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剑慢慢醒转过来,睁眼一看,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军营。死囚营的人都在身边围着,其中还多了一个人,唐凌。
唐凌见陈剑醒来,呼出一口气,“谢天谢地,总算把你救回来了,你要是有个什么好歹,我怎么向沈将军交待?”
陈剑挣扎着起身,疑惑地看着众人,“我这是?”
蒋兴宗道,“你走了一天,入夜了还没有回来,我们担心你,所以忠良带我们出去接应你,恰巧碰到你昏倒在山里,就把你带回来了。”
陈剑看看陈忠良,对他点了点头。
唐凌见陈剑无大碍,挤出一脸的笑意,“我这就去禀告沈将军。”他转向其余五人,“你们好好照顾他,再让他有个三长两短,小心你们的性命!”说完匆匆跑出门去。
唐凌走后,屋内的六个人都沉默了,大家默默地看着彼此,都没有说话。
最终,还是陈剑打破了这个尴尬的气氛。
“谢谢各位的救命之恩了。”陈剑欲起身答谢。
陈忠良上前一步按住他,“你的伤还没有好,少动为妙。”
陈剑露出一丝微笑,“谢谢陈大哥关心。”
陈忠良表情黯淡,“这声谢,忠良愧不敢当,要不是我,你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陈剑淡然道,“陈大哥莫多心,身在边关,万事小心是对的。你并没有错。”
“你为了我们孤身犯险,我们却还如此不信任你,还----”蒋兴宗深深叹了口气。“这次要不是我们早一步发现你,你可能已经落入敌军之手了,如果真的这样,我们还有何颜面留在这世上?”
“蒋大叔言重了。”陈剑见五人都一脸愧疚,忙道,“一人前去打探敌情是陈剑自己的决定,与众位哥哥无关,再说我这条命也是你们救回来的,大家莫要再自责了。”
五人看看陈剑,都没有说话。
“既然我已经无事了,我们还是先谈谈正事。敌营的事情,我希望众位哥哥可以帮我参谋参谋。”陈剑转移话题。
五人也正想知道陈剑此次前去的情形,听他这样说,便都围了过来。
“此去侦查,我在山中发现了几个散兵游勇,他们在山中四处点火,释放毒烟,似乎在刻意营造大军征讨的假象。但是,在山的那头,我却真真切切发现了挞雪大军。”
“他们当真准备前来攻打?”蒋兴宗急道。
“我不能确定,按道理,如果他们要来攻打,应该不会派人在山上四处制造动静,这于理不合。”陈剑皱着眉。
“也许他们就是想虚虚实实,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陈忠良分析道。
“我也想过这一层,但是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我在挞雪军营里听到的消息,挞雪此次的目标好像并非是沈将军驻守的三屏镇,而是我们这里。”
“你确定?”陈忠良怀疑道,“我们这里都是些死囚,没有什么战斗力,攻打我们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他们似乎是想从我们这里入手,然后再去攻破三屏镇。而且,”陈剑突然停住了话头,他的脑海中,回忆起帐篷中那个男子所说的话。
那个人?那个人是谁?
“而且什么?”陈忠良见陈剑欲言又止,心中一动。
“没什么。”陈剑笑笑,搪塞过去。
还未确定的事,说出来只会混乱军心。陈剑打算按下不表。
这种明显的回避,陈忠良怎会不知?但是他看陈剑闭口不言,所以也不再追问,只是在心中,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你所探得的消息,要全部告诉沈将军吗?”蒋兴宗道
“他们已经发现我潜入,是否还会按原计划行事尚在未知之数,所以,我还在矛盾。”陈剑抬起头,“也许我应该再探一次。”
“按你说的,你已经惊动敌军,再探估计也没有什么结果了。”陈忠良道。“我们还是把此事告诉沈将军,由他定夺吧。”
陈剑看看陈忠良,点了点头。
很快,有士兵传令,让陈剑去沈正的营地。
越过一个山头,陈剑终于来到了传说中的不败之军的营地。
整个营地的治军、士兵的调配、值守的严密、武器的精良,所到之处所见之事,都让陈剑在心中暗暗佩服沈正的治军之道。
来到沈正的居所,映入陈剑眼帘的是简之又简的摆设。
两边的方凳,中间的长桌,左侧的床榻,没有一处雕花镂空,没有一处多余摆设。
这个议事与起居并在一起的居所,让陈剑对沈正的敬佩又加深了一层。
再次见到了这个面若书生的将军,陈剑欲撩袍下跪。
“有伤在身,不必多礼。”沈正示意身边的士兵搬来一把方凳。
“听说此次是由你一人出去打探敌情?”陈剑刚一落座,沈正开门见山。
“是的。”
“详细道来。”沈正坐在长桌后的椅子上,神色严谨。他的身边,依旧是那两个人,一个消瘦,一个壮硕。
陈剑将此次前去打探过程中的所见,包括在挞雪营地内听得的内容,都一一告诉了沈正。
沈正沉思很久,抬头道,“按你所说,敌军此次的目标是你们的营地?”
陈剑点点头。
“为何?”沈正的脸上,明显浮现重重怀疑。
“陈剑还未知晓。”
“你有何证明你所说的都为真?”沈正眼神犀利。
陈剑一怔,“将军何出此言?”
