到出现在这里的张天震,柳权生眼底闪过一丝懊悔,脸上的慌乱一闪而逝,随后就迅速镇定下来,拱手一礼,义正言辞的说道:“张首座严重了!这林青仗着自己有点天赋,目无法纪,不仅贪墨宗门资源,误我丹药殿大事,还打伤执法堂弟子,言语间对宗门满是不屑,这样的人,如果成长起来,必然是宗门祸害,我是迫不得已,不得不忍痛斩杀。”
“好个不得已!难道不是林青小子得罪了你,被你携私报复吗?”
张天震冷着脸质问。
“我对宗门之心天地可鉴,对待此事,绝无半点私心,张首座不要血口喷人,随后污蔑,不然,即使你是一脉首座,我也要到宗主哪里,跟你辩驳一二,讨还一个公道。”
有张天震在场,柳权生清楚,今天无论如何,也斩杀不了林青,因此,据理力争,绝对不能再让这盆脏水,泼到自己头上,不然,他就完了。
“污蔑?”
张天震手掌摊开,一个跟黄色水晶一样的东西出现在他手上,“你认为本座是在跟你争论吗?
你刚才所言,早就被记录的清清楚楚,需要本座再展示一边吗?”
“留音石!”
柳权生的面色瞬间惨白,咬牙切齿地从嘴里蹦出三个字,在看到这块石头的刹那,就知道自己完了。
神色沮丧地瘫坐在地,昂扬的斗志和精神瞬间萎靡下去。
在所有人注意不到的地方,林青嘴角轻轻一勾,盯着留音石,眼里闪过一丝快意的精芒。
留音石,顾名思义,就是可以将对话和场景原原本本记录下来的石头,是西漠才会产出的一种神奇石头,数量不多,流入大唐境内的更少,效果虽然鸡肋,但物以稀为贵,因为特殊功用,对管理层来说,却相当实惠。
因此,常常刚一出现在市面上,就被各大小势力一扫而空。
有些心思灵巧的人,还特意找关系,不畏生死地深入北漠,想方设法地弄几块回来,卖给一些大势力,发点小财。
林青埋首万卷阁的那段日子,曾经在一本《异域异闻录》里见过对这块石头的相关记载。
在与张天震打交道的过程中,认出了他时常佩戴在腰间的石头,就是古籍上记载的留音石。
在看到房屋起火以后,就知道张天震一定会赶过来,灵机一动,精心设计了这一场局,为此,还冒着人设可能会崩的危险,多说了不少话。
好在柳权生被胜利冲昏头脑,顺利入坑。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干的好事,念在这次是这老小子先挑起事端,你也受了教训,就不在计较,再有下一次,定不会轻易放过你。”
张天震黑着脸,斥责了林青几句,拿出几根不知道用什么妖兽筋制造的绳索,一头捆住柳权生,手抓另一头,跟遛狗似的,率先跨出残破的庭院,大步离开。
山风吹过,张天震随后的怒吼声,在执法堂弟子耳中炸响,“都还留在这儿干嘛?
还能给你们留饭不成?
回去告诉你们管事,让他赶紧滚去通神峰。”
吓得这群弟子,狼狈地跑出庭院,灰头土脸,模样凄惨,哪还有刚来时的趾高气昂。
“咳咳!”
林青故意咳嗽几声,看着经过自己身边时,对他怒目而视的柳权生,嘴唇微动,用唇语告诉对方,“反派,往往死于话多!”
“小兔崽子,你阴我!”
柳权生气得脸红脖子粗,鼻孔呼哧地喘着白气,这才反应过来。
“晚了!”
林青再吐两个字后,目送对方离开,随后将视线落在唯一一个留在原地,明显被吓坏的青年身上。
“是许昌杰暗中指使你的吧!”
李明生,林青知道他,是执法堂三位管事长老之一——李敬堂的独子,打量灵药的堆砌下,修为也不过丹元六重天,没经过什么风浪,一直是养在温室里的花朵。
因为自家老爹的身份,才被许昌杰拉拢,加入了对方的武道天阁。
当初,自己在九阳阁教训了钱明玉,意味着自己与许昌杰之间,再没有缓和的余地。
为了避免他吃亏,损失了自己这么一个打手跟盟友,张扬特意给他详细了讲了一下许昌杰身边的成员。
对方借这个李明生的手,铲除异己的事情,已经发生的不是一次两次。
“你不说我也知道!”
林青继续说道,“你认为自己是在保护他?”
“可笑!”
“住口!”
林青冷笑地盯着终于有了回应的青年,“你觉得这回你爹的位置还能保住吗?
你心目中的大师兄,是会出面保住你爹,还是会落井下石,趁机往执法堂安排更多的人手?
要知道,这些年,你当马前卒,替他不少的事情,得罪了不少人,你爹倒台,我不信那位大师兄,会好心与众人作对。”
这一席话直接掐住青年死穴,令其变色一变。
他知道自己能在冰月宗三代弟子中占据一席之地,靠的就是他爹的地位,如果自己老爹失势,恐怕立刻就会被踢出武道天阁,被其他怀恨在心的人报复。
而依照他对大师兄的了解,林青所说的事情,许昌杰绝对干得出来。
“我应该怎么做?”
李明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去的,脑海里全是林青对他的答复,“你爹应该记录了许昌杰的一些罪证,如果想要在执法堂继续混下去,就将责任全部推到许昌杰身上,死道友总好过死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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