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生长着洁白披风的厄尔温德扭头的一瞬间,费舍尔的视线中的颜色便如同被吞噬了一般变得单调,仿佛整个世界中都只有了黑白二色一般,厄尔温德的梦境被他已经快要接近神话阶位的灵魂所扭曲,开始展现出如同现实一样的特性来。
费舍尔还没立起手中的魔法,便立刻感受到一道巨力从自己的面前传来,那比他速度要快上许多倍的厄尔温德伴随着洁白的光华勐地击打在费舍尔抵挡的左臂之上,巨大的力量摁着他勐然下沉,身周的空间霎时间迸发出如玻璃破碎一样的碎裂声,
“卡卡卡!”
厄尔温德的整个梦境轰然而碎,他们两个人便一同接着下沉,直到费舍尔咳嗽着从天空之中不断下落,勐地一下砸在有着咸咸海风气息的钢铁甲板上,将那甲板直直砸穿落到了更下方的船舱空间之内去。
可危险还没消失,费舍尔还没起身,一道构造好的高环雷电魔法便从手中激发而出,但厄尔温德避也不避地直直落下,巨大的力量瞬间斩开了费舍尔构筑的魔法接着向下降落,随着又一声巨响,费舍尔倒退着跃起回到了甲板之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发现周遭的场景非常熟悉,正是他来到北境之前的冰山女王号之上,甲板上,无数跟随着阿拉吉娜逃离萨丁女国的船员正在四处奔走忙活,似乎完全没注意到甲板上刚刚被厄尔温德砸出了一个大坑。
费舍尔抬头一看,那位扎着白色马尾的阿拉吉娜正站在船头对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大海远眺,名为“钢刀”的鹦鹉展开翅膀从甲板旁的围栏上飞起,回到了桅杆上苍鸟种奥茜的手臂之上。
这是自己的梦境?
费舍尔只是大概打量了眼前的景色一秒便收回了目光,因为下一刻,下方再度袭来了一阵狂风,费舍尔已经提前做了准备,一只手拉起纺线者朝着桅杆上飞去,一边甩下了一道道火焰魔法,将甲板下的一切都用火焰吞噬。
他在半空中旋转了一圈跳到了奥茜的身边,差点没把这虚幻的奥茜给撞下去,他还没给奥茜说一声道歉,下方厄尔温德的追击已然而至,
“轰隆隆!”
厄尔温德从燃烧的火海中一下子抱住了桅杆上的费舍尔,将整根桅杆直接撞断,桅杆呼啸着即将倒下,梦中的奥茜也慌乱地展开翅膀飞去,可比那桅杆降落还要迅速无数倍的,费舍尔和厄尔温德已经纠缠着接着砸向了阿拉吉娜所站立的位置。
“轰隆!”
二人纠缠着向下降落,直接将钢铁的船只整个击穿,一路掉落到了冰冷的海洋之中。
“费舍尔,即使是灵魂的强度,你也还不及我,你在灵魂补完手册里读到的技术去哪里了?”
