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玉枢真人掐指成诀,连连变换,殿内一会儿云雾四起,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一会儿大雪纷飞,风雨不止;一会儿气浪滚滚,酷热难耐……几句话的功夫,殿内仿若经历了四季交替一般。
柳默浑身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竟是连附于体表的太玄真气都起不到阻隔的作用,眼中宛如看到了世事沧桑、自然衍变,它们是那样的清晰真切,令人浮想翩翩。诸般变化被玉枢真人信手捏来,就像他能股掌乾坤似的,毫不费力,短短数息间,便将柳默心中那呼风唤雨、不可一世的忘忧教主给比了下去。
张盛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眉头紧蹙,面有挣扎之色,十指刚刚分开动了动,旋即又猛地紧握成拳,连连摇头。柳默思绪澎湃,没有发现师兄的举动,玉枢真人却是看得明白,他只字未说,竟也跟着摇了摇头。
柳默不由得联想起以往见过的诸多强者,圣林就不用说了,自己对他了解有限只能窥得冰山一角;冥王之强,就是冥月、展慕白那等高手也要俯首称臣;至于父亲的手段,却连冥王都称难以望其项背……
苏真在凡间修士中已算青年高手无疑,其师庞笙更是贵为王有泽等人眼中的“世外高人”,然而在太虚派,后者仅仅是个小辈弟子,八脉之中胜过他的比比皆是。忘忧教主也只敢在凡人面前充神作恶,行事遮遮掩掩,格外小心谨慎,多半只是修真界的一个小角色罢了,否则太虚仙境这大好所在,它怎不敢来夺?更不可思议的是,它居然被小小的一面镜子轻而易举地收了……
自己在他们之中,不过沧海一粟,出头之日漫漫无期,欲要在短时间内达到实力的巅峰、找出父母和身世的答案、让命运按照自己的期望去发展,这些无异于痴人说梦。无数阶梯在等着自己攀爬,怎能忽的一跃而就?即便入了仙门,得了神通妙术,也只是向着巅峰迈出了一小步而已。
未来之事尚无定数,那一切的一切……
急不来的!
想到这,柳默不禁摇了摇头。
场上三人一个发言,两个发呆,三个摇头,若是有第四人在场,定会觉得好笑。
玉枢真人亦有此感,他当然不会去问什么你们为何摇头之类的话,目光扫过两个师侄,最后落在柳默身上,继续说道:“你在入我山门之前便有根基,甚至已达成筑基三境,怎的会对法术一无所知?我虽看不透你练的什么,但你体内蕴有一股浩然正气,博大平和,由内而外,阴邪不侵,绝非先天所成,定然是所练功法之故,难道传你技艺之人也不懂道法?”
柳默明白师伯这是在明里试探,他对自己的过往从无避讳,随后便将身世经历简略说了,但圣林的吩咐他不敢忘,只得将其隐去。
玉枢真人听他提到“太玄山”、“幻境”、“冥王”等字眼时,目光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些许惊讶,但也只是一闪即逝。
“我听说怀清得了‘踏月’、‘天辰’二宝,那些可都是仙界之物,还有这三清派‘东华真君’的‘坤元带’,你是怎么得到的?”玉枢真人指着柳默腰间问道,虽然坤元带被外衣遮住,又如同凡物般没有任何特殊气息,但想瞒过他根本没有可能。
隐去圣林不提,这些宝物确实不好解释,柳默只能道:“是一位前辈送的,他是家父的朋友。除此之外,还有好多。”
玉枢真人端量着柳默,怎么看他都不像在说谎,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想在言语上骗过自己,是绝对做不到的。眼前这少年的身世多半与二十年前那场悬案有关,他父亲很可能亦参与其中。可是那些失踪修士都去哪儿了?还有那位赠宝的人物,他是如何得到这些宝物的?
玉枢琢磨半天也无头绪,再看柳默,悬案发生时他只不过是个婴孩儿,显然不知情。
二十年前的那场大战,太虚派有多位高人参与其中,但都一去不返,就连消息亦未传回。太虚门人事后多方探寻,甚至找到海外,仍是查不出半点端倪。当年参与围剿雳啸的高手分属不同派系,连带他们的宗门一起调查数年也都是苦无结果,大家终究不了了之。
玉枢真人道:“这些宝物牵连甚广,你可知那位赠宝的前辈现在何处?”
