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斐眯起眼睛,这种表情时常出现在他脸上。
而每次出现,都意味着谋算与计划。
云斐挑唇:“你威胁我。”
陆明瑜道:“正是如此,至于接不接受威胁,那是你的事情。”
云斐问:“你想要云某做什么?”
陆明瑜道:“我要九畹背后那人的信息。”
云斐诧异:“仅此而已?”
陆明瑜颔首:“仅此而已,我给多少解药,取决于你给我提供多少有用的信息。”
“另外,在此期间,把她管好了,别再招惹小茜,否则我定饶不了她!”
云斐伸出手:“至少先给一部分吧?”
陆明瑜把一个瓶子递过去。
云斐并未再说什么,甩甩手走了。
阿六站在陆明瑜身边,疑惑地道:“主子,这种人何不痛快了结?留着总归是个祸患。”
陆明瑜摇摇头:“如果杀人能解决问题,那世间怎会有那么多烦恼?”
阿六不解:“主子,您这是?”
陆明瑜淡声道:“危险的东西既然不能杀,那便放在眼皮子底下。”
阿六撇撇嘴:“属下还是觉得,一刀两断比较好。”
说着,阿六做出一刀斩断的动作。
陆明瑜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就那么讨厌云斐?”
阿六连忙点头:“嗯!反感到骨子里!”
陆明瑜摇摇头:“好了,别贫嘴,快些回去吧,否则娘亲不知道要担心成什么样子,总得赶回去亲自跟她说小茜没事才行。”
陆明瑜领着阿六,一路走回去。
熟悉的街道没有多少变化,时光没有留下多少痕迹,只是街道两旁的树,好像长高了一些。
前方有孩童握着纸风车正在嬉戏,欢乐的笑声与街头熙攘的声音汇成了这俗世的烟火。
也勾起了陆明瑜少时的记忆。
小时候的她,好像有无穷无尽的精力,像一只好奇的小猫一样四处探索。
可以是山野里撒丫子跑一圈,也可以是小溪里提着裙角,踩着那冰凉的溪水尽情欢呼。
儿时的阳光总是灿烂的,花鸟虫鱼都充满欢乐的色彩。
如今好像拥有了一切,却总是忍不住回忆那时纯真无邪的日子。
尽管她一切美满,但做不了永远的孩子。
因为时光流逝,角色也在悄然改变。
她也必须面临每个人生阶段所面临的任何问题。
忽然,一双温暖的手握住了她。
思绪从回忆中被拉回,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张朝朝暮暮相伴的脸:“你怎么来了?”
长孙焘唇角勾起笑意:“老远就看到你,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一眼便看到,只是你想得入神,我没舍得打扰。”
“想什么呢?”
陆明瑜笑道:“看到街头的孩童,不由想起了小时候。”
“走,带你去个地方。”长孙焘牵住她的手,拉着她在人群中往来穿梭。看书喇
丢下阿六和暗卫,令他们先回太叔府。
陆明瑜望着那只牵住自己的大手,仰眸看向男人傲岸挺立的背影,眼角眉梢也不由染上笑意。
夕阳薄碎,红霞漫天。
长孙焘把她拉到河边,丢给船家一张银票,抢了船家的长篙,拉着陆明瑜便上了一叶扁舟之中。
“晏晏,坐稳了。”
长孙焘轻笑一声,随即把长篙放入水中,小船摇摇晃晃动了起来,却撞进了荷花丛里。
采莲的晚归的人,用异样的眼神纷纷回头。
陆明瑜连忙抓了一张荷叶盖住脸。
随着小船往荷丛深处如蛇逶迤,拨开两旁的花叶,陆明瑜忍不住笑了起来:“笨死你了,连船都不会撑。”
长孙焘袖子一捞,露出精炼壮硕的手臂:“胡说,你夫君的手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区区小船,难不倒我。”
陆明瑜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却因为船体晃动,整个人栽入长孙焘的怀里。
长孙焘唇角挑起,绽开一抹笑意。
他搂住怀里的人,凑到陆明瑜的耳边,柔声道:“我若撑船的技术太好,怎会有温香软玉投怀送抱?”