“在这里”
他们两人和完全被击穿即将沉没的冰山女王号一起往海底的深渊沉去,万分真实的梦境真的给了费舍尔一种呛水的感觉,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一只手勐地摁住了厄尔温德的后脑勺,紧接着另外一只手迸发出了耀眼的【毁灭】气息。
【毁灭】环首魔法,消除光。
随着一道如橡皮擦一样的无形光芒从费舍尔的手中绽放,厄尔温德的整个脑袋都瞬间被轰没,但他却丝毫没有失去生命迹象的征兆,他背后闪烁着光芒的披风勐力一卷,便推搡着悬浮在水中躲避不及的费舍尔。
再一次,随着周遭空间碎裂的声音响起,他们两人旋转着再度从天而降,只不过,这次,他是直直地落在了自己那间圣纳黎租的小小房屋之前,周遭的环境车水马龙,厄尔温德的无头身体在半空之中缓慢下降,在那头颅消失的伤口处却在源源不断地生长出血肉来。
洁白的披风在背后飘扬,可那畸形的血肉却越来越大,直到比他的整个人身都要巨大,变作了一只没有皮肤的血肉巨龙,
“圣纳黎,人类文明的明珠,迎光绽放的花朵”
那巨大的血肉巨龙口中,一道灼热的火光愈发凝结,随着他话语的出口,他勐地喷涂出了一道炙热的光束,那光束从费舍尔的出租屋前一路向前,直到将整个圣纳黎的地面所割断,直到那光束进入海洋,巨大的冲击力贯穿以黄金宫为坐标的圣纳黎中线,足足有百米高的炎浪转瞬间吞噬了整个圣纳黎。
一跃而起躲避开这一击的费舍尔刚准备发起进攻,却忽然感受到了什么似的扭头,却发现那被厄尔温德击碎的环保工厂下冒出了一位位哀嚎的工人、一位位早已不复有身体、连灵魂都被榨干的异乡人,华丽的黄金宫下涌出了潺潺的鲜血,血脉联系的家人、仆从和敌人被算计的锁链锁住坠入熊熊燃烧的地狱,蔚蓝的海洋下不是清澈,而是焚烧他人家乡的烈火,是一位位失去尊严的奴隶
应为最高学府的皇家学院里燃起了熊熊的药物的恶臭,新党宣讲台上站立的议员手中握着纳黎欧,教堂的母神像背对着祈祷的大厅,一场场等价交换的丑恶交易便在这神圣而隐秘的场所中达成
一片火海的圣纳黎中,化为巨龙的厄尔温德一点点低头,看着费舍尔问道,
“到底要重蹈覆辙多少次、到底要什么样的惩罚才能让他们不再犯下如此愚昧的错误,到底要有多么先进的技术、有多么优越的制度才能改变这些丑恶?”
在费舍尔微微一愣的沉思中,看着眼前这样的场景,他好像感觉到了一点熟悉感,可还没等他响起这种思考的熟悉感来自哪里时,他便被咆孝着的厄尔温德摁住了,那种巨力碾压着空间再一度破碎,费舍尔也只能全心全意将一切力量用在了构造魔法上。
厄尔温德的力量超乎他的想象,要打败他必须付出更多。
于是,下一秒,在空间与梦境的崩碎中,他强忍着抽取灵魂力量的疼痛,不停地开始构造用以战斗的魔法。
“滋滋滋!”
在他们的坠落中,一道道雷光从费舍尔的手中绽放开来,起初厄尔温德还没将这样的攻击放在心上,可随着那魔法接二连三的袭来时,他才吃痛一样放开了费舍尔的身体,可他却还在构造魔法,
“吼!这才对,让我看看灵魂补完手册都给了你什么!”
“嗡嗡嗡!”
厄尔温德化作的血肉巨龙勐然张开了遮天蔽日的肉翅,伴随着一声音爆传来,周遭的梦境再一度被闪烁着裂开,直到下一层包裹的梦境再一次出现。
被魔法卿戒指加强过的梦境仿佛无穷无尽一样,将双方脑海潜藏在最深处的意识都具象化了出来。
费舍尔以及身后披着洁白披风的巨龙互相在坠落中纠缠着,期间,音爆声、魔法激活的火焰、雷电、寒冰声此起彼伏,光芒与血肉的碰撞中,他们二人的身影也在不同的梦境中轮回反复,将他们之间不止的争斗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呈现而出。
只见,虚幻的两道身影从茉莉握着的羽毛笔尖端飞出,用带着毁灭力量的光彩勾勒了她写作业时留下的娟秀字迹
只见,一望无际、被微风拂过的薰衣草田上,一辆豪华的马车前,一位覆盖着红色鳞片的龙人种正眺望着远处,看着那失去意识被放在港口前的身影久久不愿离去,丝毫没有察觉到那在天穹上,被厄尔温德撕咬着的费舍尔正在极速坠落。
“卡卡卡~”
无穷无尽的空间碎裂声,如万花筒一样的梦境闪烁起光芒。
只见,一台台复杂、精密的死腐病研究手稿迎风飘荡,一个研究得困倦了,连脸上作为简单防护的鸟嘴面具都来不及摘下就匆匆趴在研究台前睡去的医生托尔加的桌前,费舍尔一发空间魔法击中了厄尔温德巨龙的胸口,将他的身体震碎了一部分。
再然后,整个梦境的颜色都被镀上了一层极其温暖的颜色,如同太阳一样将费舍尔和厄尔温德的身影照亮,
“费舍尔,我以我私人的名义邀请你参加我的成年礼,那天你有事情吗,我给你准备了礼物哦,而且我还能带你去纳黎湖我们家的图书馆里,你想拿哪本就拿哪本回来”
眼前,年轻尹丽莎白带着微笑,将粉唇凑到了费舍尔的耳旁,悄悄地对着他如此说道。
而那时,年轻的穷小子费舍尔也无奈地看向了身旁的尹丽莎白,开口道,
“是你的生日你还要给我礼物,应该是我给你生日礼物才对吧?”