柳默可不愿给圣林惹麻烦,哪怕将宝物都交出去,他也不会帮着太虚派去找圣林,当下答道:“他老人家行踪不定,神秘的紧,我也好久没见过他了。只要他老人家觉得时机未到,是万万不会现身的。”他这番话侃侃而谈,脸上真情流露,将自己对圣林的思念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
尽管玉枢心下仍是疑惑重重,却也打算放弃追问了,单是从柳默将异宝赠与太虚门人一事来看,将他留在门中就是百利而无一害。
“手诀种类繁多,诀目亦有千万,但由低到高层次上无外乎分洞灵、洞天、洞玄三类,不知师侄想学哪种?”
“恳请师伯赐教。”
常人听到这样的问话,回答总会有所针对,一般不是选择从最简单的练起,就是表现得颇为诚恳急切,称三种都要学。而柳默的回答却是将选择权交给了玉枢,这里面除了绝对的信任之外,还包含着十分的明智,最重要的是,他心中的确是这么想的。
玉枢真人对他是越看越爱,不再发问,便从“五行诀目”开始教起,教的非常用心。
话说几乎所有的法术都离不开五行之术、阴阳之道,“阴阳五行”也可作为法术之本,“五行诀目”中洞灵、洞天、洞玄三种层次都有涉及。五行峰的五行异术,自古微仙尊传道之初就已成体系,再经历代五行弟子精研,越发的玄妙完善。
柳默参习道法已有两月之久,对于玉枢所讲的内容并不陌生,加上悟性甚高,几乎一点即透,并未让师伯多费唇舌,许多因参悟道典而来的坑坑坎坎,也在玉枢的详尽描述中找到了答案。柳默对玉枢的每一句话都用心谨记,当真是久旱逢甘霖,渴求不断,他太需要这样的直白解析了。
对于柳默来说,玉枢等于将诸般神奇妙法直接奉上,自己根本不需要费神思考理解,所有的内容几乎都是拿来就用。
这堂课足足上了三个时辰,其间柳默只有过两次发问,一次是有关“以物御术”,一次是施法时金、木、水、火、土五行间的转换,大多时候他都是点点头示意明了,玉枢便继续往下讲解。
张盛也听得颇为入神,似乎面对这位师长,也不如先前那么小心翼翼了。
“你使个‘唤火术’来看看。”终于,玉枢真人止住滔滔不绝的口述,提出了一个要求。这是一个比较简单的低层法术,手诀中只有一目一文,一般人只要有炼气期的修为,经过一番练习都能使出。柳默这半天只顾听了,根本没有机会去尝试,能否记得咒语手诀还是一回事,玉枢自知有些强人所难,但依旧忍不住想要试试他的潜力。
柳默手掐诀文,默念法咒,零星的火苗便在指尖燃起,无风自动,好像随时都会熄灭似的。柳默暗催功力,火苗瞬间涨大数百倍,直接成为一团熊熊高燃的大火球。三人周围的气温急剧上升,相互间的视线已经开始变得扭曲。
“师弟,快将法术收了,师伯、师伯他看着呢。”张盛看着柳默,又偷眼瞄向玉枢,似乎颇为紧张。
这是柳默第一次施展法术,惊喜之情难以言表,一颗心“扑扑”直跳,兴奋中忘了自己的境况,直到张盛出言提醒,才赶忙收功,把火焰熄了。玉枢真人不愠不恼,一言不发,盯着柳默看了好久才将目光收回,眼中流露出的灼热一点不亚于刚刚那团大火球。
“今日就到此为止吧。”玉枢真人面露微笑,“师侄明日可直接到五行殿来,我在这儿等你。”
柳默意犹未尽,着实希望能多接受一些师伯的教导,既然他老人家话已出口,只好将满腹渴求留待明日。张盛似乎也不那么急着想走了,目光转向师弟,等他拿主意。
柳默起身作揖,道:“多谢师伯,您的教导令晚辈如痴如醉,得益良多。晚辈这就退下了,明日再来聆听师伯教诲。”
张盛也跟着施礼告退,支吾间只说了句:“师伯再见。”
“你若有心可自行研习,切记不要强求,遇到问题多问问玉清师弟,他若不在就到五行峰来。”玉枢真人手掌一翻,一卷晶莹的玉简凭空出现,飞到了柳默身前,接着,他又挥挥手,笑的和蔼:“去吧。”
柳默珍而重之地接过,只见玉简表面刻着“五行”两个金色大字,他虽不知里面记载着什么,但玉简光泽莹润,五彩流转,灵气四溢,散发的气息比之星渊祖师留下的金书也相差不远,想来定是玄妙的道法之类。
柳默心情激荡,恭敬谢过,与师兄一同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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