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婉仪就知道凌阳这个家伙说不出什么好话来,不过夜色微醺,花景怡人,楚婉仪也懒得跟凌阳计较。凉风拂面,不胜醉意的楚婉仪酒力上涌,话也多了起来,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凌阳聊天打发时间:“既然你对古典文学精研得如此透彻,我问你一个问题:郭靖和乔峰两个人都会降龙十八掌,你说他们两个哪一个更厉害一些呢?”
喝了酒的楚婉仪脸色红润,神态娇痴,眼波流动间小女人情态十足,白皙的脖颈在星光下愈显透明,果冻般的小嘴翕动间,让人恨不能咬上一口,确是绰约动人。
凌阳望着楚婉仪的美态,干咽了一口唾沫:“这个嘛……我个人认为还是乔峰厉害一点……你想啊,郭靖一辈子被黄蓉管得服服帖帖的,就差没跪在地上唱征服;再看人家乔峰多厉害,一招神龙摆尾就把自己老婆阿朱打死了,除了后世的棒子头儿金三胖毅然枪毙自己的前女友,勉强也算个爷们儿之外,我实在找不出其他的榜样,能跟乔峰哥哥相媲美……”
楚婉仪怒嗔道:“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说话就不能正经点么?”
凌阳叹道:“看来你的确不够了解我,就算人多的时候我也是这副德行……”
楚婉仪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跟凌阳沟通实在是太费气力,抢过凌阳手里的酒瓶,将所剩不多的杜松子酒喝得涓滴不胜,然后扬起手臂,将空酒瓶远远抛了出去。
凌阳劝道:“你生我的气尽管打我就好了,跟个哑巴酒瓶较劲有意思么?就算不会砸到小朋友,砸到花花草草的也不好……”
楚婉仪没有跟凌阳鸡同鸭讲,而是目光炯炯地看着凌阳,正色道:“说实在的,这几个月我一直往死里欺负你,让你不分黑天白天地统计报表、开车做饭、洗衣买菜,还不给你开工资,你是不是已经恨死我了?”
凌阳叹息道:“你还少说了一样,你们家的地板一直也都是我在擦……”
楚婉仪大惑不解:“当初我问过你喜不喜欢足球,你说喜欢;我又问你喜不喜欢拖地,你也说喜欢。所以我才放心把地板交给你来拖的。”
凌阳悲伤得不能自已:“我以为你说的是球星托蒂,就贸贸然答应了下来,当时我哪知道你会这么丧尽天良,玩儿文字游戏整我……话说回来,如果有球星名字叫暖床该有多好啊……你们有钱人都这么阴险吗?”
楚婉仪瞪圆了美丽的大眼睛,狡辩道:“谁是有钱人,你说谁有钱,是说我么,你这不骂人呢吗?”
楚婉仪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跟凌阳嬉戏道:“你知道什么叫有钱人?我告诉你,有钱人喝酸奶都不舔盖子,不像我,一瓶矿泉水喝完了瓶子都舍不得扔,用自来水涮好几遍喝个没完……”
凌阳一听立刻就来劲了,心想你这只小狐狸才修炼几年的道行,居然敢跟爷抬杠,于是争先恐后地哭穷道:“那算什么,想我小时候家里穷,买一罐奶粉用耳挖勺挖出两下子,泡上满满一杯喝得津津有味,那叫一个奶香浓郁回味无穷……”
楚婉仪不甘示弱:“那你还算有钱的。想当年我就喜欢喝香飘飘,好不容易攒了两年钱买了一小袋,泡上整整一大盆,每当逢年过节生日聚会的时候,就用筷子蘸起几滴尝尝鲜……”
凌阳:“……”
楚婉仪第一次跟人针锋相对地吹牛,吹得不着边际且不落下风,心情大好。凌阳则钦佩地甘心拜服,楚婉仪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了凌阳一码,俏皮地撩拨凌阳:“说得真热闹,不过怎么就突然说起穷来了呢?刚才我们不是说武功的事情吗?你会不会降龙十八掌啊?”