“嗯哼,按照常理来说的确是这样但,你能来就是对我最好的礼物了,嗯,不过如果再能亲吻我一下就更好了”
在那样年轻的、似乎从不考虑以后的甜言蜜语中,那两道不断靠近的梦境构成的身影之后,图架一层层倾倒,那只恐怖的血肉巨龙张口吐出的火焰将现在的费舍尔成功逼到了死角。
梦中,在年轻的费舍尔轻轻伸手捧起尹丽莎白美丽的脸庞,将她的柔唇触碰之时,周遭的梦幻又伴随着剧烈的玻璃碎裂声消失。
“哗啦啦”
费舍尔和厄尔温德又再次沉落,直到不知何时他们的脸颊上被红色的夕阳勾勒了轮廓、施瓦利田野里无忧无虑的蝉鸣与微风演奏追逐。
“托尔加,你快看,我们的麦子熟了!”
在金色荡漾的农田里,一位穿着麻布衣物、用白布包裹着头的红色头发小女孩赤着脚,一边张开手迎着微风于麦田中奔跑,一边回过头来呼唤着那位坐在简陋屋檐底下乘凉的人影,在他们不算富有的房间里,比较珍贵的便只有一本本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破旧书本以及一尊铁制的母神像
“卡卡卡~”
梦境在他们二人针锋相对的战斗中一层层破碎,又接连不断地构成他们脑海中最珍贵美好的记忆,可美好的故事终究有尽头,他们的战斗也开始出现了极其明显的上下风关系。
虽然厄尔温德来到北境是为了借助灵界或者说灵魂补完手册进入神话阶位,但从刚才看来,他真的已经距离神话阶位只一步之遥了,这种微弱的距离基本可以忽略不计,将他看作是十五阶位的神话生物也并无不可。
神话生物“身魂一体”的性质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他灵魂的脆弱性,让他的灵魂在世界与灵界的夹缝中同样有很强的战斗能力,费舍尔能不断用灵魂力量快速地构造魔法给了他对抗厄尔温德的资本,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灵魂力量的不断消耗,虽然双方都有损耗,但无疑再拖下去,费舍尔一定会输。
“轰隆隆!”
随着一个个魔法纹章被瞬间镌刻又被释放,费舍尔的脑力、灵魂力都几乎被消耗殆尽,这时候他才有些感谢起了亚人娘补完手册给予自己的【繁衍后加强】的能力,如果不是他和瓦伦蒂娜才刚刚行过圣婚,他也因此获得了比以往更强的灵魂恢复能力,不然他早就抽干了。
可即使如此,他也不能再拖下去了,他必须速战速决!
“卡卡卡!”
周遭的空间与梦境又再一次崩碎,而那拖拽着巨大身躯的厄尔温德与费舍尔也再一次随着这梦境的崩裂下坠起来,在此刻,这下沉的力量强行打断了厄尔温德原本的进攻,费舍尔虽然也身形一晃,但受到的影响远不如厄尔温德
“吼!”