“为何此次你要违抗军令,一人前往打探敌情?”沈正身边那消瘦的人质问道,眼神中充满了不信任。
“陈剑只是觉得,一人打探敌情足够,人太多,反而不利。”
“我看你是因为一人前去可以方便行事吧。”那身材消瘦之人的口气咄咄逼人。
“阁下的意思是?”面对着对方的话里有话,陈剑将目光转向了沈正。
“两军对垒,最恨细作!”沈正厉声道。
“将军怀疑我?”陈剑很无奈。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行事总是会引起别人的误解。
“向来的规矩,打探敌情需要多人同行,一方面是协同作战,可以增强战力,一方面也是可以互相监督。此次你罔顾命令,孤身一人前往,让本将军不得不怀疑你的意图。”
陈剑叹了口气,“陈剑已将此次探敌实情相告,至于将军是否采信,陈剑无权过问。如果将军怀疑陈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沈正看着这个丝毫不怕死的兵士,饶有兴致,“你难道就不为自己辩解一下。”
“如果将军心中早有定论,陈剑又如何辩解。况且,既然将军怀疑陈剑,对陈剑的辩解,将军又会有几分相信?既然辩解无用,何必又多此一举!”陈剑不温不火地回答。
“你可知道,被疑为细作之人,尤其是一个死囚,是何下场?”沈正坐直了身体,牢牢盯住陈剑。
陈剑抬起头,注视着沈正,眼神中没有一丝的闪动,“将军的意思是,宁可错杀,不放过一个?”
沈正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人总有一死,早晚而已,只是死在这个莫须有的罪名之上,陈剑有所遗憾而已。”
“你不牵挂你的陆大人?”沈正突然声调一变。
陈剑一怔,怀疑地看着沈正。
沈正看着陈剑惊讶的表情,微微一笑道,“上次去巡查唐凌的军营之时,我就对你格外关注,后来听说你是平阳府发配来的死囚之时,我就对你倍加上心。平阳府陆青松大人是我的至交好友。所以我派人前去平阳府打听过你的事情。不过很奇怪的是,平阳府的人却似乎并不知道有你这么一个发配充军的死囚。后来在多方打探下,我才知道,平阳府有一个护卫,因为杀了侯爷府的总管而被定罪,但是在判刑之前,却从大牢里消失了,如果我猜测的不错的话,你应该就是那个护卫吧。”
没有人知道我被发配充军?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陆大人故意隐瞒?但是他的目的又是什么?陈剑一头雾水。
沈正见陈剑眉心紧皱,淡淡道,“放心,打探消息之人都是我的心腹,他们在平阳府探听消息也是私下进行,所以你在这里的消息平阳府的人并不知道。只是,我不确定的是,你既然从大牢里脱逃,为什么又会自投罗网,被人送到我这个边关大营。”
真是好笑,自己明明被发配充军,什么时候又变成了越狱脱逃,陈剑很无奈。
“陈剑不知陆大人为什么隐瞒我的去向,但陈剑确实是陆大人亲自判刑发配充军的,绝对不是擅自脱逃。”虽然心中对陆青松的行为有千万个疑问,在沈正面前,陈剑还是如实相告。
盯着陈剑坚定的眼神,沈正站起身,慢慢走向他,“此次前去打探的人,除了确认你的身份之外,顺便将你的过往也探听了一下。你是天山派的弃徒,在平阳府有义侠的名头,行侠仗义不畏权威,此次杀人也是义愤之举,所以,我对你的为人还是肯定的。陆大人隐瞒你发配充军的消息,很有可能也是为了保住你的性命。毕竟,你杀的是侯爷的总管,如果他一意追究,你绝对逃脱不了死罪。”
陆大人真的是因为为了保全我才隐瞒我发配充军的事实吗?如果是这样,他又为什么要将我扣上这杀人的罪名?陈剑在心中思虑,却总也想不明白。
晃了晃头,陈剑努力挥去心头的郁结,“沈将军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还请给我一个明话,如果将军信我所说,希望可以早日定夺对敌之计,如果将军仍旧认为陈剑是个细作,大可在这里一刀劈了我。”不想再想陆青松的事,陈剑决定回到眼下的问题上来。
沈正笑道,“你以为我不敢劈你?”
“将军大权在握,兵士的生死,将军大可以一个人说了算!如果陈剑死在这里,只能怪自己有眼无珠,与他人无尤。”
“你的意思是我草菅人命!”沈正双目精光四射。
“人都说沈将军战场英豪、驭下有方、识人慧目,陈剑看来却并非如此。沈将军对自己的部署善待有加、军纪严明,对那些死囚,却另眼相待!”
“唐凌的死囚营军纪涣散、士兵长官蝇营狗苟,人心惶惶,沈将军不去约束。如今,仅仅为了一己猜忌,不去详加调查就将陈剑扣上细作之名,岂不叫忠义之士心寒?”
沈正皱起眉头,身边的那个体态健硕之人上前一步,“休得对将军无理。”
陈剑站起身,跪倒在地,“今日陈剑顶撞将军,自知罪责难免,但是有一言,不吐不快!死囚营的探敌任务于大局根本无多大的影响,何必为了这所谓的探敌任务而枉送兵士的性命。陈剑希望沈将军可以公平对待每个营地的士兵,就算是死囚,也是一条人命,既然来了边关,就应该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而不是让他们去送死。”
沈正面无表情地盯着陈剑,层层黑雾涌上面颊,一声不吭。
气氛凝滞,房中的每个人都屏息凝气,静静地看着沈正。
“哈哈哈哈,”突然间,沈正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没来由地笑了起来。
陈剑疑惑地看着沈正这突如其来的笑声,眉目间萦绕重重疑虑。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034s 2.2819MB