陆明瑜抢过长篙:“再得意,小心船翻了。”
长孙焘索性把长篙交给了她,躺在了小船之上。
他把头枕于交叠的双手,眼底盛满漫天繁星,随即又装满了那道划船的倩影。
荷丛深处,人声渐匿。
只有一叶扁舟,一竿长篙,还有一站一卧的两人。
在夜月薄纱下,在满天流萤间。
含情脉脉,四目相对。
长孙焘伸出双手:“晏晏,抱。”
陆明瑜放下长篙,整个人扑进了长孙焘怀里。
小船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左右摇晃,好半天才稳住船身。
陆明瑜躺到长孙焘身边,枕着长孙焘的手臂,与他一同看向璀璨的星河。
月色洒在湖面,清亮如一面镜子。
漏进花丛荷叶的月光照在长孙焘如神只般的面颊上,他偏过头看向身侧的小妻子,问道:“良辰美景在前,而我伴在身侧,你还忍心回忆从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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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好也没有回忆甜。”陆明瑜说完,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咯咯地笑了起来。
长孙焘一脸哀怨:“成亲才几年,你就已经厌倦了么?”
陆明瑜在他怀中点点头:“嗯,腻得不得了。”
长孙焘揽住她的肩膀:“我也腻得不得了,不过是让你给甜的。晏晏,明明朝夕相处,我怎么还是觉得不够?”
陆明瑜仰头,双指捏了捏他凉如白璧的下颌:“你我在一起相处的时间,说多很多,说少却很少。”
“因为事情总是一件接一件,而我们都在各自忙碌,处理不完的公务,操心不完的孩子……”
长孙焘扶住她的肩膀,把胡乱动弹的她禁锢在自己怀里:“晏晏,我很多时候都会想起,当我们闯入彼此生活时发生的点点滴滴。”
陆明瑜放开长孙焘的下颌,手指把玩他腰间的玉佩:“我也经常想起呢。”
彼时的他们,就像情窦初开的男女,心底悄悄烙下对方的影子而不自知。
总是憋着一股劲和对方较量,而那油然而生的温柔,却无孔不入地渗入生活的每一个细节中。
从最初的忌惮,到互相信任,再到互相扶持依赖。
他们也曾像少不更事的人,从这场弥漫着苦味的关系中翻找糖果。
直到互相确认对方心意的那一刻,就好像拥有了全世界似的。
但是时光的作用,便是冲淡一切,包括深沉的痛苦与浓烈的爱意。
最初那种轰轰烈烈的感情,似乎早已化作了柴米油盐酱醋茶中最寻常朴素的一部分,所以才会使得他们总会想起曾经的点点滴滴。
想要在回忆当中,再次翻找当时那种感觉。
“晏晏。”
“昭华。”
夫妻俩同时起身。
最后,陆明瑜搂住了长孙焘的脖颈,在他耳边轻声细语:“我们之间的情谊并非消失。”
长孙焘搂住她的后脑,接道:“而是已经深/入骨髓。”
夫妻俩异口同声:“就像空气一样,它的存在被当成理所当然,不像功名利禄那般明显,但却是不可或缺,最重要的一部分。”
长孙焘搂住陆明瑜:“晏晏,虽然随着时光的流逝,我们之间的一些东西可能会淡去,再无年少时的感觉。”
“但晏晏永远都是那个占据我的心的小姑娘,我的心意不会因为时间有任何改变,它只是为了顺应时间而换了另一种形式。”
说着,长孙焘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房之上,万般情深:“草草,永远心悦晏晏。”
陆明瑜放开长孙焘,直到在那星子般璀璨的眸底看清自己的面容,她一字一句,笑吟吟地道:“昭华,你的情话,比这夜色美多了。”
“谁说我们没了从前的热烈,看着我英俊威武的夫君,听着这蛊惑人心的甜言蜜语,我还是会脸红心跳,忍不住沉溺其中。”
长孙焘噙着笑意:“看来,今夜任性一次,确实来对了。”
陆明瑜道:“咱们府里的文君拂尘不是开花了么?我还想今夜和你商量百花宴一事……”
“嘘!”长孙焘堵住了她的唇,好半响才放开。
他捧着陆明瑜的面颊:“今夜没有公务,没有孩子,也没有生活琐碎,只有在夜色下幽会,坠入爱河的你与我。”
陆明瑜靠在他的肩膀上,两人没有言语,一同抬头仰望皎洁的明月。
天上月色皎皎,照亮藕花深处的一双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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