凌阳斗不过楚婉仪自尊心受挫,已经阵脚大乱,不经考虑地脱口道:“降龙十八掌我倒是不会,不过我会别的武功啊,想当年我在警校的时候……”
感觉到楚婉仪有些异样的目光,凌阳赶紧改口遮掩:“想当年我在警校外面偷师学艺,学会了一整套的军体拳,本来以为能依仗着一身武艺除暴安良,所以我在龙猫上看到有小偷,就立刻挺身而出。没想到一套军体拳没等打完一半,就被人家揍成了猪头……”
楚婉仪半信半疑地看着凌阳的眼睛良久,凌阳始终保持着充满真诚的目光,没有露出丝毫破绽,楚婉仪这才罢休。
“你救过小东一命,我真的是很感谢你的,这个恩情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真的。”楚婉仪突然提起这件事,让凌阳感到措手不及,不知道如何接话。
“你别怪我总是欺负你,总是让你干活不给你休息的时间,其实我也不想这样的。”楚婉仪痛苦地摇着头,语言有些混乱:“刚开始我是抱着折磨你的态度,一直到你救了小东,我还是没打算放过你。不过我没有坏心眼儿,我只是想逼得你辞职不干,然后送给你一大笔钱,足够你富足地过上一辈子的钱,后来,后来……”
楚婉仪颊似火烧,声如蚊呐道:“后来我发现我开始控制不住我自己,对你产生了不该有的……我知道我这样做不对,我不是因为小东对你的依赖,也不是为了报答你对小东的救命之恩,我只是,只是莫名其妙地,不知怎么的,跟别的都没有关系,比如物质,比如感情,比如别人的看法和想法,或者是一切……你能懂得吗?”
“虽然你表达的比较混乱,不过冰雪聪明的我还是懂了。”凌阳肃容道:“突然有一天你发现你爱上了我,于是你开始心慌意乱,患得患失,觉得你愧对曾经深爱你的前夫,用尽全身的力气压抑自己的感情,却收效甚微。所以你就开始躲着我,尽量少跟我接触,又抑制不住内心的思念,时刻都想跟我产生交集,哪怕只是看我一眼也好,但是你内心的挣扎更加强烈,于是你就借着拼命折磨我减轻你心理的负罪感,对不对?”
楚婉仪被凌阳连珠炮般的发问,和入木三分的剖析征服了,不置可否道:“你说的具体情况倒是差不多,就是拼命美化你自己的形容词用的,呕,恶心了一点儿。”
凌阳丝毫不以为忤,学着本山大叔的语气得意洋洋道:“被我猜对了吧,小样儿,你的脑筋就不像我一样,善于急转弯……”
楚婉仪轻轻叹了口气,第一次主动地将头靠在凌阳的肩上:“我知道我们两个不可能,我一个单身的离异女人,带着一个小孩子,本不该对你有什么奢求的。只是我今晚喝醉了,暂时借你的肩膀靠一下,一小会儿就好,就当做享受这难得的酒后自由和放纵吧。你放心,我以后都不会纠缠你,一定不会。”
凌阳闻言心里涌起无限的酸楚,想想两人各为其主的复杂身份,第一次涌起了深深的无力感,本来想不顾一切地给楚婉仪一个承诺,只是简单的几个字却重逾万斤,如鲠难吐,最终只能扶着楚婉仪的头,让她躺得舒服一点。
凌阳深邃的目光迷离地望向无尽的花海,鲜美的花朵在微风的吹拂下不断变幻着形状,时而变成了性格火爆的许冰,时而凝成明媚活泼的韩笑,时而换成秦璐洋溢着青春娇艳的脸庞,最后终于定格在楚婉仪倾国倾城的精致俏脸上,却被风吹乱了痕迹。
楚婉仪何等玲珑剔透的女子,无需多言,早已经从凌阳的神态和细微动作上知道了答案。不知为什么,本就不抱有一丝希望的心里,竟然写满了失落与不甘,最后却只能混成一腔深深的幽怨,化作一口浊气缓缓吐出,随风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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