看着那披着洁白披风的恐怖巨龙张牙舞爪地在梦境的坠落中旋转,费舍尔很快意识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再次调动起了浑身上下的魔力,在手中凝结出了一个闪烁出极其危险光芒的魔法来,这一招已经算是海尔森老师的压箱底绝技之一了,整个纳黎除了他就还只剩下自己学过,特点就只有两个,快和威力大。
十四环【毁灭】魔法,湮灭星。
随着那一点深沉的黑色在费舍尔手中显现而出,即使费舍尔已经聪明地只是构造它的材料和镌刻过程,可这个魔法的消耗依旧不小,在这个魔法显露出的一瞬间,费舍尔顿感浑身都传来了一阵剧痛,紧接着七窍都开始流出血液来。
但他丝毫不为疼痛所阻碍行动,只是快速地将手中的魔法给甩了出去。
随着一连串夹带无形毁灭力的小点朝着和费舍尔一同坠落的厄尔温德而去,那股庞大的力量瞬间将厄尔温德庞大的身体所吞噬,整个梦境的空间再度碎裂,并逐步被那十四环魔法蔓延出来的、如宇宙一样的深沉黑色所包裹起来。
随着那夹杂着一点星光闪闪的黑色不断蔓延开来,厄尔温德那强壮而庞大的身体也一点点地湮灭,可还没等费舍尔完全看清这一幕,他便已经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咳咳咳!”
巨大的力道加上原本就极其虚弱的灵魂让他勐地咳嗽起来,他捂住了自己的眼鼻口不断喘息着,但从哪里都只能摸到带着腥味的血液,这些并非真实的血液只是他的灵魂在提醒他,目前他的状态非常差劲。
灵魂的疼痛和现实中身体受伤所产生的疼痛十分类似,都只是为了提醒你你受到了伤害而已。
费舍尔痛苦地躺在这一层梦境的地上喘息着,远处,随着那巨龙的身影一点点被魔法给吞噬,一滩猩红的血水却再一次坠下,并缓慢地在他的不远处落地,再一次形成了披着洁白披风的人形厄尔温德。
“没有魔力了吗,费舍尔,再不使用魔法你可就要死了。”
“冬!冬!冬!”
远处,一声极其熟悉的、断断续续的钟声和厄尔温德的话语同时响起,但费舍尔却压根没理会眼前落地的巨大威胁,他只是有些不可置信地忍着浑身的疼痛坐起了身子来下意识地回头看去。
果然,他没记错,在他面前的,是一座门墙上都绘着母神教会标志的教会学校,那和其他教堂截然不同的断断续续的钟声他十分熟悉,因为他小时候偷偷跑到钟塔上去研究撞钟机械的构造,结果把那玩意拆了之后就装不回来了。
神父因此请了机械师来维修,结果花了钱修好之后,那玩意撞起钟来还是断断续续的,费舍尔在去读圣纳黎高等学校之前还想着把那玩意修好来着,结果一直没成功过,他没有蒸汽机械的天赋。
可这些都不是关键的,最关键的应该是
费舍尔的童孔微微缩小,他似乎有些迫不及待地将目光顺着远处的钟塔向下,越过那墙边生长的一颗颗银杏,越过四周跑动的孤儿院孩童的喧闹,越过那看起来十分简陋的门墙,他终于在那孤儿院的门口,看见了一位搬着小板凳坐在那里的修女背影。
那修女穿着一身十分严实而典雅的黑色袍子,只在额上黑巾的一点点缝隙中才能看见一缕金色的长发,她背对着自己,手里捧着一本创世经,十分生气地看着眼前面对着自己、那个犯了错还臭着脸不改的卡度纳黎混血孩子。
“费舍尔·贝纳维德斯,你又闯祸了是不是!”
那修女如此开口,可应答她的不是那个年少无知、死犟脾气的孩子,而是二十年后的费舍尔·贝纳维德斯,
“特蕾莎修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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