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志 第一百七十七章 灵之药

    这是一条长直的通道，深邃昏暗，开凿在山壁之中，不知通往何方。

    偶尔有水滴落在地面的声音。

    尚云一行人跟着韩筠走在其中，心里面涌动起一种奇怪的感觉来。

    不上是好还是坏，觉得穿行在一个奇异的空间中，而那活了上千年的圣祖，又增添了几分神秘。

    ……

    再往前走了一些，便听见有窸窣的声音传来，像是悲恸的风鸣声。

    离得近了，才发现进入一个宽阔的石厅之中。

    一条笔直的玉石大道延伸出去，然后逐渐变成石阶向上。

    在那石阶后面，是一个半掩着的房间，其中门帘低垂，笼着一层薄纱，看不清里面。

    但不管怎样，也能猜到这帘后之人，身份必定极其尊贵，虽不露面，却已经有万千气势。

    只影影绰绰，那帘后一个曼妙身形，并不像想象中的干枯老弱的模样。

    外面守候着一个女童，手中捧着一只玉瓶，侍立在一旁，眉目低垂，等候着其中人的吩咐。

    尚云低眉看去，只见下面跪着一群人。

    整齐有序，等候着帘中之人发话。

    韩筠面带歉意，笑了一下，“才这会儿功夫，谷中便有人来看病了。”

    他转身对着尚云他们施了一礼，道，“还劳烦各位在后面等待片刻，我家圣祖很快便好。”

    ……

    众人闻言，只能按捺住性子，跟在这些人后面，依次而坐。

    最前面，在地上躺着一副担架，其中人形侧卧其中，看不清模样，只见下面血水汩汩而出，从衣服上渗透出来。

    想必是受了极重的伤。

    他旁边跪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老泪纵横道，“家主救救我家儿，他日前在山中砍柴，不慎跌落山崖，以至于受了重伤，怕是撑不过今晚。”

    帘中人影动了一下，飘出来一个美妙清脆的声音。

    “无妨，担他上来，我自然能治好他。”

    这声音极为悦耳，丝毫不像老态龙钟的样子，更像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

    尚云眉头一跳，心道这人真是好大的口气，看刚才这人伤重模样，哪怕是用丹青门的命补之术只怕也难以救回来，她要如何能救？

    他回头与张怡对望一眼，见对方也是同样神色。

    韩筠看在眼中，盈盈一笑，低声道，“各位同门有所不知，我家这家主，有一种特殊能力，虽不能让人气死复生，却也能够让濒死之人痊愈，比门中命补之术还要厉害几分。”

    尚云听完，不置可否，看了看梦瑶。

    只见这御灵摇了摇头，疑惑道，“我也没有听过，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不定这里的丹青之物奇特呢？”

    若是梦瑶这般见多识广之人，也道不清其中缘由，只怕这家主不知道要厉害到什么程度。

    尚云不再话，只静静看着其中。

    ……

    一旁侍者，走到门前，用手掀开帘子一角，示意他们将人抬上去。

    这些人都知道规矩，不敢抬眼看帘中之人，将那濒死少年送入帘中，便躬身而返，重新跪到地上。

    却见帘中人影动了一下，一道薄薄的紫色烟雾从中渗透出来。

    这石室之中立刻香飘四溢。

    这烟雾只有丹青师可见，所以在常人眼中只闻到阵阵幽香。

    梦瑶看了看这空中弥漫的紫色烟雾，心中重重一跳，不由得将眉头皱了起来。

    ……

    过了片刻，那帘中传来一阵咳嗽之声。

    原来是那重伤少年苏醒过来。

    他口中发出一声轻咦，“我怎会在此……我分明记得跌落悬崖……”

    那声音突然恍然大悟般，“多谢圣祖救命之恩！”

    只听得其中砰砰声响，想必是那人将头磕得掷地有声。

    帘中之人晃动了一下，声音转老，道，“你们可以下去了。”

    尚云心中一动，不知为何，这声音比之先前，似乎苍老了许多，再看那帘中人影，也已不复曼妙神态，只见人影佝偻，仿佛垂垂暮年，将死之人。

    下面亲人赶紧迎了上来，将他们儿子接了回去。

    那少年从台阶上走下来，生龙活虎，哪里还有半受伤的模样。

    两位亲人也是激动得一阵老泪纵横。

    三人伏地再拜，磕头如捣蒜，连连道，“多谢圣祖救命，多谢圣祖救命。”

    完话，几个人便从一侧退了下去。

    ……

    尚云与张怡面面相觑，似乎看到了了不得的事情。

    刚才发生的一切，实在太过匪夷所思，让人难以置信。

    韩筠笑道，“所以这谷中一切，都是仰赖圣祖，若是没有她，只怕我们早就灭了。”

    他低吟片刻，似乎陷入回忆之中，然后抬起头来道，“我去往丹青门也是圣祖的主意，她怕自己有朝一日遭遇不测，我若是能够学成归来，也可以救助谷中之人。”

    他话未完，帘中人影向一侧歪倒，身边持瓶女童立刻迎了进去。

    ……

    过了约有盏茶时间，那童女从中退了出来，面上一副淡定模样，侍立一旁，倒像是习以为常了。

    尚云心中一惊，只见那帘中之人，重新坐了起来。

    帘上影子，又重现之前曼妙模样。

    这段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从影子的变化来看，却不难猜到这帘中之人经历了从少到老，又从老复少的一个过程。

    若不是亲眼所见，实在难以相信，而其中变化，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哪怕是学了这么多年丹青术，也不曾见到过。

    ……

    “有请下一位。”帘中人淡淡道，声音美妙动听，犹如少女一般。

    在尚云他们前面，还有两位病人。

    最前面那人，听了帘中呼唤，面有喜色，赶紧向前一步，跪到地上。

    他捂着胸口，发出一连串剧烈的咳嗽，隐隐然手帕之中咳出血丝来。

    这男子看似年轻，两鬓却已斑白。

    他面色极为暗沉，像是许多天都没有睡过觉一般。

    “我咳嗽已有半年，今日竟咳血不止，只怕命不久矣，希望圣祖救我。”

    那帘中人影晃动一下，张嘴道，“你的病，是咎由自取，你做了许多伤天害理之事，应有此报，我不能救你。”

    那人一听，面色刷白，颤抖道，“圣祖，我……”

    “你残害隔壁王栋，霸占人家妻子，他那妻子本就有这咳血病症，日前已死，你被她传染，别人不知，我却看得通透。”

    阶下男子听到此处，面色一黯，万念俱灰，摇了摇头，便从这石室之中走了出去。

    尚云见此情景，不由得感叹道，原来这谷中家主，竟是个明理之人，并非是个灵药罐子，只供人来救命。

    ……

    “且慢。”

    帘中之人突然发出声音，叫住这男子。

    那人面色一喜，重新焕发生机一般回过头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